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在线免费看_2021午夜国产精品福利_国产视频精品视频_1024cl地址一地址二地址三2019

用戶名:
密碼:
第3節(jié) 第三章

佟一琮骨子里還敬佩著另外一位岫巖玉雕界的高人,那人制作出來的《鳥鳴玉壺》,能從同一個壺嘴里分別斟出兩種酒來,而且涇渭分明,同時在斟酒的過程中小鳥造型的蓋鈕還會發(fā)出“啾啾”的鳥叫聲。那位高人的另外一件作品《九龍玉亭》更是奇妙,亭中有一條玉龍,口中噴云吐霧,中間有一顆玉珠,懸在云霧之中,按下去又起來,永不下落。這兩件作品佟一琮曾經(jīng)有緣得見,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海外的收藏家重金收藏。關于這些,佟一琮都想講給程小瑜聽,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話在舌尖打個滑咽了下去。

程小瑜對佟一琮說:“我覺得你媽有些怪,總是笑瞇瞇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

佟一琮哈哈大笑起來,“老娘燒了一輩子的柴,還不食人間煙火?不過,你一說,我也覺得我媽是挺怪的,你說吧,我爹脾氣多爆,可到了我媽那里,什么火氣都沒了!

程小瑜說:“那是你爹愛你媽,事事讓著。”

佟一琮笑得直嚷肚子疼:“愛?你以為我爹媽是小青年呀,我就從來沒聽這個字從他倆嘴里說出來過。不過我知道,我爹心里裝著的全是我媽!

程小瑜拉著佟一琮,纏著他講父母的愛情故事。

佟一琮講不出來,關于父母的故事,他所知太少,索性講起了玉妖的故事。其實岫巖人管那個故事的主角叫玉娘娘,可佟一琮還是覺得當娘娘不如當妖好,當妖自在,少了束縛,自小聽來的那些故事里凡是叫了娘娘的,雖然端莊美麗,可是個個都是過得孤寂冷清,反倒那些妖,美艷無比,精靈古怪,快活自在,于是故事的主角到他嘴里成了妖。

說起來,玉妖的故事還是奶奶講給佟一琮的,話說幾百年前,有一個小伙子上山砍柴,遇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哭泣不止,柔細的腰肢,愣是讓人用刀子砍出了血,正汩汩地向外涌著血,面色蒼白,見到小伙子,她也不說話,只是淚汪汪地看著他,看得小伙子頓生憐惜,抱起小姑娘帶回家中。到山上采來療傷的中草藥,精心服侍,小姑娘的傷一天天好了,兩人的情也一天天濃了,小姑娘就嫁給了小伙子。結(jié)婚那天,屯子里的財主見到小姑娘膚如凝脂,面若桃花,過來搶親,小姑娘寧死不從,小伙子當然不讓,財主惡向膽邊生,舉起大斧砍向小伙子,這時候,小姑娘突然向山頂跑去,跑到山頂后,化做一塊巨石,從山頂滾落,徑直沖向財主,活活將財主壓死。小伙子得救后,見到小姑娘化為巨石傷心不已,日夜守著巨石,滴滴淚水砸在石上,人們都說小伙子著了魔,說那個小姑娘是玉妖的化身,小伙子說即使小姑娘是個妖,他也要和小姑娘在一起,任憑人們怎么勸說,一刻不離巨石。九九八十一天之后的那個月圓的夜晚,在一陣悠揚的樂曲聲中,月光映照之下,小姑娘破石而出,兩人重修鴛夢。

玉妖的故事本來特別感人,當年奶奶講的時候繪聲繪色。佟一琮在程小瑜面前一向嘴笨,故事講得生硬。程小瑜逗他說,肯定是現(xiàn)編的。佟一琮一本正經(jīng),“真事,要不你打聽去?”說完又知道自己說錯了,程小瑜在岫巖只認識自己,讓她打聽誰去?程小瑜的思維真是跳躍的,突然問:“玉妖和玉石王是不是一回事?”

