這個年,盧花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忙,只有她無所事事。盧花無所事事,每天都希望發(fā)生點突然的事情。華新雖然每天回來,但都是拖著很疲憊的身子。最近,他們一個星期不做愛了。有時候華新?lián)е,將頭放在她的胸前,她甚至已經(jīng)感覺他在親吻她的乳房了,她以為他要,可是一會兒他就響起了鼾聲。第二天他起得很早,躡手躡腳,不想吵醒她。她裝作還在睡,其實他一動她就醒了。她睡得很香的樣子,一直到他刷牙洗臉出門。門響了以后,她翻個身,長長地出一口氣,倒是真的睡著了。睡得比他在她身邊要香得多。
年很快過去了,這個年跟她以往的任何一個年都不同,這個年她一個人過,在一個豪華的別墅里,聽外面鞭炮的聲音。她跑到陽臺上,看人家放的焰火,真好看。他們那里有鞭炮,但沒有焰火;沒有焰火,但很多人在一起放鞭炮。
初一的時候她上街逛,街上很熱鬧,她東張西望打發(fā)掉了一天;初二的時候她抱著狗走到了勞務市場,勞務市場一個人也沒有。她站在秦明一直站的地方,她有點想念那個逗人開心的大哥哥,F(xiàn)在他大概在他自己的家,他的家鄉(xiāng)跟她的家鄉(xiāng)一樣,不需要證書,他當然不工作了。他大概會給村里的人講城里的事情和城里的人。她還想起了他床頭的黃色雜志,現(xiàn)在她知道了,他大概也會做跟華新一樣的事情,起碼想過要做。那么,他應該找個老婆了。他這次回家會相親嗎?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呢?她甚至想著,過了年來,不知道這個地方會不會多了一個清秀的姑娘。那樣,她好像就不能來找大哥哥解悶了。她隱隱地覺得這樣的想象讓她不大高興。
初三的晚上,她接到了盧芽的電話,盧芽相當開心,盧芽說,這個年是她過得最爽的年,因為她和萬科都掙了很多錢。盧芽說,華老板是每天結賬的,所以大家都很開心。她說她和萬科兩個人每天加起來超過五百,你想想,每天都是這樣,我們都覺得自己是富翁了。你知道我們掙了多少錢了嗎?這十天我們倆掙了快五千塊錢了,下面還有。最后盧芽說,我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覺了,明天一早就要起來了,就是累,不過有錢,累得很高興,我睡覺了啊。盧芽掛了電話,盧花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
華新終于看出來了,并且強烈地感覺到了,盧花并不開心。盧花還像一個保姆一樣小心翼翼,甚至,她比做保姆的時候還多了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晚上,他摟著她的身子,突然心疼了。他在想,我好像做錯了,我好像不能給她什么,我給她什么呢?她要什么呢?
所以華新說,盧花,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家一趟吧。
她連忙說,不不,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家。她記得他說過你不要回家,你回家了我怎么辦,會餓死的。怎么現(xiàn)在又讓她回家了呢?
我還要再忙十天半月這樣,而且,這個月可能都不會安心,要等對方最后的檢驗。還要報關等,事情很多。我怕你悶。你要回家就回家住幾天再來。
我不悶的,不悶。你忙你的吧。盧花說。
他將她放到了身子下面,她真的小,太小了,他每次都有犯罪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反而激勵了他,他在進入之前就有了另外一種快感。他從來就沒有認真地去分析這種快感,如果他往深里想一想,也許后來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他不肯想,因為需要,他太需要這種感覺了,有一種比掙錢更加徹底的幸福!
關于盧花,我知道可能你不大喜歡她,的確,她讓人感到憋悶。你大概也為她擔心,擔心華新很快就會厭倦她了。
實際上不是的。華新每天都是繁忙的,美女和才女都曾經(jīng)是華新繁忙的一部分,現(xiàn)在枯燥而簡單的盧花,反而讓華新有了持久的熨帖感。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但是他知道盧花不開心。為了讓她開心,他想了很多辦法。在他不忙的時候,陪她出去玩。這個春天,他忙完了那筆交易,就丟下了工作,帶她去上海杭州轉了一圈。南京對她來說已經(jīng)夠大了,也夠美的了。所以在外面她每天的表情都是驚訝的,這讓他覺得她很可愛。站在他身邊,她漸漸地像他的女人而不是保姆了。他不大帶她去大的場面,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那樣的場合她永遠都是手足無措的。他平時也盡量不在外面吃飯而回來吃她做的飯菜了。他這樣地取悅一個人關心一個人,實在是很少見的,平時他只是努力讓自己開心,F(xiàn)在他知道,原來關心一個人自己也很高興,甚至更加高興。他這個家,這個他原來打算要賣掉的房子,已經(jīng)越來越像一個家了,如果有個孩子,那么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家了?墒,他知道,他不會有孩子。醫(yī)生對他說過,你不會有孩子,一輩子都不會有。他當時有些驚慌,后來覺得也沒什么。他本來就沒打算結婚,傳宗接代的事情他弟弟早就完成了。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他在那些女人的子宮里留下的精液里面差不多沒有活著的精子。這樣,他毫無顧慮地尋歡作樂,當然有時他也用套子,完全是為了衛(wèi)生和健康。那些風情萬種的女人,他拿不準是不是真的和她們外表一樣高貴得連病毒都不敢沾染,F(xiàn)在好了,他完全不用那個橡膠的東西了,實際上在盧花的身上,他一次也沒有用過他自己以外的東西,這讓他覺得自己跟這個女孩貼得特別緊。那么,他關心她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已經(jīng)血肉相連了。
而盧花,她過了年,才虛十八歲。她的青春就像剛剛開始發(fā)芽的禾苗得到了雨露,她的美麗終于一天一天地冒出來了。她從盧芽那里學會了使用適合自己的護膚品,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她的頭發(fā)柔順起來這么好看,高跟鞋她也漸漸地習慣了。盧芽開玩笑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一個二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