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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見你，”他說，“只要讓我看見你�！�

“不行，這不行，”她回答，“你走吧，走吧，走吧，我是壞人，原打算坑害你的，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在乎我，你走吧，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钡�是她卻把他越抱越緊，生怕一松手他就真的會像只鳥一樣飛掉，像水一樣化掉。她開始喘息。她身體中千百條血河忽然流向同一個激情之地。它們燒灼著她，慫恿著她。黑暗深處大朵大朵花瓣發(fā)出啪啪的斷裂的聲響。她抖動成一條河，一波一波蕩漾開去。她嘴里發(fā)出呻吟，她說：“天爺，讓我死，讓亂箭射穿我骯臟的軀體。”滿貴和俊盤不一樣，俊盤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好像應(yīng)付母差一般，而滿貴生猛得像一只老虎。

這個雨夜多么兇險多么絕望又多么快樂，這是他們關(guān)系中生死的一個誤打誤撞的盟約。他們都哭了。事后他們聽到了窗外的雨聲。聲聲穿心人肺。他抱著她。他的肩胛骨他的肋骨他所有的骨頭都清晰而脆弱。這使她格外傷心。她說：“滿貴，我不能害你。”話沒說完她就硬咽了。她說：“真的，你真的走吧，以后不要再來了，永遠不要再來了�！彼�說：“我不能再見你了。我若是再見你，讓龍來抓我，讓雷來轟我，讓我碎尸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窗外蘇菲帶著翠蓮和一只眼，還有荀子家的等顧家地位重要的女人站在油布大傘下。蘇菲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快意，是報復(fù)了繼母的一箭之仇，還是將水兒徹底推翻，那種多重的、復(fù)雜的笑意，讓人了悟這個小寡婦不一般。蘇菲對翠蓮說：“奶奶，我們這樣的大族人家，出了這樣的丑事，簡直就是辱沒天地�！贝渖徔粗�蘇菲問：“你忍心把你父親讓我亂棍打死嗎？”蘇菲說：“我的心里只有顧家，顧家才是我真正的家，我沒有父親，在我6歲的時候，他把我和奶奶一起賣進顧家，就割斷了父女之情�！贝渖徴f：“你這是舍父除敵嗎？別忘了你是水兒從皮毛販子手中贖回來的�！碧K菲說：“奶奶，如果因她玷污了我們顧家女眷的名節(jié)，孫兒愿意再死幾次。”翠蓮說：“哦，你以后一定能成大器，不過這次饒過水兒吧，我不想失去她�！碧K菲徐徐吐了口氣說：“奶奶做主，孫兒不敢多言了。”翠蓮轉(zhuǎn)身走了，葉曼打著傘追過去，扶住翠蓮。蘇菲也跟過去，翠蓮說：“你回去吧，照顧好雪景是頭等大事�！�

蘇滿貴沒想到多年的心愿在這一夜間了卻了。他似乎看透天下所有的寡婦，再正經(jīng)的女人也經(jīng)不住男人的誘惑。他也懂了這是惟一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他坐起來。他身體像雪一祥透明寒澈。他說：“姨太太，我走。”他說：“但我會回來，你要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他許諾。但水兒一直搖頭。水兒說：“晚了，我已經(jīng)發(fā)過誓了。你走吧，忘記我。我不值得你牽記。你和你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去吧�！薄耙烫�太，不，水兒，水兒�！彼�喊她。

“你走吧，你走吧�！彼畠赫f，卻把他樓得更緊。二門外傳來了打更的梆聲。四更天了。水兒一下推開了滿貴。她赤腳跳下地，去拿她柜子里的首飾匣。她抱來了那只沉甸甸的匣子。她摸黑打開了它，嘩地把它兜底倒在床上。她說：“你看，你看，這玉鐲、這翡翠、這寶石、這鉆，你都拿去，都拿去，給你做盤纏，永遠不要再回來了，走得越遠越好�！睗M貴側(cè)著坐起身，他說：“水兒，你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的錢”。水兒說：“我孤身一人，要錢沒用，你拿著走吧，你賣了女兒又賣了母親，不就圖幾個錢嗎？”但蘇滿貴表面說：“不要�！逼鋵嵥�上了水兒的當(dāng)了，水兒拿出的是“試金石”，蘇滿貴哪里知道大院女子的深不可測的心機。臨別時，蘇滿貴偷偷地往自己的衣袋里塞進了好幾件值錢的東西。她推開他，她說：“滿貴呀，天就要亮了，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