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三十八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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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
這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套間,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今晚,房間里的客人十分特別。
看到蕓兒,唐詩心里一陣緊張。他不知道,蕓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北京,而且和蘇丹在一起。他固然知道蕓兒的身份,但她一直是不認(rèn)蘇遠(yuǎn)的。她是恨蘇家的,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拒絕了蘇遠(yuǎn)。自己不在蘇丹身邊的這幾天,究竟又發(fā)生了哪些事?
蕓兒悄悄拉扯楚漢的衣角,說:“我好像在哪里見到過那個人,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
楚漢看看了里間的那人。那個男人有著英俊的面孔,皮膚白晰,細(xì)膩,卻又楞角分明,陰柔之美與陽剛之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你見過他?”楚漢小聲問。
蕓兒搖頭,說:“沒見過,就是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別,很熟悉。”
楚漢笑了,附在蕓兒耳邊說:“你是屬狗的?”
蕓兒白了楚漢一眼,說:“我是茶藝師!靠著鼻子吃飯的。”
他們倆正說著,門突然開了,蘇丹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個高個子男人。那男人隨手把門關(guān)上,厲聲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都進(jìn)到里間去,不許大聲喧嘩!無論發(fā)生任何情況,都不允許離開這里!這是命令。”
蘇丹拉著蕓兒進(jìn)去了,楚漢也跟著進(jìn)了里間。高個子男人嘟嘟囔囔地說:“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弄這么幾個人來,這不是添亂嗎?”
9樓。
918房間,何逸之在輕輕叩門。保鏢警惕地四處張望。
房門開了一道縫,何逸之閃進(jìn)去。保鏢踱到不遠(yuǎn)處的窗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眼睛卻緊盯著那扇門。
室內(nèi)的燈光很暗,所有東西都是隱隱約約的,亦真亦幻。女人關(guān)掉了除床頭燈之外的所有燈光,而且將床頭燈也調(diào)到極暗。不過,好像是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樣幽暗的環(huán)境。
“你還算遵守時間。東西帶來了?”女人說。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也不讓座?”何逸之一邊說一邊坐到沙發(fā)上。
“對你這種人,沒必要客氣。不讓,你不也坐下了嗎?”女人用譏諷的語氣說。
何逸之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個錦盒放在茶幾上:“紅綾扇,你要的東西。”
女人伸手去取,何逸之的手擋住了女人的手:“別急,我要的東西呢?”
“何逸之就是何逸之,十幾年了,還是老樣子。不見兔子不撒鷹。”女人冷笑。
“可惜,我何某玩了一輩子鷹,到頭來還不是讓鷹啄了自己的眼?遇到你這樣一個女人。”何逸之自我解嘲。
“那是你太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女人說。
“我那是英雄氣短。宋江遇到閻婆惜,招文袋在你手里,我能說什么?!”何逸之苦笑。
女人取出一個文件袋,往何逸之面前一丟:“這是你的招文袋。”而后順手拿過那錦盒。
燈光實(shí)在太暗,女人開了燈。室內(nèi)驀然明亮起來。
8樓。
屏幕上黑乎乎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突然,屏幕閃過一道白光,開始明晃晃地亮起來。一個女人的臉也漸漸清晰地顯示出來。
“是她?!”蘇丹驚呼。那個女人,居然就是在上海虹橋國際機(jī)場送自己登機(jī)的那個人!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
