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陽光明媚,我預(yù)感到應(yīng)該是個好兆頭。李瘸子和二刀還在熟睡,我一個人跑到新龍的大街上閑逛,想淘一點藏飾品。一路上,到處都能看到身材魁梧、長著高鼻梁的康巴漢子。
穿過一座年久失修的大橋,我看到街心花園有很多擺地攤的。一個滿臉皺紋的藏族老阿媽坐在地上對著我笑,她不會講漢語,說了一大通我聽不懂的話。我看上了地攤上擺著的一個轉(zhuǎn)經(jīng)筒,問老阿媽多少錢。老阿媽給我伸出五個指頭。我從包里掏出五十塊錢給他,然后對她說了一句卡措(謝謝)。沒走多遠,老阿媽又追了上來,手上拿著一大把零錢,嘴上說著藏語。我一看便明白了,原來這個經(jīng)筒只賣五塊錢。
來川藏十天了,對藏族人的最深印象就是單純。我們從康定往色達走的時候,在新都橋那一段,正好碰到放學(xué)的學(xué)生。他們看見我們的車慢慢駛過來,都舉起右手,給我們行少先隊禮。一路上,我們處處都可以碰到這樣的孩子。只有在藏區(qū),才會有這樣對著每一輛車行禮的孩子;只有在藏區(qū),才會有這么純凈的笑容和天空。
等我再回到大橋上時,橋頭上已停滿了面包車,這些都是去甘孜、理塘的車。我和一個戴金耳環(huán)的藏族男人談好了去大蓋鄉(xiāng)的租車價格,讓他一個小時后到措卡賓館等我。
卡瓦洛日位于新龍縣大蓋鄉(xiāng),距縣城90公里。我買了早餐后回到賓館,叫醒了李瘸子和二刀。簡單收拾后,我們就下樓了。這時,那個戴金耳環(huán)的男人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我們了。
在車上,我和李瘸子、二刀又開始謀劃這次卡瓦洛日之行。在從色達到新龍的車上,我就用手機搜索過關(guān)于穿越卡瓦洛日的旅游攻略,可是一無所獲。到達新龍縣城后,我買了一張當(dāng)?shù)氐牡貓D。奇怪的是,地圖上根本就沒有卡瓦洛日這個地方。
李瘸子說:“到達大蓋鄉(xiāng)后,我們先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就往卡瓦洛日走。別忘了再去買些氧氣袋,卡瓦洛日海拔6000多米,到時候都會有高原反應(yīng)。還是先把東西準備好,缺氧的時候吸幾口。”
我說:“老大,就我們?nèi)齻進去,先不說缺氧,連路都找不到。在高原叢林里迷了路那可就要命了。”
二刀也連連附和說:“就是啊,老大。我聽老鄉(xiāng)說這山里還有野獸,我們手無寸鐵,如果遇到野獸,我們只有用石頭去對付它們了。”
李瘸子嘆了口氣,說:“有老子在,你們怕啥?要是后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一個人進去,你們在外面等著。”
我對李瘸子說:“你不要說這些氣話了,兄弟跟定你了,只是我總覺得咱們不能這么蠻干。那些傳說我其實一點都不信,但是山里肯定兇險萬分。我們多問問當(dāng)?shù)厝,多了解下里面的具體情況再進去。如果能找到一個向?qū),那就最好了?rdquo;
二刀也說:“這個卡瓦洛日,我肯定要進去。說句大實話,之前發(fā)生的那些怪事我沒多大興趣。我就是想去山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寶貝,好弄出來賣個大價錢。”
其實我和李瘸子早就明白了二刀的心思,他以前就是盜墓的,但是卻沒賺過大錢。這些年雖然沒有再干老本行,但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干一票大的,然后回家娶媳婦。
我們到達大蓋鄉(xiāng)的時候,已是中午。街上見不到幾個人,只有幾只大鳥在空中翱翔。我們在鄉(xiāng)政府周圍逛了幾圈,也沒見到一家旅館。二刀跑到鄉(xiāng)政府里去問路,守門的大爺告訴我們,大蓋鄉(xiāng)沒有旅館,如果我們想在這里住下,就得去問問藏民家。二刀聞不慣藏民家的酥油茶味,我們語言又不通,只好再想其他辦法。
我看到不遠處的山上有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心想或許可以在寺廟里湊合住一晚。我們商量好后,就往山上走。望著山上的那座寺廟,覺得距離并不是很遠。可是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走到寺廟門前。寺廟里那個年輕喇嘛倒是好說話,明白了我們的來意后,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就直接領(lǐng)著我們?nèi)チ松畟H的宿舍。那間屋子七八平米大小,只有一張床。那個年輕喇嘛對我們說:“最近寺廟在念經(jīng),甘孜、理塘的僧人也趕了過來,所以床位有限,希望各位將就一下。”
我們對他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等他出去后,我站在窗前,向遠處望去,藍天白云,青山小溪,陽光照在大地上,一片祥和。時間還早,我們?nèi)齻就在寺廟里閑逛。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幾輛警車拉著警報開進了寺廟,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急匆匆地走進寺廟殿堂。我們也跟著走了過去,近前一看,才聽身旁的僧人說:“寺廟的鎮(zhèn)館之寶被盜了。”
我踮起腳,穿過圍觀的人群,看到殿堂的正中擺放著一尊格薩爾王像,而寺廟的鎮(zhèn)館之寶便是格薩爾王脖子上的那串佛珠。
身旁的僧人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對我說:“這串佛珠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值幾百萬。明天就是法會了,如果找不到這串佛珠,就好比龍無睛、鳳無尾。在我們藏族人眼里,這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川藏的僧人一般身著紅色僧衣,雖然高原氣溫低,但他們還是習(xí)慣袒露著右臂。他們在空閑的時候,常常七八個人聚集在一起曬曬太陽,或者用大鍋煮上一鍋酥油茶,一邊誦經(jīng),一邊飲茶。
我看見幾個警察在現(xiàn)場拍了幾張照片后,就開著車離開了。寺廟外的小廣場上,聚集著許多議論紛紛的人。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喇嘛跪在格薩爾王的跟前,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望著老喇嘛孤單的背影,我的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憐憫。
我問老喇嘛:“警察是怎么說的?”
