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
不過,施玥卻不管這些,見是個彪壯漢子,便失去了興趣,目光轉(zhuǎn)向滿桌的佳肴,不無得意。她向舒墨邀功:“如何,我厲害吧?這兒的酒不算最好,什么時候請你喝江叔釀的酒!”
舒墨回過神來,瞅著施玥觍著臉的諂媚模樣,頷首微笑,一不小心,竟沒能拿捏好分寸,現(xiàn)出幾分寵溺。
杯中的杏花醇似琥珀,輕啜一口,感受到醇厚馨香的酒液充滿口腔,滑下咽喉,連同著滿腹的思緒一起消散。
施玥她……真是有趣得緊。
等到月色正濃時,施玥才心滿意足地拍著肚皮出了酒館,身后的掌柜嘴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渾身抖得如同篩糠。對此,施玥表示相當(dāng)不屑,她不就是吃多了點嗎?至于大驚小怪的嗎?真是鐵公雞!
經(jīng)過一排門戶大開的宅院,可瞧見已陳有幾筵酒脯瓜果于庭中,手巧的婦人將一根繡花針輕輕放到一碗水的水面上,月光如銀絲般一點點鋪散開來,波光蕩漾。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進(jìn)紅絲幾萬條!笔婺娺@光景,那酸腐的氣質(zhì)又漫了上來,至于施玥則呆呆瞅著那大餅?zāi)拥脑铝痢?
“施姑娘,你不去乞巧嗎?”
施玥咧嘴:“乞巧是為了什么?”
“自然是為求心靈手巧……”
“我一山賊乞什么,難道是求打劫時快狠準(zhǔn)?”
舒墨無奈,那為何不求美滿姻緣呢?他還沒問出口,施玥眼神突然變得亮晶晶的。
一股寒氣從腳底緩緩漫了上來,舒墨抖了三抖,只聽見施玥笑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如趁這個機(jī)會讓你去開開眼!”
不對勁,這神情很不對勁!舒墨正欲搖頭,又聽得她說:“你不是想去醉云軒嗎?我?guī)闳ィ ?
那次,的確提到過醉云軒,說是書齋。舒墨一琢磨,因為開設(shè)了學(xué)堂,所以筆墨紙硯都缺了些,猶豫再三,還是默默跟在了施玥的身后。
可……真的是去買文房四寶嗎?
左拐三次,右拐兩次,穿過一個弄堂,舒墨并未瞧見什么醉云軒,倒是一扭頭,看到了尋柳閣,總覺得嗅到了一絲微妙的氣息……
走在前面的施玥見他止足不前,湊過來一看,頓時眼神兒多了幾分戲謔:“難不成你相中了這個?”
說來,這尋柳閣的不尋常之處在于—它是煙柳子巷里鴨立雞群的一座小倌樓。煙柳子巷早就掌起了華燈,各處都散發(fā)著胭脂的濃香味道。至于尋柳閣的老鴇,自然也拼命揮著扇子拋著媚眼,舌燦蓮花聲情并茂地迎著客人。
不過,今兒個是七夕,成家立業(yè)了的,難免被長輩拘在家中陪著妻子望月賞花。沒成家立業(yè)的,好不容易逮著個機(jī)會與心儀已久的姑娘雙雙攜手把酒言歡,哪還有心思流連這些薄情之地?因此,雖說尋柳閣裝飾得富麗堂皇,門卻半掩,若不留意,還真看不出做什么生意的。
所以,當(dāng)老鴇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舒墨停在門口的時候,不由得喜上心來,扭著腰晃過來,媚著聲音:“公子,不進(jìn)去嗎?”
舒墨瞅著老鴇身上薄薄的紗衣,睖睜了一會兒,才困惑問道:“這兒賣文房四寶嗎?”
說來也湊巧,尋柳閣素來喜歡附庸風(fēng)雅,兩個頭牌的院子便以“書香”和“墨韻”命名。老鴇一聽,只當(dāng)舒墨是個上道的,“呵呵”地笑開了花:“當(dāng)然當(dāng)然,只是不知公子是都要?”
“嗯!笔婺c點頭,老鴇瞧他的眼神頓時變了變,這書生表面看上去文文弱弱,沒想到竟這般“厲害”!嘖嘖……
施玥心里頭自然通透,只是實在好奇舒墨若知道了真相,會不會顫著身子,長嘆一聲“不合禮法”暈過去。她抿嘴笑著不提醒,瞇著眼、抖著腿,哼著《十八摸》,跟在后頭進(jìn)了門。
此時此刻,小倌們正閑閑坐著,嗑瓜子兒嘮嗑,多少有些個“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見到客人上門,頓時眉開眼笑,簇?fù)砹诉^來。
“喲,竟是一男一女!”說這話的男子眉眼上挑,穿了一身滾白邊兒的藍(lán)衣,隱隱露出漂亮的鎖骨,雖樣式極簡,可絲綢質(zhì)感極佳,襯得身如修竹。老鴇見了他,忙將舒墨往前推了推:“這是青衣!
