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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孔耘軒暗沉腹中淚 盛希僑明聽耳旁風(fēng)
-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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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劍在院里尋了一個(gè)澆花的磁碗兒,說:“這也使得么?”希僑道:“也罷。夏賢弟,掏出你的‘巧言令’來。”逢若撩起衣服,解開順袋,取出六顆色子,放在碗里。希僑抓在手內(nèi),只是亂擲。說道:“你家未必有賭籌,快取四五吊錢,做碼子。去叫王賢弟來,大家好擲。”話未說完,只聽德喜兒說:“婁師爺來了。”說話不及,婁潛齋、程嵩淑、孔耘軒已上的軒來。大家起身相迎,為禮讓坐。這盛希僑雖驕傲,只是三個(gè)人俱是本城的前輩,況程嵩淑,希僑平日以世叔稱之,只得讓三位上坐。潛齋道:“這二位英年,我不認(rèn)得,請(qǐng)問高姓?”嵩淑道:“這一位是藩臺(tái)公家孫。此一位我也不認(rèn)得。”希僑道:“是夏老爺公子夏逢若。”嵩淑道:“盛世兄,你認(rèn)的這二位么?”希僑道:“不認(rèn)得。”嵩淑道:“此位是北門婁先生。此位是文昌巷孔先生。”希僑道:“久已聞名。”婁、孔同聲道:“不敢。”嵩淑問希僑:“令祖老先生《挹嵐齋詩稿》《秣陵旅吟》《燕中草》,近日刷印不曾?”希僑道:“不知道。”嵩淑道:“這是令祖詩稿,家中有藏板,如何說不知道?”希僑道:“家有一樓印板,也不知都是什么,已久不開這樓門了。”嵩淑向潛齋道:“《挹嵐齋詩稿》,二公見過不曾?”耘軒道:“我記得上面有贈(zèng)程兄的詩。”嵩淑道:“那詩是我十五六歲時(shí),老先生到舍下,與先君閑談,我總角侍側(cè),老先生問及我的名字,即口占一首,勉以上進(jìn)。到如今老大無成,甚負(fù)老先生期望之意。一言及此,令人愧赧欲死!”因又向希僑道:“當(dāng)日令祖,猶勉我以遠(yuǎn)大。今世兄偉表敏才,亦當(dāng)加意刻勵(lì),以繩祖武。近聞人言,世兄竟是不大親書,似乎大不是了。”原來浮浪子弟見了端方正人,未有不生愧心。今嵩淑當(dāng)面直言,盛希僑竟是如坐針氈。只見滿面通紅道:“世叔見教極是。”耘軒見這光景,便插口問道:“桌子上一個(gè)粗碗,里頭什么東西?”嵩淑立起身來一看,原是六個(gè)色子,遂搖頭道:“這卻豈有此理,不是事了。”婁潛齋道:“紹聞,這是做啥哩?令尊在日,你家有這東西不曾?你且說,你見過不曾?到如今令尊靈柩在堂,你公然竟是如此!你如今去開開廳房門,我到令尊靈前痛哭一場,有負(fù)托孤之重。”這幾句話,把紹聞?wù)f得混身都是顫的。那夏逢若,只恨不能在《封神演義》上,學(xué)那土行孫鉆地法兒,只低著頭,剔指尖灰兒。這希僑尚勉強(qiáng)說:“原不是賭錢,只是擲狀元籌行酒令的。”大凡敗家子弟性情,俱是驕傲的。今日希僑如何不拿出公子性情來?只為嵩淑開口幾句令祖,希僑也不是土牛木馬,也自覺辱沒先世。況在尊輩前,又難以撒野。真正走又不能走,坐又坐不下,說那囹圄柙床之苦,也比這好受些。少頃,王中到了。原來王中為甚這半日不見伺候賓客?只因紹聞知道盛公子今日要來,恐王中礙眼,著他鄉(xiāng)中催租。到了南門,送租人已來,只得回來。到家聽說碧草軒來了盛、夏二位,又來了婁、孔、程三位,又見王隆吉在樓下被姑娘催往軒中坐席,隆吉聽說三公在坐,死也要在家中吃飯,說鋪里事忙,急緊回去。王中心里明白,便上碧草軒來。見了紹聞?wù)f:“佃戶送租俱完,迎到南門,一齊來到,賬房閻相公收訖。”又問了三位爺?shù)陌,站在門邊聽話。只見盛公子說道:“晚生告辭罷,先祖今日忌辰。”嵩淑問道:“是初度之辰,是捐館之辰?”可惜一個(gè)世家子弟,竟是不懂的,只是瞪目不答。嵩淑道:“可是令祖生日,是歸天之日?”希僑道:“是先祖下世之日。”嵩淑把臉仰著,想了一會(huì),搖頭道:“世兄此話,莫非推故見外么?”希僑道:“不敢。”嵩淑道:“令祖歸天,尊大人請(qǐng)我相禮,我記得我穿的葛布袍兒,靈前站著,連葛袍都汗透了。何嘗是今日哩?”希僑羞的面紅道:“還有別事,不如去了罷。”潛齋道:“天已過午,飯想是熟了。今日幸會(huì),多坐一時(shí),好領(lǐng)世兄大教。”希僑竟是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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