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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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遠山說：“還是先把《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的批文拿到手吧，投資方最看重的是這個呢，況且現(xiàn)在得讓投資方消除郭渺渺這照片的惡劣影響。”
石小川說：“對，先催下批文，這個要是拿不到，那豈不是白弄。亓干他們，咱們下午商量下，怎么整！”
幾人應(yīng)和著，石小川忽然發(fā)現(xiàn)，彭洋不見了。
他忙出去，喊了幾聲，不在。
他又電話彭洋，關(guān)機了。
他想起來彭洋跟他說的，不再做這些你爭我斗的事兒，知道彭洋生氣了。
下午，就在石小川他們商量怎樣“突破”下亓干們的時候，他們收到了《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未通過審查的批文。理由是，穿越電影，胡編亂造，撤！
石小川急了，忙給電影局領(lǐng)導(dǎo)電話，都未接。
投資人也在這時打來了電話，問情況。蕭遠山忐忑著，如實做了回答。投資人勃然大怒，揚言要馬上收回投資，他們可指著《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賺錢呢，他們拉了個地方政府，花5億建了個關(guān)公秦瓊游樂場，這要是不拍了，豈不是沒他們的事兒了。
蕭遠山好說歹說，投資方終于答應(yīng)再給一個月期限。
石小川等人慌忙打起精神，備足了禮物直接去了廣電總局。可惜要找的人，電話始終不接。短信也不回。一連三天都是這樣。他們急了。怎么辦？看來是領(lǐng)導(dǎo)故意不接呀。
出了什么事情呢？再這樣下去，公司被收回大投資，項目做不了了，他們?nèi)耍瑩尾蛔×恕?
都說人生如戲，戲呢，好看就在于矛盾糾纏峰回路轉(zhuǎn)，人生無常也似戲這般偶然必然有意無意，故而如夢若戲，戲如人，人如戲，皆一體。
石小川就是這樣的人生，短短半年，他經(jīng)歷了生死路轉(zhuǎn)。一個以夢想為生存方式的人，當(dāng)善念不再，夢想也便成了無地基之大廈。石小川后悔了，他真的，有點，后悔了。他忽然覺得，他怎么是這樣的人呢！
時間已經(jīng)到了投資人規(guī)定的最后一天，他心里已經(jīng)要放棄了，接下來，他的公司將被投資方接管，投資方對他的三人團隊不再信任，他們參與的項目，也會在越來越多強勢人物進來后變得不再有那么深的石小川標(biāo)簽，他的夢想重新洗牌，他得想想以后是做媒體還是做影視的新出路，他要跟朋友們道歉，他錯了，他要跟彭洋道歉，他錯了。他要跟彭洋說，對不起，對不起。
石小川早就收到了冰城電影節(jié)的通知，在“大限”的最后一天，他去了開幕式。他想了想，還是去吧。這會是他參加的最后一個電影嗎？
他們?nèi)艘黄鹑サ摹?
