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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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個我不知道!
“所以,他們并不是那樣的人。否則,他們應(yīng)該早就出名了。你是不是認為,假如我們是強盜的話,我們肯定會怕那個能控制阿拉伯人的外國人?”
“如果不用武器打肯定是不怕的。”我斷定。
“這就是說,他們并不是特別有把握。但是我也相信,他們不會有事,尤其是我們會支持他們的!
“你們真的會支持他們?”我從容地打聽。
“你為什么懷疑?我們從拉多維什出發(fā)去迎接那四個人,我們接待他們,使他們大吃一驚。就是說,我們要他們和我們住在一起,因為我們是他們的東道主。想讓他們受苦的人是會不幸的!”
“是。∵@個我相信。但是在他們到達之前,你們的族人們有可能會去襲擊他們!
“不會的。沒有適當?shù)牡胤!?
“你知道的這么清楚?”我問,極力作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
“是的,因為我當過兵。再往上走,朝拉多維什方向,要穿過一片林地,那倒是一個合適的地方,路兩邊有懸崖峭壁,林木茂密,左右都有藏身之所。我們的朋友如果在那個地方受到襲擊,就會失敗,并且得不到救助。”
現(xiàn)在休息一下,因為比巴爾往下看了看,清楚地聽見房子里面?zhèn)鱽砩胍髀。我在此之前已?jīng)聽到了,但沒有現(xiàn)在這么清楚。聽起來好像是小孩的聲音。這件事差點使我起了疑心。但我想,這兩個阿拉扎不可能干壞事時,還這么安靜從容。
“誰在那兒呻吟?”我問。
“不知道!
“這所房子是客棧嗎?店主是誰?”
“在里屋!
“我想看看!蔽艺f著便站起來,朝房門走去。
“站!往哪兒去?”比巴爾問。
“進去找店主!
“從這兒朝百葉窗走!”
我立刻猜到,這倆兄弟不想讓我單獨一人與店主談話。不管怎么說,店主是認識這倆兄弟的。他們擔心會被店主告密。于是,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敞開的百葉窗前,把頭伸進去看。呻吟還在持續(xù)。
“老板!”我向里面喊話。
“在!币粋男人的聲音回答。
“誰在里面哭?”
“我的女兒,牙痛。”
“多大?”
“十二歲!
“看過醫(yī)生沒有?”
“沒有,我太窮了。”
“那我來幫助你,我進來了!
兩個阿拉扎聽見了每一句話。當我回到門口時,他們都站起來,跟在我后面。即使在當?shù)厝丝磥恚@個房間已經(jīng)是非常貧窮。除了店主和病人外,里面沒有人。病人蹲在角落里哭。
這個人坐在一條小板凳上,胳膊枕在膝蓋上,兩只手撐著下巴,什么也不看。
“你就是老板?”我問他!袄习迥镌谀膬海俊
“死了!贝巳撕翢o表情地回答,沒有看我一眼。
“你很可憐。你還有小孩嗎?”
“還有三個更小的!
“他們在哪兒?”
“在外面,斯特魯馬河!
“那太危險了!小孩是不能獨自下水的!
店主這時才抬起頭,驚奇地看了我一眼。
“你為什么不去把他們接回來?”我接著問。
“我不能!”
“為什么?”
“不允許我出門!
“呃,誰不讓你出門?”
他傷心地朝那倆兄弟瞧了一眼。這時我注意到,山多爾在用手指威脅他。我裝作什么也沒有看見,往角落里走,對小孩說了幾句友好的話,便領(lǐng)她到敞開的商店里來。
“過來!”我用溫和的聲音說道,以博得她的信任,讓她知道我沒有惡意!拔荫R上給你治療。張開嘴給我看看牙。”
她很聽話地張開嘴,牙齒沒有受到損傷。也許是風濕痛,這是沒有藥治的。但是我從經(jīng)驗中知道,訓(xùn)練想像力有多大作用,尤其是對小孩。先必須止住哭。
“張開嘴,用點頭或搖頭回答我的問題,”我說,“還痛嗎?”
她點了點頭。
“注意。我把手在你面頰上放一會兒,痛就去掉了!
我把小孩的頭拉到自己身邊,空手放到疼痛的面頰上,輕輕地揉了揉。我不懂生物磁場,但我相信小孩的想像力,相信一只友好而溫暖的手在輕輕按摩疼痛面頰時所起的舒服作用。
“現(xiàn)在是不是不痛了?”過了一會兒,我問。
小女孩又點頭。
“一點兒也不痛了?”
“是的,一點兒也不痛了!”小孩回答。她臉上露出神采,眼睛朝我感激地微笑。
“不要出聲,用鼻子呼吸一下,疼痛就去掉了!