玉石王是岫巖一寶,佟一琮跟程小瑜炫耀了,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其實佟一琮炫耀的不光是玉石王,從普通岫玉到花玉、甲翠,再到河磨玉,他都用自己那些微薄有限的知識講了講。程小瑜聽得云里霧里,并不上心。這邊佟一琮說得嘴角起沫,那邊程小瑜老鼠啃紙一樣地嗑著瓜子。一直到談起玉石王,程小瑜才扔下了手里的瓜子,靜靜地聽著,不時還問上一兩句。

現(xiàn)在,程小瑜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佟一琮。佟一琮自然聽命是從,拉起程小瑜上了一輛出租車。玉石王在深山,離玉石市場遠著呢,別看兩人都穿著運動鞋,真要是步行上山,佟一琮受得了,程小瑜受不住,就是程小瑜受得住,佟一琮也舍不得,現(xiàn)在程小瑜是他的心尖尖。

程小瑜一路上就在想,被周總理親自批示的國寶究竟什么樣?佟一琮說得嚇人,重量二百多噸,自己體重八十多斤,一塊玉石頂?shù)蒙隙嗌賯程小瑜的份量,多大的龐然大物?還有深綠、綠、淺綠、白、黑、黃、紅七色,那得多炫目?光是玉石市場里的那些東西都讓她眼花繚亂了,玉石王得是什么樣,還不讓人看傻了?

上山的路不好走,陡峭不平,出租車顛來顛去。程小瑜的身子一會擠向佟一琮,一會兒晃向另一邊,車座硬邦邦硌得佟一琮屁股疼,看到程小瑜一張粉臉露出痛苦,心里過意不去,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程小瑜說,“跟我還客套?”佟一琮不講話,拉起程小瑜的手,拽到嘴邊,牙齒輕輕一咬,心里有些微醉,像是喝了二兩老酒。程小瑜說:“你看這山上多美,早來山上多好?”程小瑜家在平原,那里一馬平川,一下子到了山區(qū),她覺得哪兒都新奇,初夏時節(jié)的綠意在平原看是平面的,在山上看卻是立體的,重重疊疊,深深淺淺,高低錯落,連空氣都沾上了綠色,呼吸間透著清爽。而且越往上走,白云越純粹,藍天越炫目。佟一琮從小就喜歡山上,喜歡看看綠,摸摸石,在山上撒歡。握著程小瑜的小手,緊緊的,心里特踏實。

出租車沒到地方就停下了,再往上的路,更陡更窄,只能步行。這話不用司機師傅解釋,佟一琮心里明鏡,徑直交了錢下車。佟一琮和程小瑜手拉著手,邊說邊上山,倒不覺得累,偶爾看到一只松鼠閃過,程小瑜驚喜連連,抱住佟一琮說,“松鼠的樣子好可愛,要不咱們養(yǎng)一只吧!”佟一琮哈哈笑,“聽過養(yǎng)貓養(yǎng)狗的,養(yǎng)松鼠,真沒聽過。”

佟一琮心里高興,后腦勺都透著笑意。指著前面,說:“小瑜,你看!”

程小瑜抬頭,原本活潑的眼光變得癡癡呆呆,仿佛世間萬物都消失了。太陽透過貼著山頂?shù)陌自疲成涑鲆鄣墓饷,慈祥柔和而又無比高貴的光束如同舞臺上的追光燈,照耀著那塊赫然聳立的不規(guī)則形狀的巨大玉石,最高處幾層樓那樣高,寬度要幾十個人手拉手才能環(huán)住,外面的表皮和山體顏色差不多,黃褐色,露出的玉色卻是色彩斑斕,果然和佟一琮說的一樣,深綠、綠、淺綠、白、黑、黃、紅整整七種色彩,每一種色彩都是那樣的溫潤。玉石王面前,程小瑜覺得自己變小了,變矮了,變得像山間的一株小草,只想依偎。大自然究竟擁有什么樣的神奇,才會蘊育出這樣的奇石,外表普通,內(nèi)里繁富,大平凡背后的高深。她一步步地走向玉石王,當手指觸摸到玉石,頓時感覺清涼沿著指尖漫延,滲透皮膚,融入血液,流遍全身,一種從未有過的神圣和激動讓她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接著身子也跟著抖起來,輕輕叫著:“蟲蟲。”

佟一琮忙從后面抱住了她,臉頰緊貼在她的耳側(cè),輕輕地叫了聲,“小瑜。”

程小瑜目光依舊粘著玉石王,舍不得眨眼,“太神奇了,太偉大了,這是天賜的圣物,大山的神物。和玉石王一比,我們太渺小了,蕓蕓眾生,凡夫俗子!


