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一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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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呀滾滾癡癡呀情深聚散總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里有你追隨。
我用青春賭明天,
你用真情換此生。
誰也不知人間多少的悲傷,
何不瀟灑走一回。
……………………
孫總斜臥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的樣子,腳丫子晃著拍節(jié)聽著葉倩文唱著《瀟灑走一回》,鼻縫里時而跟著哼幾聲有動靜的調(diào)來,不一會葉倩文就唱完了,孫總八成也聽夠了,便閉著眼伸出一只手向茶幾上摸遙控器,然后大概地向DVD位子按了一下,感覺關(guān)了機就把遙控器又摸著放到茶幾上便躺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的養(yǎng)起神來。
《瀟灑走一回》這支歌他聽了二十多年了,不知是那根神經(jīng)和葉倩文的嗓子搭上了弦,一有閑空就欣賞一把她的《瀟灑走一回》,而且葉倩文的歌喉每次都能牽動他的意思流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瞎游一氣,然后欣然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美美的睡上一覺。
停了音響,客廳里利馬地顯得一片死寂,豪華的獨門獨院的別墅樓地理位子好,隔音裝修的也考究,所以沒有外來的噪聲污染。孫總躺在沙發(fā)上簡直就象夜里存放在殯儀館告別廳里的一具死尸,躺在那里也只能與鬼交談或者自己靜靜讓胡思信步游綱了。
孫總又開始天馬行空地周游人生了。
孫總確實在無主觀意識的胡思亂想。他今年毛歲已經(jīng)六十一了,輪回了一把花甲,出生那年的天干地支呈現(xiàn)在掛歷上天天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就有一種悲涼感?粗鴴鞖v上的豬八戒扇著大耳朵笑瞇瞇地看著他,總感覺著這頭蠢豬好像在奚落他說:“哎,花甲老豬,今年是你公元2007本歷年,按老規(guī)矩該殺了賣豬肉啦,正好今年豬肉價格瘋長,十四五元一斤,你這二百來斤能賣兩千多元吶。”
他躺在沙發(fā)上回味著自己的一生,簡直就是***的彈指一揮間,他聽著葉倩文的《瀟灑走一回》,想著自己幾十年“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歷程:停課革命、上山下鄉(xiāng)、回城工作、停薪下崗、自謀創(chuàng)業(yè)、混到民營企業(yè)老總也地老天荒了,真是“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我***瀟灑走一回了嗎?這一生,別人看我是一個有著千萬資產(chǎn)的老板,活著象是又瀟灑又風(fēng)光。在這大千世界里,其實我就是一條不用揚鞭自奮蹄的驢,是為他人駕轅拉車的馬;是與狼周旋共舞的狗,是黑白兩道的賊。“我***算哪路的瀟灑,算哪路的風(fēng)光。我純粹是個看著挺風(fēng)光、挺道貌岸然的老驢老馬。”孫總不自主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他就是這樣,每聽一次《瀟灑走一回》都想著法地罵自己一句。
