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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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德龍
他是個故事大王。他講得有鼻子有眼,讓人信以為真。他講的故事,往往是個片段,或者僅是道聽途說,但人們覺得有趣有味有勁。于是,人們口耳相傳,以一傳十,以十傳百。
他講的故事到處傳播。
每當(dāng)有人來問他真假時,他總是笑瞇瞇地說,有一個人說街上有老虎,沒人相信;有兩個人說街上有老虎,沒人相信;有三個人說街上有老虎了,人們都相信了。說到這里,他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
哦,故事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影子啊。來人若有所悟地走了。
人們都說他講得有道理。人們就更加信賴他了,坐到他身邊,聽他講述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
當(dāng)然了,他不是亂講,有些話他就不講。比如,某科學(xué)家說,天上的某顆星星將撞擊地球,地球?qū)⒃谀衬昴吃履橙漳硶r某分某秒爆炸。他就不講這些八卦故事。因為,他自己就不相信這件事會發(fā)生。再說,即便地球爆炸了,要死大家一塊兒死,講什么講?
他只講那些讓人相信的故事。他講的故事甚至成為經(jīng)典,人們耳熟能詳。最經(jīng)典的是《五云山傳奇》。在五云山深處,曾經(jīng)暗藏一窩土匪。匪首是個女的,左右手都會使槍,號稱雙槍女匪。其實,這完全是他虛構(gòu)的故事,連“五云山”的地名,也是他虛構(gòu)的。巧的是,附近有個云山鎮(zhèn),而且還有幾座無名山。有人就根據(jù)他講的故事瞎編,弄出了一部電視連續(xù)劇。隨著電視劇的熱播,“五云山”這個虛構(gòu)的地名竟名揚(yáng)天下了。山間的峽谷,掛出了“五云山大峽谷”的招牌;鎮(zhèn)里的卷煙廠,生產(chǎn)出了“五云山牌”香煙;鎮(zhèn)里的酒廠,更名為“五云山”酒廠……一夜之間,“五云山飯店”、“五云山茶館”、“五云山賓館”等系列全冒了出來。
這就是他的功績。都知道他講故事的緣由,都把頭等功勞記到了他的頭上。許多人都希望他隆重出場,把本地的風(fēng)土人情和旅游景觀好好編一編,為招商引資做些貢獻(xiàn)。
他笑笑說,還用我編嗎?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某地為了招商引資,打算拍個“領(lǐng)導(dǎo)冒雨視察”的視頻。結(jié)果呢,天沒下雨,只好把消防車喊來了,讓消防隊員“人工降雨”。真是笑死人了。報紙上都登了,全國人民紛紛抨擊。社會上什么荒誕的事兒都可能會發(fā)生,讓我編我還編不出來呢。
人們掩口而笑,都知道這條爛透了的社會新聞。
他又對人們說,如果有人說什么稀罕事,千萬不要相信。什么一百九十八元能買到純金項鏈哪,二百六十八元能買塊瑞士手表哇,第一個打進(jìn)去電話的人享受什么優(yōu)惠呀……統(tǒng)統(tǒng)是瞎胡扯。從北京到南京,買家沒有賣家精!有人買,有人賣,還有傻子在等待!
人們哄堂大笑。
有人問,您講的那些故事,我們明知道是您胡編的,可我們偏偏相信,這是怎么回事?
他笑道,這個嘛,關(guān)鍵是聽眾的心理需要。你們需要聽我講故事,因為,我講的故事,能讓你們解恨消氣!就這么簡單!段饔斡洝返墓适,你們聽過多少遍了,為什么百聽不厭?因為你們喜歡孫悟空,討厭唐僧,痛恨妖怪,是不是?還有《鍘美案》的故事、《東郭先生》的故事、《農(nóng)夫和蛇》的故事……老百姓的心地是善良的,是疾惡如仇的,我說得對吧?
人們都點頭稱是。
人們都圍住了他,非要他講幾個過癮的故事。
于是,他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人們有滋有味地聽著。盡管有些故事過去聽過了,但也不覺得乏味。
可是,有一位中學(xué)歷史老師卻找他來了。這位老師說,學(xué)生中流傳著一些歷史故事,弄得老師沒法上課了。因此,老師請他不要亂講,不要篡改歷史。
他笑笑說,我講的只是個故事呀。
老師說,我知道,故事都是虛構(gòu)的,請你不要虛構(gòu)了。
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我明白了,我以假亂真了。
老師說,你明白了就好。關(guān)鍵是這個“真”字,學(xué)生們都認(rèn)為你講的是真的。
他雙手一攤說,這沒辦法。你可以告訴學(xué)生們,不要聽我講故事。但是,你的學(xué)生總是要長大的,總是要做人的,總是要走入社會的。
老師生氣地說,你說吧,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笑道,我要您怎么做?這我可真沒想過。您想聽我講故事嗎?您可以坐下來聽。
老師將信將疑,坐了下來。也罷,聽他怎么講,然后,逐條駁斥他。
他開始給老師講故事。奇怪的是,老師坐下來后,就不想走了。老師被他講述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就這樣,他一開口,就把老師徹底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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