4

佟一琮不回答,緊緊抱住程小瑜。

每一個來到玉石王面前的人都會有不同的感受,程小瑜今天見到的景象與佟一琮第一次見到玉石王又是不同。那是佟一琮讀小學三年級上學期的深秋,下著本應該南方才有的綿綿細雨,黏黏呼呼,沒完沒了,要是有詩情的人看了,會覺得雨絲纏綿至極,比如有首詩里就寫到雨巷,還有撐著油紙傘的丁香姑娘。佟一琮覺得鬧心,墨跡。那天,老爹為了同一個原因暴打了他,一氣之下,瘦小的他冒雨跑出了家。記不清楚跑了多久,他跑上山,下雨天山路滑,一會兒腳下打個滑兒,一會兒摔了一跤,可他不覺得疼,不覺得怕,心里只想著,老爹你不讓我玩玉,我就進山里,我天天和玉石呆一起,我再也不回去了,讓你永遠找不到我。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像是冥冥之中的牽引,佟一琮來到了巨大的玉石王身邊,作為岫巖人,那卻是他第一次見到玉石王。匍匐在玉石王的腳下,世間的事物全部消失了,天地之間只有玉石王和一個跪拜臣服的稚童。佟一琮恍惚覺得,天上飄落的雨絲就是玉石王灑下的圣水,化解了他胸中的怨氣,他久久地趴在玉石王下面,一直到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腳,老娘安玉塵的腳。

在岫巖人看來,玉石王是岫巖的鎮(zhèn)山之寶,鎮(zhèn)山之神。每到節(jié)日,家鄉(xiāng)人都會帶著祭品、香火虔誠叩拜,就在佟一琮和程小瑜緊緊相擁的這一刻,玉石王旁邊的大樹枝上還掛滿了人們祈福的紅布條。有人說玉石王是圣物,也有人說不過是一塊大的石頭。他記得聽大人們講過,文革時,曾經(jīng)有人要炸開玉石王,鄉(xiāng)親們拼了命的守著護著攔著,像孩子保護著父母。他清楚程小瑜心高氣傲,從沒見她在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面前有過這樣的臣服,也許只有玉石王這樣的自然瑰寶,才能讓她迷醉吧。他不由自主又想起安玉塵的話,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這么個可人的女孩兒,怎么可能是給別人養(yǎng)的?不可能,程小瑜就是我佟一琮的,現(xiàn)在她就扎扎實實地在我懷里,他抱著程小瑜的胳膊箍得更緊了。程小瑜深呼吸,胸前兩砣軟肉觸到了佟一琮的手臂上,他覺得全身一陣酥麻。那片對他并不陌生的領地,是他貪戀的所在,可這一刻,在玉石王面前,他不敢也不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的放肆。兩個人就這樣環(huán)抱著,安靜地站在玉石王的身邊,而玉石王也像一位長者,慈祥寬容地俯看著他們。

上山容易,下山難,出租車早就開走了,只能一路步行。下山的時候,程小瑜格外乖巧,一直環(huán)著佟一琮的胳膊。剛走了一會兒,程小瑜的額頭、鼻尖沁出了汗珠兒,白皙的臉上兩抹艷粉,呼吸也不勻暢了。佟一琮想,下了山,就請程小瑜洗溫泉。鞍山有溫泉,岫巖也有,溫泉去病解乏養(yǎng)顏。他的腦子正在想,程小瑜脫口而出,“你看前面那條溝里的水,多清澈,下去野浴多好,肯定舒服死了!背绦¤と鲩_佟一琮,自顧自地向旁邊的那條溝跑去。

水溝在山中間,兩邊的樹綠得晃眼,溝里的水清得見底,陽光穿過或?qū)挻蠡蚣氄臉淙~縫隙,斑斑駁駁地撒在水上,晃出一片連成一片的閃光。佟一琮小時就喜歡在山里玩野浴這勾當,全身脫得精光,像條魚一樣在水里穿梭,出了水才發(fā)現(xiàn),衣服可能被哪個淘氣包藏了起來,蹦著腳罵上兩句,換來小哥們間連打帶踹的一通鬧騰,噼里啪啦,幾個光溜溜的身子重新投入了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四下飛濺。