老喇嘛嘆了口氣,對我說:“他們剛才進行了現(xiàn)場勘查,現(xiàn)場除了遺留下來的一個腳印,其他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這尊格薩爾王像和佛珠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格薩爾王在藏族的傳說里是神子推巴噶瓦的化身,是我們引以為豪的曠世英雄。寺廟眾生也因為格薩爾王的庇佑,這幾百年來諸事順利。可是,沒想到這一切毀在了我的手上。我該如何面對那些虔誠的信徒和僧人啊……”
我思索了一會兒,對老喇嘛說:“你先不要急,或許我可以幫你。”
二刀使勁地拉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說大話。
我在丟失佛珠的殿堂里逛了一會兒,心里便很快有了主意。我在格薩爾王像的四周,看到了那個遺留下來的足跡。我找來卷尺,測量足跡的長度。
我問老喇嘛:“那串佛珠是什么時候丟失的?”
老喇嘛說:“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今天上早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佛珠不見了。昨晚十一點我還來過殿堂里一次,當(dāng)時佛珠還在。”
我又問老喇嘛:“早課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老喇嘛說:“冬天是早上七點,夏天是早上六點。”
我心想,這串佛珠被盜的時間是在昨晚的十一點到今早的六點之間?墒琴即蟮乃聫R,會是誰偷的呢?
我問老喇嘛:“誰有進入寺廟殿堂的鑰匙?”
老喇嘛想了想,對我說:“我有一把,格絨松燈有一把,多吉有一把,扎西燈珠有一把,尼瑪澤仁也有一把。”
我對老喇嘛說:“好,現(xiàn)在你把那四個人叫過來。”
老喇嘛一臉的疑惑:“小伙子,他們都是寺廟的出家僧人,是不會干那種事的。”
我依舊堅持:“老師傅,你把那四個人叫來,我就知道是誰偷了佛珠。”
不一會兒,四個身穿紅色藏裝的僧人走到我的跟前。我端詳了半天,爾后走到一個僧人的跟前,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兄弟,你就招了吧。”
眾人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幾秒后,那個男人突然“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老喇嘛的腿,說:“師傅,我錯了,我錯了……”
那個男人很快將他盜取佛珠的事全部交代了來,并且交出了那串佛珠。老喇嘛看著我,不知道說什么好,轉(zhuǎn)身吩咐身邊的人給我們準備晚餐。
二刀走到我的面前,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沒想到你還有兩把刷子呢!你怎么知道是他偷了佛珠?”
李瘸子說:“他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我笑著給他們分析道:“寺廟殿堂每天晚上都會鎖上,但是剛才我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殿堂大門的鎖完好無損。也就是說,偷盜者是用鑰匙打開大門進入殿堂的。有殿堂大門鑰匙的只有五個人,老喇嘛和另外四個僧人。很明顯,盜竊者是那四個僧人中的一個。當(dāng)然了,老喇嘛的嫌疑也無法排除。因為他也有殿堂大門的鑰匙。”
李瘸子問:“就算是他們五個人當(dāng)中的一個做的,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呢?”
我說:“立七坐五盤三。即以頭長為一單位,人的身高一般為七個單位。而每個人的腳長和頭長基本上是一致的,因此身高與腳長之比基本為七比一,F(xiàn)場留下了一枚長25厘米的腳印,腳印的長度乘以七減去三即是嫌疑人的身高,可以得出此人的身高為172厘米。”
二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是這樣。但是那四個人當(dāng)中,有三個人的身高基本都是172厘米,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呢?”
我說:“對,有三個人的身高約為172厘米。但是在那三個人中,有兩個都是瘦子,有一個是胖子,瘦子的腳印較窄,而胖子的腳印比瘦子的腳印寬。所以,我很快就知道是那個胖子干的。”
李瘸子又問:“怎么通過腳印來判斷性別呢?”
我說:“男女有別,這樣的區(qū)別有生理結(jié)構(gòu)方面的因素,也有生活方式方面的因素。簡單地說,男人和女人走路的姿勢不同,一般男性的身高比較高,腳寬又長,小腳骨較長,骨盆高而窄,腰部較粗。同時男性和女性相比,脂肪較少,肌肉發(fā)達,髖圍小于肩圍,所以重心高,跨步大,反映在足跡上,就是長而扁。另外,男性落腳有力,蹬痕和踏痕很明顯,而女性則相反,重心低,跨步小,腳印窄、短,壓痕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