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的劉玲玉看見對門新來的鄰居正在大汗淋漓地搬東西,心里頓起懷疑。曾正浩滿頭大汗,一身臟衣,頭發(fā)蓬松,累得不亦樂乎,很像報紙上所說的那些以收廢品和當搬運工為名實施踩點的小偷。劉玲玉沒有問曾正浩是否看到鑰匙掛在門上,她認為小偷是不會承認自己偷了東西的。曾正浩看到劉玲玉后,笑了笑。他本想微笑著給新鄰居打一個招呼,劉玲玉卻滿臉不悅,曾正浩一臉尷尬。這一笑,把曾正浩笑成了偷鑰匙的最大嫌疑人。
后來,劉玲玉就開始在樓梯口大罵起來,她的罵詞中影射曾正浩拿了她的鑰匙。她不光在樓梯口罵,她還在小區(qū)的門口罵。她逢人便津津有味地講述這個故事,差一點就把這個故事寫成一則通訊貼在小區(qū)門口的公示欄上了。不僅如此,每當她遠遠看到曾正浩的時候,她就大聲地和身旁的人說“鑰匙事件”,表面上是說給身邊的人聽,其實是故意說給曾正浩聽,曾正浩越走越近,她就越說越大聲。曾正浩總是笑臉相迎,劉玲玉總是視而不見。曾正浩不敢去解釋,越解釋越無法解釋清楚。
一回家劉玲玉就氣急敗壞地向艾雄山和艾薇說了曾正浩這個“嫌疑人”。
艾雄山隨即對此進行了“極富邏輯性”的推理。那時候,許恒還沒有去重慶,但是許恒已經(jīng)打算去重慶了。因為許恒和艾雄山之間常常產生思想和行動上的分歧,這種分歧使每天都處在同一個屋子里的兩個男人極其尷尬。只要艾雄山在家,許恒就很少過問這些“家庭瑣事”,他和岳父艾雄山的觀念和方法總是相差很遠。但是,在“一致對外”的時候,許恒也盡量表現(xiàn)出求同存異的一面。聽到岳父的推理,許恒著重從曾正浩的“微笑”進行了分析。這一次,許恒和艾雄山的觀點出奇地接近,他和艾雄山的分析如出一轍。
一家人經(jīng)過“專題破案會式”的研究后,得出一個結論——曾正浩就是拿鑰匙的最大嫌疑人。于是,在迅速換了家里全部門鎖后,他們決定“以鄰為惡”,對曾正浩總是防范有加,這種防范有加讓兩家人像眾多城里人的鄰里關系一樣近在咫尺卻互不往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鄰居嗎?真巧啊,你也在這里。”艾雄山不屑地看著曾正浩。
“你是來看熱鬧還是來看笑話?”聽艾雄山說起鄰居,劉玲玉從嗡嗡的蒼蠅叫般的哭聲中轉過頭,臉上的悲傷轉瞬變成了憤怒。
艾雄山和劉玲玉對曾正浩的不悅令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爸媽,你們誤會了,這次果果的事,多虧了曾大哥幫忙。”艾薇停止了嗡嗡的哭聲連忙上前解釋。
從退到墻角的那一刻起,曾正浩就在想,艾雄山一家人誤會自己已經(jīng)一年多了,是時候消除誤會了。也許,他預想到這將是一個“洗脫罪名”的好機會,他才特別賣力地幫助艾薇把果果送往醫(yī)院。他覺得他應該用真誠的行動去打動別人并且消除誤會。當然,他并不是一時興起,更多的是出于一種本能和自發(fā)。
艾雄山夫婦的風涼話讓曾正浩一臉尷尬,艾薇的解圍終于讓他僵硬的表情得到了一些舒緩。
艾雄山和劉玲玉滿臉不悅地看著曾正浩,他們似聽非聽地聽著艾薇說道。
接下來,艾薇就繪聲繪色地把曾正浩如何健步如飛地抱起果果跑向醫(yī)院、如何毫不遲疑地陪她來到重慶、如何無微不至地像許恒一樣照顧自己……一一向艾雄山和劉玲玉講述。她講述的時候,時而轉向艾雄山和劉玲玉,時而轉向病房里的醫(yī)護人員;她講述的時候,時而悲傷、時而焦慮、時而感激,她的情緒此起彼伏。盡管她不愿再提及果果誤食藥物的事,盡管那些擔驚受怕已經(jīng)足夠折磨她了,但是,她不能讓一個好人受到誤會,好人可以流汗不能流淚。她覺得她有責任把曾正浩在這個夜晚做的事告訴父母,就像澄清一個多年的不白之冤一樣意義深遠。
聽完艾薇的講述,艾雄山和劉玲玉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們臉上的表情從不屑變成了感謝,從不悅變成了喜悅,他們覺得當初把曾正浩定性為偷鑰匙的最大嫌疑人這個論點也許存在著一些并不成立的論據(jù),他們深感遺憾。
艾薇的父母對曾正浩進行了重新認識這讓曾正浩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
隨之而來的是掌聲。像節(jié)目進行到高潮或者演講進入到高潮時,觀眾自發(fā)爆發(fā)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啪、啪、啪……”
這時候,病房里的醫(yī)生和護士們爆發(fā)出了掌聲。沒有任何人帶頭,沒有任何人指揮,這掌聲是從他們心里發(fā)出的,這掌聲也是曾正浩應該獲得的。
事實上,這種及時伸出援助之手的例子在醫(yī)院并不少見。醫(yī)生和護士們的掌聲可能來自于他們從艾薇激情飛揚的有聲小說中得到的視聽快感。從車上到病房,艾薇繪聲繪色講述的真實故事總能激發(fā)聽眾的熱情,給他們帶去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