現(xiàn)在,靜靜的山里只有佟一琮和程小瑜兩個人,深山,野浴,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程小瑜的身子,佟一琮的心跳加快,身體也起了變化。程小瑜是在暗示自己嗎?她是單純的想野。坑只蛘咴谠囂阶约?還或者……佟一琮心癢,像有人拿著羽毛在身上輕輕騷動。

程小瑜的小手已經(jīng)伸到水里,白皙的胳膊在水的折射下,變了形,彎曲著,瞬間又恢復了原形,撩出了一串水花,撒向佟一琮!八菧氐摹!背绦¤さ恼Z氣里還是驚喜。

“這是溫泉水。”佟一琮走向程小瑜。

程小瑜蹲著身子,雙手泡在水里,后腰處露出的一片雪白對著佟一琮;蔚觅∫荤卑l(fā)暈,程小瑜的身體佟一琮是摸過的,多是在夜晚,倆人擠在學校的小角落,或是公園的一角,佟一琮像賊一樣地伸出手,把程小瑜的軟肉抱在懷里,而那皮膚是滑的軟的柔的。像現(xiàn)在這樣的太陽光下,佟一琮還是第一次見到程小瑜腰間的一抹,他動念了,猜想著那片雪白的上面是不是也是一片雪白,那片雪白的下面是不是還是一片雪白,而雪白的深谷是什么?雪白的峰頂是什么?他要一探究竟,不管程小瑜是怎么想的,單純的想野浴也好,誘惑也好,總之,今天程小瑜一定要是他的。他走過去,剛伸出手,想要抱住程小瑜。她卻起身了。

“蟲蟲,你到那邊去,那塊石頭后面,轉(zhuǎn)過身,不許看我。我要把自己交給大自然,交給溫泉水。”

佟一琮聽明白了,雙腳卻粘在那兒不肯動,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程小瑜。

程小瑜嗔怪地舉起手,“你煩人!

這三個字,給了佟一琮明確的暗示。他一把將程小瑜裹進了懷里,急促地親吻著程小瑜的額頭、鼻子、臉頰、耳朵,最后緊緊地覆蓋在程小瑜的唇上,不斷地深入。程小瑜剛開始還有閃躲,很快身子就在佟一琮的懷里輕輕扭動,輕輕呻吟。佟一琮終于在陽光的證明下,解開了程小瑜的衣裳。

一件,一件,散落在巖石上,草叢間……兩個游魚一樣的年輕身體,同時滑入溫暖的泉水之中,纏繞,交融,深入,起伏,沸騰,山里面回響著程小瑜縱情的歡愉聲,那歡愉像戰(zhàn)鼓之聲,進入到佟一琮的身體,激活他征服戰(zhàn)地的欲望。

重新回到山下,佟一琮和程小瑜全都癱成了泥沙。程小瑜邊下山邊嚷著餓死了。佟一琮這才記起,回家二十四個小時了,還沒有去見好哥們穆明,要是等著人家找上門來,自己就有得受了。

穆明是佟一琮的死黨,屬于抬拳就打,張口就罵,鐵得要命那種,兩人好從讀小學時開始,一起讀完了初中。佟一琮繼續(xù)讀高中,讀大學,穆明以全校中考倒數(shù)第五名的成績回家。兩人的兄弟情誼沒有因此減輕分毫,反而越來越濃。只要有空兒肯定還是粘在一起,就連他們的父母都納悶,性格上佟一琮內(nèi)向,穆明外向,佟一琮喜靜,穆明好動,佟一琮讀書畫畫樣樣精,穆明吃喝玩樂事事好。可倆人愣是和親兄弟沒有分別。和佟一琮不同,穆明的爹媽逼著他學玉雕,玩石頭,穆明看著石頭就頭疼,倒是對各類食物有著濃厚的興趣,干脆自己開起了小飯店,一來二去他的全羊館居然弄成了岫巖的特色店,羊湯更是成了一絕。佟一琮受益不小,讀高中時,穆明的全羊館是他的小食堂,時不時去改善下生活,解解饞。因為生意做得好,有人就開始琢磨穆明肯定是有什么秘方,明著開價來買,穆明愣是不賣。佟一琮清楚,不是穆明不賣,而是沒法賣,真正的秘方就是穆明那張嘴,怎么好吃怎么弄,不夠味兒加味兒,不夠火候加火候,上好的肉,上好的菜,上好的料,不減一分,不差一點,味道能不好?這樣吃來吃去,做來做去,穆明從一個細高挑的竹竿子吃成了二百來斤的大胖子。佟一琮時常拍著穆明的肚皮說,這里面全是油脂肥膏。穆明自己說,那都是美食智慧。

佟一琮推開全羊館的門,立刻迎上來一個十五六歲梳著馬尾巴的小姑娘,“大哥,快請進,您吃點什么?……”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小姑娘滿臉驚喜地撲到了佟一琮的懷里,“小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都想死你了!”