自從流氓兒子逼宮奪權(quán)解了孫總的甲以后,他就成了太上皇,雖然營業(yè)執(zhí)照上的法人代表還是他孫乃正,但孫總經(jīng)理這個職稱也就有其名無其實了,只成了員工們對他的一種尊敬的稱呼,真正大權(quán)在握的早已是他的兒子孫云龍了。他也認(rèn)了這一步,他這位不爭氣的流里流氣的兒子從小到大沒讓他省過心,恩恩愛愛半輩子的老伴走得早,這沒有媽媽教育的孩子就是難管,搞得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佛友們都說家家生兒子都是前世的冤親債主,都是來討債的,都是來敗你的家的,生女子那才叫好字。嗯,說得在理。你看紅樓夢里曹雪芹那首好了歌寫得多***好哇:‘人人都說神仙好,唯有嬌兒忘不了,世上慈善父母多,孝順兒女誰見了。’他經(jīng)常在心里暗自慶幸,共產(chǎn)黨這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可太英明了,只要一個孩子的大政方針真是造福中華民族的大德之舉。我要是再多生幾個孩子這老命可能早就駕鶴西游了。這一個云龍就搞得我焦頭亂額,F(xiàn)在還有不少糊涂蟲東跑西顛的偷著生孩子,純粹是醬壇子里放屁響(想)不開,也是作繭自縛。都口口聲聲言養(yǎng)兒防老,這年頭兒女有幾個能養(yǎng)老的,都是啃老族。
沒招法了,他發(fā)財以后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走后門送兒子當(dāng)兵。他花了不少錢好歹把兒子送進(jìn)了兵營,在部隊干了不到半年怕苦怕累又跑回來了,死活不回部隊,非要在家里做一個資本家的少爺。兒子成個油頭粉面的社會小混混,整天和一群小地癩泡酒吧泡舞場,動不動還動手打群架。兵沒當(dāng)成還整天惹事,老被公安派出所傳訊罰款和賠付醫(yī)藥費。逼得他這個老爸實在沒智了,發(fā)了狠心干脆送兒子自費出國,去加拿大留學(xué)念書去,讓他去國外混去,這叫眼不見心不煩。還別說,可能加拿大的社會混混們的花天酒地和中國不一樣,兒子在國外還真混出個人摸狗樣的來,還算挺爭氣,混了七八年混來了一頂商務(wù)管理學(xué)的博士帽。不過在國外混這些年有些更流氣了,花天酒地結(jié)交狐朋狗友和老爸比那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老爸是迫于生計立足社會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不得不迎合黑白兩道的狼群虎豹。兒子不然,他是已經(jīng)成了一匹狼。你看這小子一回國就脅天子令諸侯,說老爸的社會理念這也不對那也落后,勸說老爸趕緊讓位下崗。兒子說:“老爸,別看你老過了天命、到了耳順這一把年紀(jì),你對當(dāng)今市場世界的規(guī)矩還是搞不明白,對在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里怎樣生存法你更是一門子的糊涂。你老趕緊禪讓,看你兒子怎樣大顯身手一展才能。當(dāng)個大陸的李嘉誠。”兒子還告訴他:“要在中國地盤干一番大事闖天下,你既要有松下幸之助的日本東方的禮儀模式,還要有西方比爾蓋茨、安德魯·卡耐基的韜略和胸懷。僅這些還大大的不行,最主要的別忘了改革開放以來不斷變化的當(dāng)代國情,必須學(xué)會做胡傳魁,‘鉤掛三方來闖蕩,老蔣、鬼子、青紅幫。’老爸你對付當(dāng)今社會上的七匹浪的手段太不及格啦,一味地哄著他們順著他們,那可不行,絕對是下下策,你不能讓他們總高興,有時候還要讓他們向隅而泣才行。你得視不同對象采取不同措施,按孔夫子的說法就是‘君子予以理,小人繩以法,鞭子抽驢。’不管他們是哪道來的都讓他們曉得點我們的厲害。老爸你看我的,等我把企業(yè)做大了,做強了,我讓這七匹狼都變成我的寵物狗,讓他們乖乖的沖我搖尾巴,我扔個大餅子他跑去給我撿回來;我仍個嗤嗤冒煙的手榴彈,他也得跑去乖乖的給我撿起來寧可炸死自己也不松口。這年頭,心軟找禍害,無毒不丈夫。”孫總聽兒子這番話,知道敗家子開始行動了。兒子的這套混世邏輯他是說什么也不認(rèn)可的,他現(xiàn)在是奉行“持善之家必有余慶,持不善之家必有余秧;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的觀點。他是過來人,一生干了許多不地道的蠢事,到了晚年才悟出了這些道理。尤其是近十來年他苦讀佛經(jīng),接受了佛陀倡導(dǎo)的人生活法,對滾滾紅塵的大事小情有些漠不關(guān)心。對兒子的搶班奪權(quán)也視為自然,他把這一切都看成是不覺悟的可憐憫者玩著貪嗔癡的游戲,是在庸人自擾和作繭自縛。他很高興地把一切大權(quán)都交給了兒子,巴不得落個無職一身輕,甩手自在王。“家業(yè)沒有永久的興盛,該敗的時候就讓它敗了吧。還什么加拿大商業(yè)管理學(xué)博士,講的一套一套的,我看你是任麻博士(不是)。”從此,孫乃正總經(jīng)理大名便被掛起來,留守在獨門獨院的家里,成了一塊行尸走肉。
