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上一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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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話音未落，那團(tuán)紙飄然而落。方木眼睜睜地看著那團(tuán)紙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旋轉(zhuǎn)、燃燒，不時有零碎的火星從紙團(tuán)上散落，仿佛死神絢麗的舞蹈。忽然，方木胸腹間被一只手猛地一推，這力量如此之大，他一下子被推到兩米開外。
而那團(tuán)火也在那一瞬間落到了鐵籠里。“轟”的一聲，黑暗的水牢里一下子騰起一個巨大的火球。喬教授發(fā)出短促的一聲“啊”，就再無聲息，只見他蜷曲在熊熊的烈火中，雙手死死抓住鐵籠，沉默地顫抖著。
方木跌坐在地上，大張著嘴，眼睜睜地看著喬老師在火焰中無聲地掙扎。空氣中充滿了焦煳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那死亡的味道。
忽然，方木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水牢、鐵籠、喬老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燃燒的走廊……兩邊是火光熊熊的一扇扇門，352寢室里，能看見被燒得蜷縮扭曲的祝老四和王建。我在哪兒？墻角里慢慢站起一個人，那是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孫梅。她張開露出骨頭的雙臂，“不要再殺人……”孫梅搖晃著，一步步向方木走來。（參見故事月末《第七個讀者》）
“啊——”一聲振聾發(fā)聵的吶喊從方木的胸腔中噴涌而出。眼前的一切也在這吶喊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方木又回到了水牢那冰冷的地面上。
烈火已經(jīng)漸漸小下去，喬老師的身體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方木艱難地爬起來，默默地看著眼前燃燒的鐵籠。再看你一眼，我的老師。方木已經(jīng)沒有淚，他絕不會再流一滴淚。
方木從衣袋里掏出軍刀，甩下累贅的外套。他看見不遠(yuǎn)處，他跌下來的那個位置，一架冰冷的鐵梯默默佇立。方木大步向鐵梯走去，手扶在銹跡斑斑的鐵蹬上，向上看著那黑洞洞的走廊，對自己說：上去，哪怕那里是地獄。
方木回到了上層的走廊里。水牢里還在燃燒的火光讓走廊不再黑暗。方木大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3號監(jiān)房，5號監(jiān)房，走廊在5號監(jiān)房那里到了盡頭。面前又是一道鐵門。7號監(jiān)房，在門的那一邊嗎？方木握住門把手，用力拉開。
鐵門轟隆隆地打開，眼前再次一片黑暗。撥亮手中的打火機，方木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來到了地下室的盡頭。面前是一堵水泥墻，墻的兩側(cè)各有一扇用實心鐵板做的鐵門。兩扇門中間的地面也不是走廊里那樣的鐵網(wǎng)，而是水泥澆筑而成，中間有一塊1平方米見方的可以拉開的鐵板。旁邊的地上扔著一只裝著少許汽油的塑料桶。
方木的手有些顫抖。剛才的汽油，就是從這里倒下去的。他定定神，用打火機朝右面的鐵門上照去。不錯，7。方木走過去，深吸一口氣，伸手拉開了鐵門……
眼前豁然一片明亮，方木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歡迎光臨。”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方木循聲望去。孫普面帶微笑，手中是一支64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方木。
“你正來到地下室的核心部分：7號監(jiān)房，”他朝旁邊努努嘴，“兼刑訊室。”旁邊是一個鐵質(zhì)十字架，鄧偉的雙手被銬在橫架上，嘴上貼著一塊黃色膠帶。此刻，他正拼命扭動著，盯著方木，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孫普瞥了他一眼對方木說：“他在向我們自身難保的英雄求救呢。”他得意地嘿嘿冷笑起來，“師弟，剛才的見面禮怎么樣？”
方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般打量著周圍。7號監(jiān)房的面積和其他監(jiān)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奇形怪狀的鐵架和鐵椅。頭頂?shù)乃嗵炫锷嫌袃蓚�排氣孔，光線從排氣孔上直射下來，所以這里并不暗。
方木打量了一遍之后，才把目光投向?qū)O普：“還不錯，從1到7，費了不少心思吧？”孫普似乎對方木既不憤怒也不恐懼的表現(xiàn)感到有些疑惑。他看著好像觀光客一般的方木，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有些勉強：“是啊，只是希望你對得起我這一番心血。”
方木竟然也笑了笑：“你希望我怎樣呢？”孫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咔嚓一聲扳下?lián)糸常械溃?ldquo;你說呢？”鄧偉又拼命扭動起來，嗚嗚地低吼著，手腕已經(jīng)勒出了血痕。
方木掃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依舊：“死？呵呵，你不是第一個要殺我的人，恐怕也不是最后一個。”
孫普做出一個夸張的表情：“你以為還會有誰來救你嗎？”他跺跺腳，“下面的那個老東西嗎？”他舉起手臂，把槍口對準(zhǔn)方木：“事實證明，你只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笨蛋！”
“是嗎？”方木緊盯著槍口，“這也是你要殺我的原因?qū)幔?rdquo;他把目光從槍口轉(zhuǎn)移到孫普的臉上，輕聲說道：“你嫉妒我，對嗎，師兄？”
孫普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從你殺死曲偉強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你的這種情緒�？车羰亻T員的雙手，就像你想剝奪我思考的能力一樣。你嫉妒我的思維，對嗎？”
“閉嘴！”方木就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下去，“是從那次全校大會開始的嗎？你看到我像個英雄一樣被請上臺講話，而你，一個卑微的圖書館管理員，只能縮在角落里看著我。即使你自欺欺人地認(rèn)為這一切本應(yīng)屬于你！”
“閉嘴！”孫普再次大聲號叫起來，方木卻自顧處地說個不停：“所以你就處心積慮地想跟我較量一番。”方木咬著牙，緩緩向后挪動腳步，繼續(xù)說下去，“你殺了那么多人，就是想證明我不如你�？墒悄阏娴内A我了嗎？你晚上不會做噩夢嗎？你是不是也因此喪失了某些方面的能力了呢？”他笑著，忽然加重了語氣，“嗯？師兄？”
孫普的臉忽然抽搐了一下，持槍的手臂向前猛地一伸。方木急忙向旁邊一閃，幾乎是同時，“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臉頰飛了過去，響亮地撞擊在鐵門上。方木一個轉(zhuǎn)身，奔到鐵門前，拉開門，沖到了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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