一切都這么簡單。可是當我想再出去的時候,店主連忙跑過來,說:
“她從昨天起就哭,一直哭到現(xiàn)在。其他的孩子就是因為受不了這個才走開的。你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啊,謝里夫!”
“不,這不是奇跡。我只是用了一種簡單的方法。如果你讓你的小女兒今天還在房間里待一天,這方法就會有效。我去接你那三個孩子!
“你,謝里夫?”他問。
“當然是我,因為你不能去!
兩個阿拉扎向他投過去憤怒的目光。他卻彎著腰,好像要從地上撿起什么東西。他用這種方式接近我,低聲對我說:
“注意!他們是強盜!
“什么?”山多爾大聲問,他可能聽到了什么,“你說什么?”
“我?什么也沒有說!”店主盡量大大方方地回答。
“兔混蛋,你不要騙人,否則我一拳把你打倒在地上!”
山多爾舉起拳頭,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警告他:
“朋友,你這是何苦來呢?你難道不知道,先知是禁止別人由于憤怒而損傷他的信徒的容貌的?”
“你的先知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不理解你。從你行為看,你像個壞人,卻想成為那四個外國人的朋友。你知道嗎,那四個外國人是連一個小蟲子都不想傷害的?”
山多爾把手放下,又向店主投過來一個更加嚴厲的目光,一面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得對,謝里夫。但是我愛聽真話,厭惡謊言,所以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出來吧!”
我跟著他到了外面,自由自在地活動,一瘸一拐地往河邊走去。這兩個強盜無疑是把我當作他們的半個俘虜,既不讓我退回來,也不讓我往前走,否則,我就有可能把他們的身份泄露出去。即使我不認識他們,也不打算告密,他們也會這樣對待我的。因此,他們一定要把我的活動范圍限制在他們的視線之內(nèi)。
在河邊上,坐著三個孩子,這應(yīng)該就是店主的那三個孩子。我把我從比巴爾手里得到的那十枚皮阿斯特給了他們,讓他們回到父親身邊去,告訴他們的小姐姐病好了。他們非常高興,連蹦帶爬地上了河岸,跑回家去了。我重新回到桌子旁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準備要動身。
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地方對于那充滿危險的“會見”實在太危險的。雖然時間快到了,我們本可以在這兒等一會兒。確實!比巴爾說: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那幾個外國人可能遭到襲擊的地方只有一處。我的哥哥和我認為,我們最好是到那個地方隱藏起來。那樣,我們可以給受到襲擊的人以幫助。你愿意同行嗎?”
“哎!這事本來和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怎么能說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呢!如果強盜們埋伏在那兒,只要你走到那,他們也會襲擊你。此外,我們還想給你看一看地地道道的阿爾巴尼亞小玩意兒,以便你今后講給于斯屈布的人聽。”
“你這樣一說,我倒很想去看看,我跟你們?nèi)!?
“上馬!”
“你們付了酒錢嗎?”
“沒有,這個店主白給我們喝了。”
白給!確實是如此。于是,我走到窗子前面,把我那為數(shù)很少的皮阿斯特扔進去。我因此受到這兩個人的嘲笑。比巴爾到屋后去取馬,山多爾留在我身邊,以保證我不給他們?nèi)鞘隆?
我們過橋的時候,我坐在馬鞍上回頭看,見店主站在門前,招手提醒我注意。我沒有料到后來還會見到他。過了橋,首先穿越田野,然后經(jīng)過荒地,向上進入一片灌木林,最后來到茂密的大森林里。
一路上沒有說話。這兩個強盜把我當成判斷能力不強的人,因為在他們的言行中,不斷露出各種各樣的破綻。如果在這個森林里面真的藏著敵人,那么,想通過同樣藏在森林里,等到戰(zhàn)斗一打響就去援救受襲擊者,是非常愚蠢的。我們倒是可以偷偷地接近強盜的據(jù)點,然后及時提醒受襲擊者。他們或許可以繞過這個危險地段。萬一由于樹木起不到警告作用,我們還可以和這些無賴一起,秘密地步行到敵人背后,給受襲擊者有力的幫助。
到了森林中央,路急轉(zhuǎn)直下。左右兩邊都是懸崖,巖石后面可以藏身,并且可以居高臨下進行伏擊。這個地方好像是專為伏擊者設(shè)置的。這兩個人真的在這兒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個地方,”比巴爾作出決定,“我們必須在這兒隱藏起來。到左邊的斜坡上去!”
