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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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樂看得瞠目結(jié)舌，忍不住提醒她道：“小嬌姐，你還是悠著點兒，吃得太多對你沒啥好處�！�
朱小嬌道：“明天開始我要減肥了，為了英南，我可以做任何事。”她此時的表情有點像革命烈士就赴刑場那般的英勇無畏。
蘇樂道：“想減肥不但要少吃還得多運動，我看以后買面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朱小嬌咯咯笑了起來：“蘇樂，你真好，以后你就是我親弟弟！放心吧，我一定會罩著你的，以后誰敢欺負(fù)你，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此時飯店的電話響了起來，蘇樂過去拿起了電話，電話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點名要找朱大成。蘇樂乍聽到朱大成這個名字不由得一怔，問過朱小嬌方才知道，朱大成就是老板朱老二，可這名字聽起來就像是豬大腸，比較起來，還是朱老二好聽點。
朱老二走進來拿起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恭敬道：“師娘！”朱老二這個電話打了足足十分鐘左右，這才放下電話。
幸福總是很短暫
朱小嬌看到他神情凝重的樣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小心問道：“爸，什么事？”
朱老二道：“七月初三是你師公的忌日，你師奶提醒我千萬不要忘了過去。”
朱小嬌道：“爸，您有好多年沒去宴喜堂了！”
朱老二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目光突然變得迷惘，他低聲嘆了一口氣道：“應(yīng)該去的，你好好準(zhǔn)備一下跟我過去，你師奶要在當(dāng)天考校一下你們這些小輩的廚藝。”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她剛剛在電話中說，這次專門邀請了云安省餐飲美食界的名流前往評判，會從各個方面對你們的廚藝進行評判，她會把斬云刀拿出來作為禮物頒發(fā)給獲勝者�！�
朱小嬌聞言大喜過望：“爸，斬云刀？豈不是師公當(dāng)年所用的那把斬云刀？”
朱老二點了點頭道：“正是那把斬云刀，獎品的意義絕不只斬云刀那么簡單，師父生前曾經(jīng)說過，有一天他會在所有徒弟中挑選一位最優(yōu)秀的弟子，將斬云刀傳給他�？珊髞恚@把斬云刀卻引得同門之間爾虞我詐鉤心斗角，惹得師父傷心不快，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如今你師奶舊事重提，想來意義非凡，這次的廚藝比拼雖然只限于你們小輩之間，可是真正的角力卻是在我們這一代身上�！�
朱小嬌充滿信心道：“老爸，你只管放心，女兒這次一定把斬云刀搶回來！”
朱老二聽到女兒這樣說，不禁莞爾道：“不是搶，應(yīng)該是贏！以你的廚藝應(yīng)該有很大的機會�！敝炖隙䦟@次的比拼還是抱著極其謹(jǐn)慎的態(tài)度，畢竟師父去世之后，他們這幫師兄弟就成了一盤散沙，彼此之間已經(jīng)很少見面了。其中甚至有從師父葬禮之后從未見過面的，算起來也已經(jīng)過去十五年了，對方這些年中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誰也不清楚，更何況對方的子女或徒弟。女兒雖然在廚藝上有著不錯的天分，可是又怎能知道其他同門的傳人之中沒有天才存在？
朱老二自從接到這個電話之后顯得深沉了許多，外面的暴雨終于停歇了，他來到殺豬大棚內(nèi)，呼吸了一口難得清新的空氣，雙目盯住插在砧板上的斬骨刀，腦海中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從朦朧變得清晰。
朱老二對往事的追憶尚未開始就被蘇樂給打斷了，這小子充滿好奇道：“老板，宴喜堂是不是南武東亭老街上面的那一家？”
朱老二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蘇樂驚喜道：“那可是一家百年老店，大大地有名，曾經(jīng)有位主廚苗隨意，被稱為東南廚神，難道他就是您的師父？”
朱老二終于舍得看了蘇樂一眼：“臭小子，你知道的事情居然還真不少！”
蘇樂道：“別看不起人，我好歹也是餐飲世家，名門之后�！辈惋嬍兰颐忝銖姀娔軌蚩康蒙�，可這名門之后就太牽強了。蘇樂所謂的名門就是有名字有大門，小東風(fēng)不但有名字還有門面，不但有門面還有燈箱呢。
朱老二哼了一聲，抽出一支煙點燃。
蘇樂道：“老板，您這個表情很傷人自尊，我不但知道，十年前還跟我媽曾經(jīng)去過，當(dāng)時我媽還特地點了一道菜，叫做……叫做什么八寶……什么玩意兒來？”
“八寶神仙蛋！”朱老二徐徐吐出一口煙霧，此時的表情越發(fā)顯得高深莫測。
“對！就是八寶神仙蛋，那滋味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鮮香軟滑，真的是美味��！”蘇樂說到這里，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道好菜可以讓人回味無窮，時光也無法讓那種滋味淡去，那份對美食的記憶反而會隨著歲月的沉淀，越來越濃，越來越深刻。