八月下午的冰城，溫暖的風(fēng)打在身上，如同楊絮癢在臉上。
一個個跟電影相關(guān)的人，坐在休息區(qū)喝咖啡談事情。他們知道亓干和劉忠明在忙著籌備新項目，沒有來，宋志達來了。
他們看到了趾高氣揚的宋志達，雙方對上了眼。宋志達瞅了眼三人，本想說點什么，什么也沒說，面無表情地挽著一個女演員的胳膊，進了會場。
蕭遠山不住地跟投資方電話，說最后一天，還是要堅守的，他們正在努力。
石小川其實已經(jīng)放棄努力了，他想，這就是報應(yīng)。他聽見楊五郎叫他。
楊五郎指著一對過來的人，跟石小川說：“又有戲看了�！�
郭渺渺挽著一個帶眼鏡的香港男人，直面向石小川走來。
石小川在思考這個男人是誰，心里竟有些忐忑。
郭渺渺跟蕭遠山和楊五郎打了招呼，站在石小川面前，微笑著說：“好久不見。”
石小川說：“好久不見�！�
郭渺渺介紹身邊的男人，她男朋友，香港英凱公司副總，四十歲，之前跟亓干老婆有過生意上的交往，也投資影視，以后有機會可合作。
她說，后天去香港。
她說，她要結(jié)婚了。
看著石小川等人吃驚的樣子，郭渺渺說得有些心酸。她繼續(xù)說：“我跟未婚夫是一見鐘情，放心吧�！笔〈ㄟ�沒想到放心不放心的問題，然而郭渺渺說起來，他終于想到了。他倆合適嗎？這個男人是玩玩嗎？他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面相善良，說話客氣，彬彬有禮，看上去倒是蠻好的。
而郭渺渺呢，她在一次徹底的傷害后，懂得了沉重。這沉重的生活，沉重的不顧一切的愛情，沉重的傷害。
郭渺渺看著石小川：“小川，擁抱下吧，以后就找不到擁抱的理由了�！闭f完，笑著擁抱石小川，她手腕上那塊破舊的電子表，閃著濛濛若雨的光，像她美麗的眼睛。
她還記得，有次她非讓石小川跟她合唱《你的眼睛》，石小川不會唱，但他在她每次唱完一節(jié)，都會說：“不讓你的眼睛，不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眼屎�！�
他們擁抱著，笑著。為了不哭，就笑吧。
她抱著石小川的肩，聞著熟悉的味道，往事如海般潮涌。兩個有緣無分的人，懷揣著各自的秘密，原諒了彼此的心機。她在他的肩膀，用盡一生愛戀的力氣，咬了一口，血都出來了，粘在郭渺渺牙上。
石小川強忍著，沒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現(xiàn)出被咬的樣子，他知道，他欠她的。
兩個人分開，郭渺渺眼睛里噙著滿滿的淚，卻沒流出來。
她挽著未婚夫的手，跟石小川他們說：“后會有期。”快速地轉(zhuǎn)身，瀟灑離開。
她未婚夫邊走邊用手拭去她忍不住的眼淚。雖也是找到了相愛的人，但心里那些突然而來突然而去的風(fēng)，那些永遠填不平的�？樱谀囊惶觳拍苷嬲男陌怖淼媚�？
郭渺渺抓緊了未婚夫，抓緊了他，從此，是他了。多偶然的遇見，一見鐘情，在一起，就想要立即離開這個繁雜的城市，結(jié)婚，從此，是他了。想到這里，她的眼淚就止不住。
蕭遠山和楊五郎安慰著石小川，石小川苦笑，趕緊想想怎么辦才是硬道理，明天咱們就喝西北風(fēng)了。他刻意不去想這場偶然的相遇，或許這樣的結(jié)果才是最棒的。
他心里默默的祈禱，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福郭渺渺。
“小川，我猜著你就在，果然吧�！表n俊后帶著幾個人走過來，老遠就伸出了手。
石小川想起好久好久沒聯(lián)系韓俊后了，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家伙在干嘛。
兩個人握著手，韓俊后說：“你這還真是不對，親哥給你打了好多次電話，都沒接�！�
石小川的手機，陌生號碼都設(shè)置了來電轉(zhuǎn)移，可是他有韓俊后的電話啊。
他問：“哥，你換電話了？”
韓俊后身邊的一個人說：“韓總的電話常換�！�
韓俊后就笑起來：“常換常新嘛！”
韓俊后知道了石小川的困境，他之前就看到了冰城電影節(jié)上有《一百萬種結(jié)婚方式》和《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的項目，他想幫石小川過關(guān)。至于亓干等人的事兒，韓俊后說別急，讓親哥來幫你。
