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十八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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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兒和楚漢手牽著手,在一片陌生的竹林里穿行。蕓兒本來是想帶著楚漢沿著一條小路跑的,可不曾想,那條小路在竹林深處突然中斷。到處是茂盛的楠竹,哪里有路?濃密的竹葉已經(jīng)完全遮蔽了微弱的月光。夜已漸涼,穿林打葉的山風吹在身上,微微的刺骨。楚漢沒有想到,夏夜里的山風居然會這么冷。
突然,在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沙沙”聲。蕓兒嚇得撲到楚漢懷里。楚漢心里也是非常緊張,他輕輕地拍了拍蕓兒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出聲。兩個人隱藏在一塊石頭后面,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發(fā)出響聲的地方。那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楚漢和蕓兒瞪大了眼睛,夜色太濃,什么也看不清楚。這時,一道光束突然射過來,那是一只大號手電筒發(fā)出的光芒,在暗夜里,分外耀眼。一個人的腳步踩踏在沉積的竹葉,同時還有走路時碰撞到竹子的聲音。那人的腳步很沉,一聽就是個重量級的家伙。是梅瑞,不,應(yīng)該叫他胖禮帽!楚漢和蕓兒同時想到胖禮帽。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追上來。好在胖禮帽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他從距離楚漢和蕓兒藏身處約三米遠的地方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用手電筒四下亂照。當那人走過去,背對楚漢和蕓兒時,借著手電筒后部反射的微光,那人的身軀輪廓明確呈現(xiàn),就是他,自稱“梅瑞”的胖禮帽!他腳下發(fā)出的沙沙聲漸去漸遠,手電筒的光亮也越來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楚漢和蕓兒站起來,向另外的方向摸索著前進。在這茂密的竹林里,楚漢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蕓兒雖然從小在山里長大,但對這片竹林也不熟悉,她只能憑著感覺尋覓自己認為最可靠的方向。他們完全不知道下一刻將會發(fā)生什么,只是他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逃生的欲望讓他們忘記了恐懼。
風聲穿過竹林,吹動竹葉相互摩擦,那些原本細碎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泛濫開來,漸漸形成一種巨大的能量,如汪洋恣肆的海洋,無邊無際,深不可測。風聲時大時小,如同潮汐一般,一波接著一波,一波緊似一波……
二人在黑暗的竹林里摸索著行進,沒有路,始終沒有路。一棵竹子挨著一棵竹子,相距不遠,也不是太近,時疏,時密。好在由于長時間在黑暗中,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點依稀可辯的影子。兩人手牽著手,向疏朗處走,深一腳,淺一腳。一直走到兩人氣喘吁吁,兩腿發(fā)軟……
楚漢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不行了,我實在直不動了!”因為兩人的手還牽在一起,蕓兒被楚漢扯了一個趔跌,隨即也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兩人歇息了片刻,感覺口渴難耐,咽喉干得像要冒煙似的。楚漢說:“水,水,要是有水就好了。”蕓兒說:“找水不是什么難辦的事,廬山到處是水。只是,我們得去找!”蕓兒有意把“找”字讀成重音。楚漢聽出了蕓兒的弦外之音,他真的很佩服蕓兒,到底是山里長大的姑娘,自己身為男子漢都已經(jīng)累成一灘泥了,她居然還……不行,不能輸給一個小姑娘!楚漢咬牙站起來,說:“走!找水去。”然后抬起右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手表的指針和刻度發(fā)出螢光,已經(jīng)是凌晨3時52分,粗略地算一下,他們已經(jīng)在竹林里奔跑了六七個小時。
兩個人繼續(xù)往前走,但是,行進的速度明顯緩慢。經(jīng)過一夜的奔波,兩個人的體能幾乎消耗殆盡,悃意也一陣一陣襲來。
“你聽!”突然間,蕓兒興奮地喊道。
楚漢側(cè)耳一聽,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傳到耳畔。“水!水!是水!”楚漢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是啊,他早已經(jīng)唇干舌燥了。聽聲音,就在不遠處。
兩個人緊跑幾步,驀然發(fā)現(xiàn)前面一片亮光,竟然是一條小路!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茂密的竹林。天色已經(jīng)麻麻亮了。
楚漢和蕓兒走出了竹林,沿著小路,循著水聲,走了約十幾分鐘之后,就看到一條小溪潺潺流淌。天色也越來越亮。楚漢牽著蕓兒的手奔向小溪,溪水清澈見底。一直到了小溪邊,蕓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被楚漢緊緊地握在手里。輕輕甩了甩手,說:“你放開嘛!”楚漢如夢方醒,連忙松了手。
蕓兒洗了手,雙手捧起溪水放到嘴邊。站起身,看了看楚漢。只見楚漢依然在自己身后,呆呆地站著。蕓兒說:“你不早就說渴了嗎?還站在那兒干嘛?傻不傻呀?!”