過客匆匆地走了幾十年,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忙乎了一輩子,這還是頭一回把這一堆一塊扔在家里躺在沙發(fā)上去體會品嘗著閑情逸致的味道。人的心態(tài)總是矛盾的,忙碌的時候羨慕佛陀看破了世間和出世間的微塵萬象,厭煩了競爭帶來的諸多苦惱,而這一嫻靜下來,孫總又是真真地感覺到了一種百無聊賴襲上心頭。“看來什么事情都不要看破,徹底看破就沒了人生樂趣?磥砣松倭怂崽鹂嗬毕喟槔R就變得索然無味沒有意思,看來一個人一退出人生舞臺上的角色也就沒有了價值,人生只有在爭斗中才能有價值。與天、地、人奮斗其樂無窮,看來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說得沒有錯啊?磥砣司褪墙(jīng)受七苦八難的物種,不吃苦不受累他不舒服。這人和大千世界上的動物沒什么區(qū)別啊,都離不開競爭。孫中山說物種以競爭為原則,人類則以互相幫助為原則,我看是實實在在地把人性給抬高了。他說的是圣人的覺悟、是雷鋒的覺悟、是佛菩薩的覺悟。這是人類大覺悟中的鳳毛麟角,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境界。”他雖然這么一閃念的想一下但他的心態(tài)卻很坦然,他深深地知道讓位于兒子這是中國人幾千年人生旅程的必然歸宿,老驥伏櫪,也只剩個志在千里,奮蹄闖過了四五十年的驢年馬月之后,也就馬老珠黃了。人生必當(dāng)先是被社會階層淘汰,接著就是被兒女淘汰,最后被生命所淘汰。人生下來就和死亡抗?fàn),最終無一不是被死亡所征服。他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因為他堅定一個信條:“人生的本質(zhì)在于擔(dān)當(dāng)人生使命的運動,在于舞臺表演,在于創(chuàng)造,人被扔到了安謐寧靜的生活圈子里就是死亡。”憑他一生的表現(xiàn),尤其是在青年和中年時期的表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喜歡在四海翻騰云水怒中叱咤風(fēng)云,樂于在五洲震蕩風(fēng)雷激里打魚摸蝦的活躍人物;他從小就愛出風(fēng)頭,不畏懼困苦艱難;他喜歡別人對他妒忌、使壞、背后玩小人伎倆。他的一貫觀點是飽經(jīng)苦難是大丈夫,不招人忌妒是真庸才。他AB血型,是具備A和B兩種氣質(zhì)性格的人,這大概也是物質(zhì)決定精神吧,有時他內(nèi)向得可以幾個月不露聲色,謹(jǐn)小慎微的沉默一言不發(fā);有時他外向得象一個滑稽幽默演員,十足的精神病患者。四十多年前,他還是插隊知青的時候,一位和他一起勞動的遣送回原籍的北大教哲學(xué)的教授精通易經(jīng),教授用易經(jīng)給人算命很準(zhǔn),大家在地頭休息的時候,社員們都圍著教授讓他給算命,輪到他孫乃正時這位教授對他講:“普通人生辰八字里的五行都是比較平和的。推算五行平和的人命是十年行一大運,五年行一小運,可怪異人物的命運氣數(shù)就不是這樣常理推算了,他們大體分前半生和后半生,從你出生的八字上看你就是這種大起大落的怪異之命,你三十歲以前是九死一生的苦難命,你要是逃過了這些如此多劫不死,三十一歲以后你一定會進(jìn)入大富大貴,送錢的送錢送名的送名,你一定是名利雙收。”現(xiàn)在回味這番話還真說著了。“我這輩子一步一步走的還真的分毫不差,人的一生我算看透了,就是在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場大夢。大夢誰先覺?肉眼凡胎的人呀,我們都不知!”