青衣所處的院子便是“墨韻”,他素來喜歡“君子如玉,風(fēng)度翩翩”那一型,舒墨極合他胃口,當(dāng)即依偎著舒墨坐下來,柔似無骨。
舒墨忍不住朝后挪了挪,勸道:“青衣公子,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
若是尋常人,見到他早就跟喝了春藥般撲上來了,難得還有人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青衣笑得眉兒彎了起來:“公子說什么便是什么!
孺子可教,舒墨點點頭,溫和問道:“只是不知尋柳閣中文房四寶的價錢?我打算多買些帶回去……”話還未說完,他猛地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均是一副瞧見鬼了的驚悚模樣,難道他說錯什么了?
舒墨下意識地回頭看施玥,不知為何,她的雙臂無力地垂下,目光盯著紅木桌面上一道稱不上雅觀的裂縫,面容越發(fā)扭曲。
撲哧……施玥只要瞥見舒墨正與青衣交握的雙手,就忍俊不禁。唉,真是倒霉催的孩子,她搖了搖頭,估摸著某人此時應(yīng)該還沒意識到他身處何地,所為何事吧?
誰來跟他解釋一下?舒墨目光呆滯,稍顯茫然,驀地突然傳來一聲嬌嗲的女聲:“小玥,你倒是來得勤快!”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覺得嬌嫩婉轉(zhuǎn),宛如清風(fēng)拂過瑤琴弦,又似冰水倒入琉璃盞。
“羽夕……”不知為何,施玥竟露出如見到江程一般驚恐的表情,三步并作兩步走,欲躲到舒墨的身后。只可惜晚了一步,女子妖嬈地漸漸走近:“準(zhǔn)備逃到哪兒去呀?”
纖纖玉手扯了面紗,含了那么半分笑的紅唇露了出來,足以讓人心馳神往。女子眉間一點殷虹的如花印記,眸子亮得無邪而通透,堪比滿天繁星,更莫提那劃出優(yōu)美曲線的身姿了,大體傾國傾城之姿便是如此了。
然而,老天爺最喜歡干的一件事,就是將美的東西毀在你面前。
美人一把將施玥拎了出來,眉毛上挑:“怎的,這么不樂意見著我?”
“宮姐姐,哪兒敢呀!跟您一比,我難免相形見絀,總得避避您的風(fēng)頭,不是?”
“這還差不多,哈哈!”宮羽夕灑脫大笑,將一身的美人氣質(zhì)抖得一丁點兒不剩之后,一雙秋水眼才在舒墨臉上轉(zhuǎn)了幾圈,“嘖嘖”地感慨道,“小玥呀,難不成,你竟喜歡上這個斷袖?”
斷袖!舒墨嘴角抽了抽,登時膝彎發(fā)軟,怯怯地問:“姑娘,為何說在下是斷袖?”
“來找小倌,不是斷袖是什么?”宮羽夕飄了個鄙視的眼神兒,又瞥了眼施玥,“虧得妹子你想得開……”
話未說完,那是因為—舒墨兩眼一翻,暈了!
好在尋柳閣里的小倌平日和宮羽夕關(guān)系不錯,見狀,忙慌亂地將舒墨搬到了醉云軒。
施玥托著下巴,盯著舒墨蒼白的面容,戳了戳他的手,一動不動……又戳,還是不動,一股子的愧疚之情蔓延開來。好吧,雖說要怪舒墨的小心肝兒太脆弱了些,可她到底是有點兒不厚道。
唉,手的觸感不錯,再戳一下……
舒墨那常年握筆的十指白皙修長,指甲蓋呈現(xiàn)出猶如象牙般的色澤,實乃天下之妙物!這么想著,施玥又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肉掌,不禁悲從心來。
算了,繼續(xù)吃豆腐……
“想什么呢?這般賤笑!”宮羽夕丟了條帕子,正中施玥腦袋。
施玥揉著后腦勺,觍著臉真誠道:“我這不是琢磨著,怎么才能和姐姐你共度春宵嗎?”
宮羽夕冷哼一聲:“分明是在琢磨如何才能拐到這呆書生吧!要不,我?guī)湍阍囋囁俊?
唉……這年頭的人怎么都那么多黑暗心思呢?施玥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而卻“呵呵”地干笑了兩聲,搖著宮羽夕的衣擺:“如何試?”
“這你別管,我還能害你不成?”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