楚漢站在蕓兒身后,一直注視著這個大山里長大的姑娘。蕓兒像一塊未經(jīng)琢磨的璞玉,帶著與生俱來的靈氣,卻又美得純凈、自然。聽到蕓兒說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了。連忙緊走三五步,走到離蕓兒不遠的下游,剛要彎腰,又聽到蕓兒在說:“說你傻你還真傻!那是下游,水剛剛被我弄臟……”楚漢扭頭看著蕓兒,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接口說:“我就在這兒,這水里有美女的香氣。”說著就彎下了腰。
聽到楚漢的話,蕓兒臉色緋紅,說道:“你好壞!”又隨手撿起一小塊石頭,投向楚漢身邊的溪水,水花濺了楚漢一身。“看你還壞不壞?!”蕓兒說。
楚漢哈哈大笑。
兩人喝足了水,洗凈了臉,坐在小溪邊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此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
楚漢看著蕓兒,突然問道:“蕓兒,你想過沒有,我們的生活怎么了?本來,我們的生活是平靜的,你賣你的茶葉,我寫我的小說。是什么突然改變了我們的生活?讓我們突然像兩個亡命天涯的逃犯?”
楚漢的話讓蕓兒錯愕。是的,為什么?自己的生活本來好好的,沒招誰沒惹誰,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她沒想過,還一直沒想過。楚漢這么一問,她不得不想一想……紅綾扇,是紅綾扇!她看了看楚漢,說:“是紅綾扇。”
“沒錯,是紅綾扇。但是,這樣說有些浮淺。紅綾扇只不過是一個道具,在這個道具后面,是人類無盡無休的欲望。如果說紅綾扇是一個游戲,在這個游戲里,你和我都是被動的。先說你,紅綾扇的主人,蘇遠,是你的父親。他想把紅綾扇給你,被你拒絕了。換句話說,在你拒絕紅綾扇的那一刻起,紅綾扇就已經(jīng)和你沒有了關(guān)系。再說我,我和紅綾扇更是沒有一點關(guān)系,只不過是因為機緣巧合,在某個空間,某段時間,恰好讓我撞上了這把紅綾扇。不明不白地被強行拖進這個游戲中。”
“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游戲!”蕓兒說。
“我知道。你還記得嗎?我去Y茶場找過你,我以為你就是梅蕊,要把紅綾扇給你,你不要。從那時我就知道,你不喜歡這個游戲?晌夷兀课揖拖矚g這個游戲?我是一個作家,我有我的事情。紅綾扇關(guān)我什么事?還不是一樣被平白無故地卷進來?”楚漢越說越激動。
看著楚漢的樣子,蕓兒有些害怕,試探著說:“要不,你把紅綾扇交給他們?交給他們你就沒事了。”
“不!事情沒那么簡單。如果把紅綾扇交給他們,我們的安全反而會受到威脅,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無法預(yù)料。事到如今,紅綾扇反倒成了我們唯一的護身符。只要紅綾扇還在我們手上,至少,我們的生命是安全的。雖然我們都不喜歡這個游戲,可是,我們必須玩下去。直到我們找到Mary嬤嬤!把紅綾扇給她。既然蘇遠選擇了她,我相信,她會有足夠的力量處理紅綾扇的事。到那時,才會GameOver!”
“很快的,我們今天就能找到Mary嬤嬤,這里,大概是星子縣的轄區(qū),只要我們從這里找到出山的路,我們就能搭車進入廬山主景區(qū)。”蕓兒試圖安慰楚漢。
“你去過那座教堂嗎?”楚漢問。
蕓兒搖搖頭,說:“沒有,我又不信教。去雖然沒有去過,但路是認識的。那一片被稱為中央別墅區(qū),原來是外國人的租界,現(xiàn)在是高層領(lǐng)導的度假區(qū),我們一般很少到那里去的。”
楚漢沉默不語。
看到楚漢不再說話,蕓兒不知如何是好。她一抬頭,看到不遠處的樹叢中,一些紅紅的野果子,就說:“你餓了吧!我去采點野果子。”說完,并不等楚漢回答。就徑直走向那片樹叢。
楚漢并沒有在意蕓兒的離開。他心里一直在想,這個神秘的Mary嬤嬤究竟會擁有怎樣的力量保護這把眾人覬覦的紅綾扇呢?
蕓兒采了好多野果,用一片大大的芭蕉葉兜著。在溪水里沖洗干凈,回到楚漢身邊。說:“餓壞了吧?快吃吧!”
楚漢從深思中回到現(xiàn)實,看著蕓兒,還有芭蕉葉里的野果。果子不太大,青中帶紅,像是蘋果,不是蘋果。
“看什么?吃吧!這是野沙果,甜著呢!”蕓兒將盛著野沙果的芭蕉葉放在楚漢跟前,自己先拿了一個沙果,咬了一口。
楚漢學著蕓兒的樣子,將一只沙果放到嘴邊咬了一大口,酸中帶甜,甜中透酸。邊吃邊說:“好吃好吃……”
蕓兒看著楚漢吃東西時夸張的樣子,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愛,也許不應(yīng)該用可愛這樣的詞語來形容一個男人,但蕓兒的確想不出別的更合適的詞匯。她就這樣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楚漢,心里泛起一種別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吃完了沙果,兩人的體力也得到恢復(fù),只是腿依然有些酸痛。楚漢站起身對蕓兒說:“走吧,我們下山。”
“二位好浪漫!我們又見面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楚漢和蕓兒循聲望去,不覺大吃一驚:胖禮帽像個幽靈一樣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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