他聲音很小,目的是使我相信,他真的認為,強盜可能就藏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這樣一來,強盜倒是應(yīng)該聽見我們的聲音或看見我們,而不是相反!我確信,從我的臉看來,我肯定不像是個有頭腦的人,因為給他的是一個很笨的形像。完全靠偽裝成未受過教育的人,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做出很無知的樣子,才能不會馬上被這些無賴看透。
在這個地勢較高的路邊,樹木沒有底下的那么密,所以我們還得騎馬走一段路。然后,就牽著馬走了。
現(xiàn)在停下腳步,幾匹馬要捆綁在一起。我不喜歡這種做法,因為我打算過一會兒就溜之大吉。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的馬必須遠離他們的馬,使這倆兄弟看不見。
我趁他們不注意,從地上撿起有鋒利邊角的小石塊。我的馬與他們有花斑的馬綁在一起了。我裝作松動我的馬鞍,以便騎得舒服一點,實際上是松一下繩子,我把小石塊藏在馬鞍底下,其尖頭對著馬的肉體。這個石塊肯定刺痛牲口。下一步就只要等待了。
這時,兩個強盜發(fā)現(xiàn)到了一個適當?shù)奈恢,從這個位置上,可以俯瞰剛才經(jīng)過的那段公路,而不會被人看見。他們的武器放在他們身邊,把系在身上的飛斧也解下來了。我猜出了他們的計劃:他們認為,他們的子彈是不能傷害我們的,想用飛斧殺死我們。這些人在投擲這類武器方面很有兩下子。不過我想,盡管我手里沒有這種東西,不可能用得像他們那樣好,但我在投擲戰(zhàn)斧方面還是有相當高的本領(lǐng)。
我坐到這兩兄弟旁邊,談話聲音就輕些了。他們好像已經(jīng)做好戰(zhàn)斗準備,準備保衛(wèi)外國人,即我們,使之免受強盜攻擊。這倆兄弟說是要保證安全,其實他們自己就是殺人兇手。他們斷定,我在遭到襲擊時會驚慌失措,然后就可以講述這樣的事情,并且會嘲笑我的愚蠢。
我的小石塊早就起作用了:哈勒夫的馬變得不安分起來,打響鼻,踢打自己。
“你的馬怎么啦?”比巴爾問。
“啊,沒有什么!”我若無其事地回答。
“沒事?他可是會暴露我們的!”
“為什么?”
“如果這樣下去,隱藏在這兒的強盜很快就會聽到這種吵鬧聲,那我們就得失敗!
他其實是說,他們所等待的四個外國人可能聽到吵鬧聲,因而警覺起來。
“問題將變得比這還要嚴重。”我心平氣和地說。
“為什么這么說呢?”
“我的牲口如果與別的馬捆綁在一起,就受不了。這是它的怪脾氣,連我都不能習慣它的這個脾氣。沒有辦法,我總是把它與其他馬分隔得遠遠的!
“那就趕快把它弄開!”
我站起來。
“站!把你的被子和刀子留下。還有你的頭巾!
“這又何苦呢?”
“便于我們掌握,你會回來。把頭巾摘下!”
要是真摘下來,那就有戲唱了!那樣,這兩個強盜就會看到,我的頭是沒有剃過的,就是說不是個好穆斯林,更不可能是謝里夫了。因此我鎮(zhèn)靜地回答:
“你們怎么會想出這種餿主意來了?難道一個謝里夫可以暴露自己的頭嗎?我曾熟讀《滄海橫流》、《宗教評論集》和著名的《費特瓦》等書,現(xiàn)在難道要我做違背良知的事嗎?”
“那就把刀子和被子留下。走吧!”
我把馬的韁繩解開,把它牽出一段路程。在這段路上,我只是隨便拉拉韁繩,然后就極其迅速地飛身上馬,穿過叢林,見溝就跳,見坡就爬,一口氣奔跑到路的那個拐彎處,接著上了公路。這再也不會被這兩個強盜看見了。我在這兒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寫上:
“一個一個地騎過去!奧斯克和奧馬爾,哈勒夫騎最好的馬,約兩千步以外!
我用一個削尖的小木簽和一把折刀,把這張紙條固定在一棵明顯擋在路中間的樹干上面,使他們肯定能夠看得見。當然,在他們之前,也可能有別人路過,但情況不會發(fā)生變化,或許他們會讓這張紙條掛在樹上。而且,哈勒夫可能馬上就到。
沒過兩分鐘,我就迅速回到馬的身邊,把它捆緊些,把小石塊拿走。我還沒有弄完,就聽見后面?zhèn)鱽砟_步聲,山多爾來找我了。
“你這么長時間到哪兒去了?”他嚴厲地問。
“在這兒,在馬的旁邊!蔽仪擅畹鼗卮,驚訝地看著他。
“這我看見了。但是怎么要這么長時間?”
“可是,難道我不是我自己的主人?”
“不是,現(xiàn)在不再是了。現(xiàn)在,你屬于我們,必須聽我們的!”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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