“小讓!這傻丫頭,你哥呢!”佟一琮拉下那兩只摟得緊緊的細胳膊,緊張地瞧了眼跟在身側(cè)的程小瑜。

穆小讓是穆明的妹妹,從小就在穆明和佟一琮身邊長大。穆明和佟一琮都有哥哥樣,事事讓著寵著這個小妹妹。佟一琮離開岫巖讀大學前,是穆小讓的專職輔導“老師”,學習上的事佟一琮罩著,生活上的事穆明罩著,穆小讓被這倆個哥哥寵得像個小公主。佟一琮教給穆小讓的可不光是課本上的東西,他喜歡中國古典詩詞,神話故事,國畫,他把這些講給穆小讓。穆小讓真爭氣,考試成績回回第一,是岫巖高中高一奧班的女狀元。別看是親兄妹,這丫頭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像穆明,纖細,水靈,兩只圓溜溜的眼睛,齊齊的劉海,就是一個乖巧的大娃娃。這一刻,那兩只圓眼睛落在了程小瑜身上,笑盈盈的小臉變臉似的掛上了一層冷霜,也不招呼了,細胳膊使勁兒地甩來甩去,裹著一陣風直奔后廚。

穆明頂著廚師帽從后廚躥出來,兩只肉呼呼的大手在白毛巾上用力地擦著,泛著油光的臉樂成了彌勒佛,“我說你小子,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打聲招呼?”話聲沒落,拳頭打在了佟一琮的右肩。

“下手還這么狠,當我是活羊?”佟一琮一拳回了過去。

穆明談笑風生把佟一琮和程小瑜帶進了小包間,舉起酒杯,自己先干為敬,二兩白酒先是下了肚?吹贸绦¤ぶ绷搜,佟一琮說:“沒事,這點酒對他來說是小意思,他的綽號一斤半,喝完一斤半什么都不影響,該干什么干什么!本七^半旬,穆明勸佟一琮:“畢業(yè)你就回來得了,你知道不,現(xiàn)在岫玉行情看好,據(jù)我觀察,前景十分可觀。現(xiàn)在緬甸的翡翠都成天價了,那老坑的翡翠可真漂亮,紅翡綠翠,那叫一個美!還有和田玉,都賣瘋了。咱們岫玉也不差啊,價格咋就差那么多呢?是差了哪兒呢?你從小就喜歡岫玉,別白喜歡了一場,回來琢磨琢磨。兄弟我就這點出息了,怎么變也離不開吃,誰讓我好這口呢,你得干點大事!”

程小瑜說:“我倆準備去上海發(fā)展。”

穆小讓從坐到桌邊臉色一直沉著,穆明和佟一琮怎么逗也不說話,這時突然轉(zhuǎn)向佟一琮,眼淚在眼圈里打著轉(zhuǎn)兒,聲音發(fā)抖:“小哥,你真不回岫巖了?”不等佟一琮回答,起身就出去了。

穆小讓的舉動讓穆明和佟一琮都是不解,佟一琮問:“小讓怎么了?”

穆明怔怔地看看穆小讓的背影,“誰知道哪兒惹著她了?我說都是讓咱們倆給慣的,你是不知道,小脾氣一上來,也就你能收拾,偏你還不在,我是倍受這丫頭的壓迫。不用管她,一會兒自己就能回來!

穆明說的沒錯,一會兒功夫,穆小讓果然回來了,歡歡樂樂,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好好的一頓飯,菜倒是香,可佟一琮老覺得差了點什么,是因為穆小讓還是為了什么,心里說不出來。

回到家,聽到了佟一琮和程小瑜準備去上海發(fā)展。安玉塵手里端著的水果盤“咣當”掉在了地上,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話是程小瑜說出來的,安玉塵的眼睛卻盯著佟一琮,眼淚成線地涌了出來,“兒子,你決定了?”