“是雪蓮姨媽!”蕓兒也在驚呼。女人是蕓兒的姨媽!盡管蕓兒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些年來,自己經(jīng)常盯著媽媽和蓮姨的合影看。那眼角,那眉稍,和媽媽像極了。雖然屏幕上的女人和照片中的雪蓮姨媽年齡相差很多,但是,歲月的痕跡卻沒有能完全磨蝕掉雪蓮姨媽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錯不了,就是姨媽雪蓮!蕓兒常常聽外婆念叨雪蓮姨媽。她知道,雪蓮姨媽原來在南昌機(jī)場空姐,是外婆全家的驕傲?墒,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雪蓮姨媽離開了南昌機(jī)場。從那以后,再也沒有消息。外公外婆臨死都在念叨她。雪蓮姨媽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9樓。
女人彈開錦盒,取出紅綾扇。燈光照在水紅色的扇面上,居然有些刺眼。女人知道,最刺眼的,不是閃爍的紅光。而扇面上那首詩:“演經(jīng)掏藥已無蹤,古觀丹崖翠壁重。要識廬山先輩面,含情一撫六朝松。”
女人的眼前,恍然浮現(xiàn)出這樣的情景。九月的廬山,夕陽返照。林中的石幾上,鋪展著一把紅綾扇,水紅的綾面,嬌媚動人,如扇邊的女子。女子手中握著一管筆。女子身后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寬大的雙臂環(huán)抱著女子,右手覆在女子手上。兩人共握同一管筆。在扇面上寫著:演經(jīng)掏藥已無蹤,古觀丹崖翠壁重。要識廬山先輩面,含情一撫六朝松。
女子是幸福的,眼角眉梢都在笑。在男人懷里,享受溫暖。這就夠了,寫的什么,無關(guān)緊要。
可是,男人懷里,為什么不是自己?那本是自己領(lǐng)回來的男人。
女人突然縱聲大笑,舉著那把紅綾扇:“雪茶,雪茶,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紅綾扇!這就是你的紅綾扇!它現(xiàn)在,握在我的手里,我的手里!你搶走了我的男人,你得到幸福了嗎?我恨你,恨你!恨這把紅綾扇!自從我在樹林里見到它后,它就刺傷了我的眼,刺傷了我的心!”
女人瘋也似的撕扯那把紅綾扇,竹骨刺傷了她的手,血浸染到綾面上,那紅,就更加醒目。女人哭了,淚如雨下。一邊哭,一邊撕扯紅綾扇,一邊惡狠狠地說:“讓你美!讓你笑!”紅綾扇很快被撕扯成碎片,女人用流血的雙手蒙面,歇斯底里地大叫:“蘇遠(yuǎn)!你為什么不愛我?……”
何逸之被女人的舉動驚呆了!她把紅綾扇撕碎了?!她要紅綾扇就是為了撕碎它?!他只知道這個女人曾經(jīng)是自己的情婦,她又和蘇遠(yuǎn)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何逸之的聲音有些顫抖。
女人放開雙手,臉上已經(jīng)沾滿血跡,猙獰可怖地瞪著何逸之:“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本應(yīng)該是蘇遠(yuǎn)的女人,成為蘇遠(yuǎn)妻子的,應(yīng)該是我雪蓮,而不是那個雪茶!你明白嗎?當(dāng)初,蘇遠(yuǎn)最先認(rèn)識的人是我!雪蓮!我愛他,我愛他,他應(yīng)該知道。我把他帶回家去見我的父母,可是,他卻娶了我的妹妹!我的親妹妹!你知道什么是萬箭穿心嗎?萬箭穿心!”女人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胸膛。
“你既然那么愛蘇遠(yuǎn),為什么還會跟我好?”何逸之在雪蓮的逼視下連連后退。
“跟你好?!啊呸!你算什么東西?你以為我真的跟你好?我接近你,只因?yàn)槟闶翘K遠(yuǎn)的小舅子。我是為了報復(fù),報復(fù)!你明白嗎?接近你,只是為了報復(fù)蘇遠(yuǎn)!我恨他,恨我辜負(fù)了我!有人說,中國的每一家民營企業(yè)都是負(fù)有原罪的,每一家的原始積累都沾著血腥。我不信他蘇遠(yuǎn)就是干凈的!可是,非常遺憾,我沒有找到蘇遠(yuǎn)犯罪的實(shí)據(jù)。但是,我卻抓到了你販毒的鐵證!那么多的大麻,你有幾條小命?!我本來可以告發(fā)你,但是,我發(fā)現(xiàn)這些證據(jù)對我有更大的用途。有了這些證據(jù),你就會乖乖聽我的指使。只是你這頭蠢豬,我等了你十幾年,十幾年的時間,你就沒能找到蘇遠(yuǎn)的罪證!現(xiàn)在,蘇遠(yuǎn)死了,我還怎么報復(fù)?”雪蓮一步一步逼近何逸之。
“你不要胡來!”何逸之抓起那個文件袋,對著雪蓮晃了晃,說:“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
“哈哈哈……哈……”雪蓮一陣狂笑,“何逸之,實(shí)話告訴你,里面的東西中是復(fù)印件。原件我已經(jīng)交給警察了!”