八成是近些天心情悲涼的關(guān)系,孫總胡亂跑的意思流總愛往讓他沮喪的臊褲襠溝里鉆,越鉆越覺得他的思路越憋屈。他想著,苦苦地思索著,好像在悟著什么道理,看來人不能看破紅塵,看破了那些喜怒哀樂悲思怨就都沒有了,心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一點漣漪,沒有了激情,真成了寺廟里的一胎泥菩薩,或者是人生舞臺上的一具麻木的行死走肉,那可怎么活。∷絹碓接X出步入老氣橫秋的,不,應(yīng)該說老氣橫冬的氛圍的可怕來。“童心不可泯滅,滅了就意味著痛苦。我得向老頑童周伯通學(xué)習(xí),永葆童真天性。”他想到這里,腦瓜子里利馬突發(fā)出一種再不能圈在家里當(dāng)孤獨翁,做一頭吃飽就睡的豬。他萌生一種要出游大千世界的愿望。他不怕孤獨,他認(rèn)為孤獨是雄才大略人物的伴侶,運籌帷幄之中時總是需要孤獨寂寞相伴的。他沒少過這樣的日子,所以他一點也不怕孤獨,甚至還喜歡孤獨。他是覺得這樣行尸走肉地活著實在沒有意思,想煥發(fā)出一些稚氣童貞,找一找兒時撒尿和泥玩、放屁嘣坑玩的感覺。哪怕能看見別人家的孩子打打啪吉,彈彈玻璃球,讓自己的身心回到少年時代;或者哪怕再上山下鄉(xiāng)一次,再當(dāng)一回中國知青、再玩玩知青時的惡作劇,他想他的心情和精神面貌一定會返老還童。“對,明個把八戒和沙僧找來研究一下,咱們?nèi)^豬來一次駕車旅游。不行,沙僧出來有點困難,他老伴腦血栓后遺癥挺重,植物人一個,他出來必須找個保姆關(guān)照護(hù)理他的老伴。八戒還行,老伴在深圳女兒家?guī)鈱O子,目前和我一樣都是老光桿子一條。對,找他倆來合計合計,來個故地重游,重返井岡山。”
孫總想到這,仍然閉著眼伸著手向腰間摸去,等他把手機拿到眼前的時候才把眼睛撬開一條縫,用拇指在手機鍵盤上點了一氣,然后又閉上眼把手機貼在耳朵上。
“八戒,我是你猴哥,你把沙和尚找來,你倆一起馬上來我這一趟,咱哥仨籌劃商量點事,什么事,來了你們就知道了。到我家里來。晚飯我來準(zhǔn)備,你哥倆要喝點好酒?行,給你倆灌五糧液怎么樣?什么?醉了不怕,醉了就住在我這。別羅嗦,趕緊過來。”
打完電話,孫總又把眼睛撬開一條縫,用拇指又在手機上按了一氣。
“福苑山莊酒樓嗎?請在A級菜譜里準(zhǔn)備三個人吃的套餐,晚六點送到A—6號樓。對,我是孫乃正。叫你們經(jīng)理記賬,月底一起埋單。”
他了解八戒和沙僧,八戒叫朱曉杰,沙僧叫沙喜福,從同班同學(xué)的時候就全聽他這個猴哥孫乃正的。他們?nèi)齻是磕頭好朋友,他們是風(fēng)風(fēng)雨雨四十多年始終抱成一團的、當(dāng)今社會很少見的兩肋插刀的鐵哥們。是經(jīng)過多次政治風(fēng)浪和經(jīng)濟困境考驗出來的階級弟兄。也算是當(dāng)代的桃園三結(jié)義,鐘情忠義的綠林好漢。四十多年的同舟共濟,四十多年的生死與共把這三個人的心緊緊的拴在一起。猴哥一發(fā)話,豬八戒和沙和尚絕對聽從,對猴哥指令那絕對是心態(tài)陽光平和,行動樂此不疲。剛才電話里說籌劃商量點事,純屬他孫乃正客套,等一會八戒他們來,保準(zhǔn)第一句話就是:“猴哥,商量個屁,你就說咋干吧。”
有了新的創(chuàng)意,孫總的無聊的行尸走肉感一下子飛到爪哇國去了,好像煥發(fā)了青春,而且似乎又悟出了一套新道理:“都說革命人永遠(yuǎn)是年輕,主要是一生不放棄對信仰的追求,也就是說不管處在什么年齡段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我糊涂啊,怎么忘了打造自己的晚年精神樂園呢?看來人的意識形態(tài)不能跟著年齡走,跟著年齡走就越活越?jīng)]有意思,人老了不怕,最可怕的是心老,心要是跟著年齡一起老那就真就成了火葬場出來的骨灰了,混著吃,喘著氣,等著死了。不行,我不能這樣混吃等死,我要規(guī)劃出自己的晚年樂園,建造自己的老年王道樂土,趁著胳膊腿還聽使喚也來一把駕馭春秋周游列國?鬃釉涣樢院缶瓦M(jìn)入隨心所欲不逾矩,看來晚年的樂趣就在隨心所欲不逾矩的活著哇!”孫總想到隨心所欲不逾矩這個圣人的話語,一下子對佛學(xué)里談的“事事無礙,理事無礙”人生態(tài)度有了進(jìn)一步理解。
“心要跳出三界外,身又不離世間覺。把握好這種心態(tài)和身行也就把握住了快樂人生。”這是孫總躺在沙發(fā)上禪定出來的真諦。
一陣電話鈴聲驚跑了孫乃正的思緒,他從沙發(fā)上坐起來走到座機拿起電話。
“你好!哪里?”
“孫總嗎?喂,孫總,我是物業(yè)小區(qū)門衛(wèi)。有兩位先生說是應(yīng)您邀請來訪的。兩位先生叫朱曉杰和沙喜福。”
“對,是我邀他們來的,把他們的車放進(jìn)來吧。”說完他放下電話,信步走出家門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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