朱老二冷冷道：“屁的美味！宴喜堂的八寶神仙蛋從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失去原來的味道了。”
蘇樂道：“您是東南廚神的徒弟？失敬失敬，只是老板哎，東南廚神這么大的名氣，徒弟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廚，您怎么……”
朱老二哼了一聲道：“老子很差嗎？”
蘇樂笑道：“您活得很真實！”
悲傷比快樂深刻，快樂比悲傷短暫。
朱小嬌的幸福感僅僅維持了一夜，第二天她早早地起來，因為今天沈英南說要和父親一起前來肉聯(lián)廠食堂拜會。她一早就起來幫忙買菜扛面，還特地把面和好，包子包好上籠。然后回去精心化妝打扮，丑媳婦也得見公婆，今天就算是未來公公第一次登門了。
朱老二雖然嘴上漠不關(guān)心，對沈英南認(rèn)真的態(tài)度還是非常欣賞的，人家能把父親請到這里，就足以證明他對這段感情還是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朱老二也因此對沈英南改變了看法。
蘇樂把肉包子全部上籠之后，看到朱老二穿著干凈的白色短袖T恤，很少有地穿上了一條灰色亞麻西褲，過去那雙從不離腳的破涼鞋也換成了嶄新的棕色皮涼鞋。這身衣服應(yīng)該是新買的，專門為了迎接未來的親家翁。朱老二只有一個女兒，對她的個人感情自然是極其重視，所以今天也打扮得前所未有的正式。
蘇樂咧嘴笑道：“老板，很帥��！準(zhǔn)備出門勾搭哪位大媽啊？”
朱老二呸了一聲道：“你小子說話怎么就這么缺德，老子非得要勾搭大媽？我還不老好不好！”他雖然嘴上罵著蘇樂，可臉上的表情卻喜氣洋洋，顯然心情大悅。
蘇樂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老板，您之前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什么話？”朱老二顯得有些迷糊。
蘇樂道：“您當(dāng)初讓我調(diào)查小嬌姐的時候，不是說過事成之后教我兩手的嗎？”自從知道朱老二是東南廚神苗隨意的弟子之后，蘇樂就對這位老板多出了幾分期待，總磨著他想學(xué)點東西。
朱老二道：“這事啊，我不是早就開始教你了嗎？和面，包包子……”
“我說的不是這個……”
“難道你想學(xué)殺豬��？好，明兒早點起，我教你殺豬！”
蘇樂望著朱老二，目光中充滿了被人欺騙的郁悶：“老板啊老板，你怎么忍心欺騙我這么善良的人。“
朱老二道：“你善良？要不是你把我給出賣了，我們父女倆的關(guān)系何至于鬧得如此惡劣？我女兒又怎么會絕食？說起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不提了，一提起這事兒老子就火大，今兒有重要客人過來，我饒你一次�！�
蘇樂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朱老二不是好人啊，感嘆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年月，承諾信義就是個屁！”
朱老二嘿嘿一樂，摸出一盒軟中華，抽出一支點上，向蘇樂道：“你抓緊時間把大廳掃掃，拖一遍，干干凈凈的，才好迎接客人�！�
蘇樂沒好氣道：“知道了！”
朱小嬌這會兒也打扮完了，穿著藍(lán)色的牛仔褲，白色絲質(zhì)襯衫，頭上還扎了一紅色蝴蝶結(jié)，走的是純情少女風(fēng)。可那大蝴蝶結(jié)實在是太惹眼了，而且朱小嬌這腰身，這大腿，實在是跟這個風(fēng)格不太搭。她來到蘇樂面前，笑道：“蘇樂，你感覺我今天怎么樣？”
“不錯啊，挺漂亮的�！碧K樂弓著腰拖著地，連頭都沒抬起一下。
朱小嬌噘起嘴，顯得有些不高興：“臭小子，你都沒看！”
蘇樂抬起頭看了一眼，當(dāng)真是哭笑不得，要說朱小嬌在化妝打扮上真是沒有一丁點兒天分，這蝴蝶結(jié)也太招搖了一點，遠(yuǎn)看跟支棱了倆大耳朵似的。蘇樂道：“這蝴蝶結(jié)挺醒目的�！�
朱小嬌今兒顯得頗為害羞：“這蝴蝶結(jié)是我最喜歡的�！�
蘇樂道：“哦……”
朱小嬌道：“你覺得英南他爸會不會喜歡我？”
蘇樂沒好氣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朱小嬌瞪了他一眼道：“討厭！你嘴可真貧！”想起即將見到沈英南的父親，她內(nèi)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蘇樂，你幫我去路口看看，他們來了沒有�！�
因為剛才朱老二翻臉不認(rèn)賬的事情，蘇樂的情緒顯然受到了極大影響，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才向大門外走去。
蘇樂剛剛來到大門前，就看到一輛香檳金的寶馬7系轎車緩緩向這邊駛來，平時很少有這樣的高檔汽車光顧肉聯(lián)廠食堂這種不上檔次的小店。
蘇樂轉(zhuǎn)身道：“老板，有輛寶馬車過來了！”
朱老二微微一怔，這邊蘇樂的話音剛落，那輛寶馬7系轎車已經(jīng)徑直駛了進來，在殺豬大棚前方的空地停下。
望著那輛寶馬車，朱老二顯然有些愣了，他的內(nèi)心蒙上了一層莫名的陰影，不知為了什么，他開始感到不安。