何逸之一下就呆若木雞,手指著雪蓮:“你……你就是個魔鬼!為什么?為什么這樣?!”
“為什么?又是為什么?好吧,讓我告訴你。報復(fù),還是報復(fù)!我知道,蘇遠(yuǎn)死了,蘇青也瘋了,蘇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你想想,如果你在進(jìn)了大牢,蘇氏企業(yè)會怎么樣?哈哈……哈哈……蘇遠(yuǎn)欠我一生,現(xiàn)在,是償還的時候了!”雪蓮憤恨地說。
何逸之惱羞成怒,一甩手,將文件袋砸到雪蓮臉上,隨即猛撲過去,雙手掐住雪茶的脖子,嘴里嚷著:“我叫你狠,我叫你狠……”
8樓。
屏幕上出現(xiàn)的情景太出人意料了。蘇丹的手和蕓兒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唐詩默默地坐在一旁,眼睛看著屏幕,心里卻想著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樣應(yīng)付這突然出現(xiàn)的變局。楚漢在想,蘇氏企業(yè)這一潭渾水,實(shí)在是太黑、太深了……
“4號!馬上行動!”這是外間高個子男人發(fā)出的吼聲。
9樓。
門,被突然撞開。兩個人沖進(jìn)來,兩把手槍同時對準(zhǔn)了何逸之。
其中一個喊:“不許動!警察!”另一個說:“何逸之,你被捕了!”
何逸之看了看沖進(jìn)來的兩個人和兩把槍,他放棄了反抗。松開雪蓮,將雙手合攏,舉到胸前。一名警察走向前去,將何逸之銬上。
蘇丹,蕓兒,楚漢,唐詩。四個人早就忘記了不許離開的命令,一起跑出去,在8樓的走廊里看到警察押著何逸之迎面走來。
何逸之看到蘇丹他們幾個,突然高喊:“丹丹,不要相信唐詩!他是個小人,離他遠(yuǎn)點(diǎn)孩子,他會害了你的……”
唐詩迎著何逸之走過去,他從齒縫里擠出一絲冷笑:“姓何的,你是一條瘋狗。死到臨頭還亂咬人!”
看著唐詩走過的背影,蕓兒突然叫到:“他就是Mary嬤嬤!”
Mary嬤嬤?
唐詩回過頭,看著蕓兒,眼睛里發(fā)出奇怪的光。
蘇丹吃驚地看了看唐詩,又看了看蕓兒。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蕓兒對蘇丹說:“他就是Mary嬤嬤!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就是他打扮成修女的模樣,從我手里騙取了紅綾扇!”
“哪來的野丫頭?!竟敢在這里血口噴人!”唐詩怒吼。
“你就是唐詩吧?請跟我們走一趟,我是警察。”一名便衣走過來,向唐詩出示證件。
唐詩腦子里急速地思考著,警察,讓我去?難道他們知道了什么?不好,不能束手就擒。他揮手將那警察推開,那警察冷不防地倒退幾步。唐詩快步?jīng)_向蕓兒,他的速度實(shí)在太快了,甚至連警察都沒有看清楚,唐詩的左臂就已經(jīng)鎖住了蕓兒的脖子,右手握著一把彈簧刀對著蕓兒。他挾持著蕓兒,退到墻角,大聲吼叫:“都別過來!否則我就宰了她!”
