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升的左腿此時也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血。從他聽到第一聲驚叫到雙腿分別出現(xiàn)那東西，再到賀三民開始搶救，前后不過十幾秒，但他臉上竟已一片灰暗。過度驚恐和昏厥使他面目猙獰，與往日揮斥方遒的神采相比，已是大相徑庭。
賀三民心里明白，血液往外冒的情形，是大動脈破裂后的癥狀，現(xiàn)在要立即止血，并縫合大動脈，如若不然，隨著心臟每一次跳動，便有一股一股的血液涌出，要不了兩分鐘，卓大升將因失血過多，導致器官衰竭、大腦缺氧而喪命，連輸血都來不及！
卓太太的注意力似乎仍在兩個容器上，她皺著眉，愣愣地看著里面。過去的一段日子里，她曾離那東西特別近，這一定將她嚇壞了。
那位失手的小護士也回過神來。她有一雙單眼皮的丹鳳眼，身材很瘦小。想著自己驚叫的情形，“丹鳳眼”剛剛還白著的臉，很快又漲紅起來。
真是丟死人了，她想，她們不知道會怎么笑話我。
搶救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卓大升總算幸存了下來。兩個半小時后，賀三民安排他進了重癥監(jiān)護病房。
“這玩意兒怎么處理？”皮八兩問道。
他在先前的一番遭遇中，所表現(xiàn)出的快速反應能力和敏捷身手，已贏得在場的醫(yī)護們對他另眼相看。
賀三民有點累了，“我對它們沒興趣，交給你辦吧。”
“我來辦？看你這么辛苦，干脆拿到廣東餐廳做個清蒸，回頭給你做夜宵。”
護士牛雨“撲哧”一聲樂了，嗔道：“惡心，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她說話時喜歡皺一皺鼻子，這個動作不免牽動臉上的幾粒雀斑，使得它們多了幾分靈動。
護士苗清水嘰嘰喳喳道：“牛雨來感覺了，帥哥你抓住機會啊。”
牛雨瞪眼道：“要死啊你，苗清水你再亂說，你再亂跳。”她也不看苗清水，卻一邊說一邊指著玻璃容器，“苗清水你完了，別看你有一張‘櫻桃小口’，還赤身裸體的風騷模樣，哼哼，待會兒就清蒸了你。”
眾人看到她這番指桑罵槐的表演，覺得有趣，紛紛笑。
“你們先別斗。這東西怎么辦？”“丹鳳眼”小護士叫道。
賀三民從實驗室搬來了救兵。來人叫“蛇友”。“蛇友”進門后笑道：“沒事兒，看我的。”他說著話，手下移開托盤，將一個細長玻璃管伸進水中。幾個護士趕緊躲了開去。“蛇友”從側(cè)面看到那東西所在，將玻璃管移到它頭部。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那東西對著玻璃管游了進去……
皮八兩想象著上面這樣的場景。然而事情并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發(fā)展。實際上，此時“蛇友”還在容器面前觀察著，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兒，扭頭道：“三民，你這是……”
見此情形，皮八兩大叫道：“小心！”
“蛇友”又看向容器，悠然道：“這玩意兒好丑。老子被它嚇死了。我還是回去看蛇吧。娘的，哪來這么多的血？”
賀三民聽出對方話里有異，忙走到容器前，一看之下，他不禁愣了。皮八兩也上前查看，卻旋即發(fā)出一記短促的叫聲，又趕緊看向另一個容器。立起身體時，他與賀三民面面相覷著，不知如何是好。
醫(yī)護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了。
牛雨問道：“怎么了？”
“不見了！它們不見了！”
這怎么可能！眾人驚訝萬分，莫名不已。牛雨繞容器轉(zhuǎn)了一圈兒，壯著膽子來到容器上方。血紅的水里面哪有半點蹤影？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到極點的事情！在這段時間里，沒有人打開過容器，更沒人離開房間，可它們怎么就不見了？
其實還是有一個人離開過房間的，那是卓太太，賀三民開始動手術(shù)時，她待在門外休息。
這事怎么可能與她有關(guān)？皮八兩暗想道。
他不甘心，跟賀三民一商量，兩人拿著其中一個容器去拍了X光，又為它做了CT，結(jié)果顯示，容器里除了水并沒有其他東西！
無論事情多古怪，那兩個可怕的東西確實在眾人眼皮底下消失了。適逢其會的人被這個謎團困擾著，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回到公司，皮八兩將卓大升住院的消息告訴了管理層。辦公室主任藍晶瑩和副總劉堅定商量后，決定由他們兩個人代表大家去看望老板。不過這些就不是皮八兩關(guān)心的了。
“皮八兩，夫子說要請客，一起去嗎？”虎牙姑娘司小小身材嬌小，小臉小嘴卻有雙大大的眼睛，目光轉(zhuǎn)動之間滿是靈動，讓人聯(lián)想到漫畫人物。
“你們?nèi)グ�，晚上我有事�?rdquo;
真是個呆子！司小小皺眉道：“這樣啊，要不我們改為周末吧。人少沒勁，周末你可要來啊。”
皮八兩走遠了。
鄭子夫在那裝模作樣學道：“一定要來啊，你不來沒意思的。”
司小小小臉通紅，罵道：“死夫子，酸不酸哪你？再啰唆，到時多叫幾個人，吃窮你！”她說完，心里卻充滿青春女孩的煩惱。這人既沒鄭子夫的風趣，也沒卓總的風度，但她就是被對方工作認真的樣子給吸引了，在她眼里，連他發(fā)呆的時候都那么專注，以至于她時常猜測，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咖啡館，皮八兩坐在靠窗處。榛果糖漿濃濃的味道包裹住味蕾，使他心底涌出奇妙的愉悅感。
一個黑臉漢子跨進門，直奔這邊而來。
“組長。”皮八兩咧嘴笑道。
夕陽灑在他的臉龐上，使他眼角的疤痕閃閃發(fā)亮；虹膜持續(xù)接受陽光的照耀，身體開始分泌“快樂激素”；皮膚同時在合成維生素D。
“這個案子有點麻煩。”皮八兩說道，“目前收集到的情報你都知道了。卓大升現(xiàn)在住院，是不是動手的機會？”
組長叫章興之，中等身材，黑臉、濃眉、小眼睛。章興之擼了擼板刷頭，沉吟片刻，道：“先聽聽你的分析。”
一個小時后，章興之一拍桌子，“周末行動。”
畫面里，人物面色蒼白，瞳孔詭異，氣氛極為緊張……
作為病人，顯然不適合觀看這樣的影片。固執(zhí)的卓大升卻不管這些，只象征性地調(diào)至低音狀態(tài)。經(jīng)過三天兩夜的觀察，他的生理數(shù)據(jù)已基本正常。賀三民同意他離開重癥監(jiān)護室轉(zhuǎn)到貴賓病房。
“八兩來啦。來，我們聊聊。”
卓大升一想到那天自己的丑態(tài)被對方看到，心里就不是滋味。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