佟一琮沒見老娘這樣過,上大學送自己上車時,老娘也舍不得,眼里有淚,可臉上帶笑。現(xiàn)在程小瑜只是說兩人要去上海發(fā)展,沒說什么時候去,沒說要去多久,還什么都沒講,老娘怎么就是這樣一副表情?望向程小瑜的眼神里冷冰冰地冒著寒意。以往老娘生氣,眼睛都是彎成月牙,可今天卻瞪得圓圓的,里面的光是尖尖的,能扎人。佟一琮覺得古怪,扶著安玉塵的肩,親昵地說:“老娘,咱上那屋說去,行不?”回頭對程小瑜擠了擠眼睛。

佟一琮把安玉塵拉到了前趟房。佟家住的平房,院子大,前面一趟四間,后面一趟也是四間。剛關上房門,佟瑞國進來了,問:“為啥事惹你媽生氣了?你小子,到家就惹事。”

安玉塵坐在凳上說話,眼淚還是一個勁地往外涌著,像是流不完了。

大夏天的,本來就熱,再一緊張,佟一琮臉上的汗水淌成了溜兒,身上的汗水緊緊粘著衣服,讀高中之后,老爹再沒打過他,可是見了老爹發(fā)火,他還是心里哆嗦,自己清楚,那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但老娘生氣真是沒來由。簡簡單單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言語里全是委屈。

佟瑞國瞧著安塵玉,像在看著小孩子。逗她:“多大人了?還哭鼻子?”

安玉塵一擰身,歪頭,眼睛看著墻角,“反正我不讓兒子去外面,當年也是講好的,讀完大學就回來!

佟一琮記得那個約定。就像現(xiàn)在弄不懂老娘的態(tài)度一樣,他也沒弄懂,為什么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老娘會要和自己講這個條件,還說,如果不答應就不讓讀大學,當年無論是自己還是老爹答應下來,也都是權(quán)宜之計,時隔四年了,老娘卻記得這樣清楚。

佟瑞國向來是哄著順著安玉塵的,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繃起了臉,“到外面闖蕩闖蕩有啥不好?好男兒志在四方,不經(jīng)風雨,那叫爺們兒?”佟瑞國慷慨陳詞,激情勃發(fā),斗志昂揚。“咱們佟家人缺的是什么,就是這份闖勁兒,非得守著一畝三分地,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非得輩輩都當琢玉匠?”

安玉塵的目光從墻角轉(zhuǎn)到佟瑞國身上,圓眼一點點變窄變細,從十五變到初十變到初五,淚水成串地滾下來,突然眼睛全閉上了,嘴角緊緊地抿著,嘴唇嘟成一個小包子,隔了會兒,睜開眼睛,盯著佟瑞國說,“佟瑞國,你是在害我兒子,你明知道孩子出去要受苦的!”

佟瑞國愣了愣,底氣不足地說:“在外闖蕩哪有不受苦的?在家呆著享福,那還是個爺們嗎?我佟瑞國的兒子,不能沒志向!

安玉塵站了起來,指著佟瑞國:“你……你太自私了!”轉(zhuǎn)頭對著佟一琮,兩只重新睜大的圓眼睛盯著他,“兒子,你非去不可?”

佟一琮眼睛和安玉塵對視著,他實在想不出老娘為什么在這件事要這么堅持,父母完全相反的態(tài)度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的心里也生了氣,“早和小瑜商量好的事了,我們就去闖幾年。難道非得讓我窩死在岫巖?”

安玉塵起身,拿起插在一只仿制青花瓷瓶里的雞毛撣子,眼睛噴出的火光噼啪作響,“你……你就這么和我說話?”

佟一琮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梗著脖子,“我非去不可!”

安玉塵舉得高高的雞毛撣子掄向佟一琮,挨近他的身子時,雞毛撣子停在了半空,佟一琮再看去,安玉塵眼神里的光一下子泄了火。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請自覺遵守互聯(lián)網(wǎng)相關的政策法規(guī),嚴禁發(fā)布色情、暴力、反動的言論。
評價:
表情:
用戶名: 密碼: 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