“唐詩,你放了蕓兒!”蘇丹大聲喊著,并試圖走近唐詩。
“別過來,誰都不許動!”唐詩將彈簧刀對著蕓兒的脖子。
蘇丹站住了,楚漢站住了,警察也站住了?諝夥路鹪谝凰查g凝結(jié)。
唐詩挾持著蕓兒,向著電梯方向一步一步移動。
楚漢的心懸在半空,眼睛緊緊盯著唐詩,但是,他不敢沖上去,他怕傷害到蕓兒。那名便衣警察,隨著唐詩的步伐慢慢地跟著,不敢落后,也不敢太靠近。
蕓兒的脖子被唐詩卡住,呼吸困難。她的雙手用力地抓著唐詩的胳膊,她試圖掙脫,但唐詩卡得太緊,她掰扯不動。
“老實(shí)點(diǎn)兒!不然我要你的命!”唐詩對蕓兒吼道。
“蕓兒,照他說的辦!”楚漢怕蕓兒的掙扎會激怒唐詩,大聲說道。他不想看到蕓兒有什么意外。這種時候,蕓兒只有配合唐詩才不會立即出現(xiàn)危險。只有在配合的過程中,慢慢尋找脫身的機(jī)會。但是,如果不能及時脫身,危險會越來越大。
唐詩的意圖很明顯,他就是拿蕓兒做人質(zhì)來換取逃生的機(jī)會。唐詩離電梯越來越近,他警惕地盯著所有的人:“站住,誰都別過來!你們再往前一步,她就沒命啦!”他再一次發(fā)出警告。電梯,電梯到了。唐詩用拿刀的右手去按電梯的按鈕……
就在唐詩一轉(zhuǎn)身的剎那間,那個便衣警察一個箭步向前躍起,一腳踢飛了唐詩手中的刀。蕓兒似乎意識到什么,猛一彎腰,轉(zhuǎn)身,順勢用右臂肘部側(cè)擊唐詩的肋部。唐詩哇地一聲大叫,手臂不由自主地張開。蕓兒乘機(jī)逃脫了唐詩的控制。唐詩意識到蕓兒要跑,猛然蹲下身子,就勢一個掃膛腿。蕓兒被唐詩用腿一擋,身體直挺挺地往前撲倒。楚漢沖上前去,張開雙臂,接住了蕓兒。唐詩起身欲逃,那個便衣警察伸手扭住了唐詩持刀的胳膊。這沖上來兩名警察,一起按住了唐詩。
“小子,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省點(diǎn)力氣吧!”一直站在一旁的何逸之冷笑著對唐詩說。
唐詩的頭被警察按著,幾乎貼近地面。他掙扎著扭頭看了何逸之一眼,滿期臉的不屑。
其中一名警察一揮手,其他的警察七手八腳地扒下何逸之和唐詩的外套,蒙住了二人的臉。
警察押著何逸之和唐詩走了。
蘇丹在后面喊:“唐詩,唐詩……”她沒有想到,警察居然也抓了唐詩。她追著一個警察問,“唐詩犯了什么罪?你們?yōu)槭裁匆ニ?rdquo;
警察冷冷地說:“涉嫌殺人。”
蘇丹怔怔地站在原地。
蕓兒驚魂未定地?fù)涞爻䴘h懷里,蘇丹的喊聲讓她猛然想起,雪蓮姨媽還在9樓!叫了一聲:“雪蓮姨媽!”撒腿跑向電梯間。楚漢緊跟在蕓兒后面進(jìn)了電梯。
等他們跑到9樓的那個房間,屋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地板上,只有那把殘破的紅綾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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