寶馬車的車門打開，從里面率先走出來的是沈英南。他今天居然沒有穿那身酒店制服，穿著白色阿瑪尼T恤，淺藍(lán)色休閑褲，腳蹬一雙價值不菲的鱷魚皮鞋，根本就是一個富家子二世主的打扮，和他昔日的低調(diào)打扮完全不同。
隨后里面出來了一位身材婀娜的惹火女郎，身穿紅色香奈兒套裝，面目姣好，顧盼之間，充滿了嫵媚的風(fēng)韻。她的目光和沈英南交流了一下，彼此露出會心的一笑。
恩怨
朱小嬌臉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本來想跑過去迎接，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愣在那里。
車內(nèi)探出一根拐杖，然后一個身穿灰衣的中年人從車內(nèi)走了出來。那女郎上前攙扶著他，很乖巧地說道：“沈伯伯，您小心一些�！�
中年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jì)，身材高大，兩鬢斑白，四方臉龐，不茍言笑。他的左腳有些跛，拄著拐杖站直了身子，從他一走出車門，目光就盯在了朱老二的臉上。
朱小嬌咬了咬嘴唇，她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仍然露出一個笑容道：“英南，這位是沈伯伯嗎？”
中年人望著朱老二，朱老二看著中年人，此時朱老二的眼睛中已經(jīng)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站在朱老二身邊的蘇樂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馬上判斷出這股寒意來自朱老二的身上，前所未有的強烈殺氣甚至超過了朱老二每天殺豬的時候。蘇樂趕緊向一旁撤了兩步，搞不好待會兒朱老二會把殺豬刀拔出來砍人，還是先離遠(yuǎn)點，省得有血迸到自己身上。
朱小嬌道：“英南……”
朱老二道：“蘇樂，帶你小嬌姐回去�！彼穆曇衾淇岬搅藰O點，不帶有任何的溫情。
蘇樂猶豫了一下，他從雙方相見后的表情變化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上前牽了牽朱小嬌的手臂：“小嬌姐，咱們先進去�！�
朱小嬌手臂猛然一揮，蘇樂猝不及防被她摔了一個踉蹌。朱小嬌道：“英南，你為什么不說話？”
沈英南道：“我和你沒什么好說！”說話的時候，身邊的女郎挽住了她的手臂，嬌滴滴道：“英南，她是誰�。俊�
朱小嬌一雙眼睛瞪得很大，眼淚在她的眼眶里打轉(zhuǎn)：“英南，她是誰？”
沈英南攬住那女郎的纖腰，兩人相視而笑，沈英南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唐永琪，我剛剛決定和永琪訂婚�！彼f話的時候仍然顯得風(fēng)度翩翩，可在蘇樂的眼里，這廝可惡到了極點，卑鄙到了極點，利用這種手法去傷害和打擊一個單純的朱小嬌，沈英南的人品實在是用下作都不能形容。
朱小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淚水沿著面頰滾滾落下：“英南，你在跟我開玩笑，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你明明是喜歡我的……你……”
朱老二怒吼道：“蘇樂，帶她進屋！”他的這聲大吼讓所有人的內(nèi)心都為之一顫。
朱小嬌含淚叫道：“我不走，英南，你跟我說明白！過去……過去你跟我說的那些話……你不會騙我對不對？”戀愛中的女人，頭腦總會變得遲鈍，她們寧愿相信虛無縹緲的夢想，也不肯去面對現(xiàn)實，因為現(xiàn)實往往意味著殘酷的傷害。
沈英南道：“對不起，我不記得了！”這廝的表情淡漠到了極點，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己毫不相干，他絕不吝惜在朱小嬌滴血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朱老二的手緩緩伸向自己的身后，摸向那把他從不離身的殺豬刀。有質(zhì)無形的殺氣鋪天蓋地地向?qū)Ψ交\罩而去，沈英南感到呼吸為之一窒，他抬起頭，有些惶恐地望著父親。
中年人笑了起來，如果說朱老二的殺氣是冬天森然的嚴(yán)霜，中年人的笑容就像足以融化冰雪的春風(fēng)，他緩緩點了點頭道：“朱大成，想不到你居然待在這種地方，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真不敢相信，過去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朱大成居然變成了一個殺豬匠！哈哈，哈哈哈！”
朱老二冷冷道：“沈萬堂！沒想到你還活著�！�
沈萬堂微笑望著朱老二道：“你都沒死，我怎么舍得先走？看到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是不是很失望？”他拍了拍沈英南的肩頭道：“我不但沒死，我現(xiàn)在還有了一個這么出色的兒子。呵呵，看來你也不差，這丫頭一定是你女兒了，也不錯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中充滿了鄙夷，充滿了勝利者的驕傲，在朱老二面前他似乎完全占據(jù)了上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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