石小川一臉納悶，你？
韓俊后笑起來，他身邊的人也笑起來。韓俊后說：“等著吧，親哥來給你搞定。”
石小川聽說韓俊后的人脈深不可測，又怕做出黑道行徑，忙說：“亓干那邊的事兒，就算了吧。我現(xiàn)在就想公司能正常運轉(zhuǎn)，資金別斷了�！�
韓俊后吃驚地說：“呀，我說看好你嘛，果然是。但是做人呢，還是要該狠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對好人要好，對壞人要壞。知道嗎？”
在“大限”的最后一天下午五點，北京拿破侖影視文化有限公司賬面上又有了足夠的資金。石小川、楊五郎和蕭遠山三人擊掌相慶，楊五郎說，真想喝個爛醉。蕭遠山卻說，不想搞這些鬧心的東西了，還是搞作品比較好。
石小川心里感謝韓俊后，他不知道韓俊后能不能搞得過亓干。要是韓俊后因此蒙受損失，石小川心里會更過意不去。想到這里，本來就已經(jīng)不想再惹事端的石小川，馬上給韓俊后打去了電話。他想讓韓俊后別整亓干等人了，他想寬恕他們。
打了三次電話才接通。
韓俊后說：“晚上咱們慶祝下吧�！�
石小川問：“為什么？”
韓俊后說：“你說的事兒，親哥給你搞定了呀�！�
石小川大吃一驚：“這么快？兩天？”
韓俊后說：“一句話的事兒嘛，況且亓干等人我早就掌握了他們的材料。你剛才電話我正在一個外地來京的廳長吃飯，怎么了？”
石小川說：“本來想讓哥哥不用整亓干了，想放他們一馬……”
韓俊后笑著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你不整他們，也會有其他人整，不用心里有結(jié)。等我信兒，晚上一起喝酒�！�
當(dāng)晚，在“人間天堂”夜總會，石小川、楊五郎和蕭遠山，聽韓俊后講述了幾通電話和郵件就搞垮亓干的過程，目瞪口呆。
韓俊后三年前就對亓干坑蒙拐騙的商業(yè)行徑有所耳聞，后來亓干老婆托韓俊后幫搞在三亞搞一臺晚會，韓俊后跟亓干認(rèn)識了，亓干從此就每隔幾個月就會給喜歡古玩的韓俊后送些石頭啊玉器之類的東西。
韓俊后是個極其尊重商業(yè)規(guī)則的人，他覺得現(xiàn)在的中國社會，缺乏契約精神，對合同協(xié)議視若無物，他極其反感這個。兩年前，韓俊后等老板級人物都收到過亓干對一家頗有名望的公司欺詐的證據(jù)材料，后來這個事情因為亓干老婆的關(guān)系而擺平，但那次之后，韓俊后就讓人盯防亓干，對他開始有所防備。
石小川所整理的材料，其實足夠致亓干于死地，可惜很多要人沒有遞到，很多老板也沒有收到，所以影響極其有限。韓俊后還埋怨石小川，遇到這樣的事兒也不想著問問親哥。韓俊后手中有亓干賄賂貴山市市長的材料，區(qū)區(qū)貴山市，韓俊后說他在北京有能耐的朋友可多得是。他還通過亓干的酒店經(jīng)理順藤摸瓜找到了郭渺渺與張秘書激情的視頻，他說，亓干通過張秘書的關(guān)系，花重金搞定了政府影視文化項目的招標(biāo)，買通的官員有四位，都不是多大的，但都是能對最后確定哪家公司有影響的人。
韓俊后讓人將所有材料整理成冊，派專人送去了北京的紀(jì)檢部門。同時，他還給亓干老婆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此事。他說，亓干現(xiàn)在不是被查，就是正被他老婆拉著簽署離婚協(xié)議呢。
石小川說，那就是說，他完了？韓俊后點了點頭，又說，亓干兩個跟班，沒什么貪贓枉法，就是喜歡占小便宜，自生自滅吧。石小川知道韓俊后說的是劉忠明和宋志達，他心里忽然充滿了內(nèi)疚。
坐下來喝酒時，他問韓俊后：“哥，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不懂�！�
韓俊后笑了，說：“你心里有太多雜念，總問這個問題。不用太懂，總之親哥喜歡做事有規(guī)則的人，喜歡保持良善的人，親哥進過監(jiān)獄，到今天這個地位，不容易，親哥知道珍惜什么樣的人，知道要跟什么樣的人做朋友，親哥真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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