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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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黑店”。
對于這樣一個話題相信多數(shù)人都不會陌生。常記得小時候聽評書尤其是武俠小說的時候,說到某位大俠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走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陌生恐怖陰森凄涼的黑暗環(huán)境中,忽然柳暗花明般地在轉(zhuǎn)過一片小樹林兒之后,頓然發(fā)現(xiàn)居然在林子的另一邊有著三間小茅草屋,屋里面還透露出蠟燭的光芒。于是大俠邁步上前,走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門前挑著一個不太顯眼兒的酒旗,門兩畔寫著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寫:孟嘗君子店,下聯(lián)配:千里客來投。于是大俠喜悅地叩打門環(huán),叫醒酣睡著的店掌柜、小二兒、茶老四,投宿住店。夜半三更時刻,正在床榻上閉目打坐運功行氣的大俠忽然聽到門外面?zhèn)鱽磔p輕的腳步聲,還有刀劍慢慢出鞘的龍吟之音。于是大俠將計就計,故作鼾聲,將這伙亡命之徒悉數(shù)引進屋中之后,忽地寶劍出鞘,只見夜空之中一片刀光劍影,只瞬息之間,如同切瓜剁菜一般結(jié)果了來敵的性命,之后,大俠打破酒壇,一把火燒掉這家害人匪淺的黑店。事后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土彪打小就喜歡聽武俠故事,對于“大樹十字坡,閑人莫從此路過”之類的故事何止聽過幾十次,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而立之年的他居然熬不過平凡無味的貧苦日子,在幾個兄弟胖三兒、胡子幾個人的三言五語勸說之下,開起了黑店,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這家店名字就叫做大樹十字坡。
按理說人家都掛出“大數(shù)十字坡”這樣的經(jīng)典黑店的招牌了,那過往的客商您就瞪大牛眼好好看看,就別進來找死了吧?誰想到,你越是說你是黑店,人們偏偏就不相信。用胖三兒的話說:“都他媽是一等賤民!可殺而不可留!”
每當(dāng)這個時候胡子就會湊上去說:“我的哥,您就別得了便宜還不依不饒的啦。他們這種心理就叫‘鄉(xiāng)巴佬生的怪,越貴越不賣’。知道啥意思不?就是我們老家都種苞谷,一到了糧商來收糧了,那些土包子鄉(xiāng)巴佬就說,再等兩天。過兩天價錢漲上來了,他們又說,再等兩天。就這樣一來二去,轉(zhuǎn)眼間糧價都跌到底谷了,他們?nèi)妓锏闹乐绷,哭爹喊娘地求人家去家里收糧食。我覺得這個心態(tài)跟這些該宰的牛子一樣。這叫什么來著,姜太公打漁,愿者上鉤!”
這個時候土彪就會一口吐掉嘴里面的牙簽兒罵道:“那叫姜太公釣魚,還他媽打漁!要是都一網(wǎng)打盡了,你讓老子去喝西北風(fēng)兒啊?”
一年四季,店里的生意很冷淡,但這并不表示生意不好。要知道干他們這一行的那是吃生米發(fā)橫財?shù)牡赖纼海幸痪湓捊?ldquo;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個深秋的晚上哥兒幾個正坐在里屋逗紙牌,忽然溜風(fēng)兒放哨的伙計小崽子竄進屋來。哥兒幾個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紙牌,因為他們知道,小崽子沒有敲敲門打個招呼就直接闖進來一定是來報告的,有生意了!
來的是一個秀才打扮的讀書人,帶著一名書童、一頭驢,驢背上拖著書箱和大大小小好幾個包包。“肯定有貨!”小崽子說,“挺涼的天兒,把頭叫驢累的一身的白毛兒汗,您說裝的東西能輕的了嗎?”
“彪哥,您趕快安排吧,弟兄們都倆月沒開張了!”胡子蹭了蹭那把短刀,狠狠地說。土彪?yún)s遲遲沒有發(fā)話,他在愣神兒,嘴里面輕輕地念叨著:“讀書人,該不會、、、、、、”
許久以后,他轉(zhuǎn)過身問胖三兒:“三兒,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三!”胖三兒答道,一邊不解地看著土彪。
“大當(dāng)家的,您怎么了?”小崽子實在憋不住,問道。
“沒事兒,老規(guī)矩,叫老六出去迎客,通知大齊讓后廚準(zhǔn)備好吃喝兒,今天咱們要開齋!”弟兄們立刻忙活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像是已經(jīng)餓了三天沒有喝過一滴血的吸血鬼一樣,臉上,透著殺氣,眼中,掛著紅線。
小崽子剛要去和別的弟兄一樣出去交代傳達土彪下的命令,卻忽然又被土彪叫住了:“去后院兒跟少奶奶說,讓她把我抽屜里面鎖著的一串念珠取來。”
小崽子連忙答應(yīng)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屋里面只剩下土彪一個人,吱吱作響的燭火把他龐大的身子照出來一個有些詭異的變了形的影子。土彪皺著眉毛,一陣心煩。就在小崽子帶來這個令大多數(shù)兄弟都振奮的消息之前,他還無憂無慮地把注意力專注在手中的那副天牌之中沾沾自喜,然而就在那個生意來了的消息走進這間屋子以后,土彪的眼皮就一陣莫名地跳。人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可問題是現(xiàn)在他的兩只眼皮都在卯著勁兒地跳著,到底是福是禍,鬼才知道!
鬼?土彪連忙吐了口唾沫,心說怎么怕什么想什么?老子可不怕鬼!可是他又馬上心虛起來,他讓小崽子去取的念珠是在一座名山上從一位得道的高僧那里求來的,他之所以讓小崽子去取來就是感覺到今晚可能要用到它。但是最好還是別用上它才好!土彪暗暗瞎想著。
忽然!門開了!一條身影如風(fēng)一般飛到了自己面前。
“誰?”土彪驚得一身冷汗,手中已經(jīng)攥了一把防身的匕首。
“當(dāng)家的,是我!”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小崽子。“奶奶的丫鬟杏兒跟我說奶奶今天身體不太好,已經(jīng)睡下了,最好還是不要打擾她,我又回來請示您。”
驚魂未定的土彪嘆了口氣,說道:“那算了,去通知弟兄們準(zhǔn)備行動。尤其要注意的是,要是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立馬兒向我匯報!”小崽子答應(yīng)著出去了。土彪又陷入了沉思,“九月二十三……”
他喃喃自語著。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午夜,弟兄們都剛剛好好睡了一覺,接二連三地來到土彪的房內(nèi)準(zhǔn)備行動。土彪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威武的神態(tài)。“老六,來的主兒你盤盤道沒有,家是哪里的?你看油水有多足?”
被稱作老六的主兒略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一個鐵算盤一邊漫無目的地打著,一邊慢條斯理地達到:“淮南人,姓宋,出門看朋友。我接他進店的時候搭眼瞧了瞧貨,放心吧當(dāng)家的,絕對是個肥差!”
土彪點了點頭,又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屋里面的幾個人都感覺今晚土彪有些心神不定,還沒等老六回答,廚子大齊忽然晃著菜刀說道:“我可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了,今天晚上老子辛辛苦苦做的菜,他娘的一樣沒糟蹋,全給老子撂桌子上了。”
辛辛苦苦走了一天的路,連口飯都不吃,土彪覺得自己的擔(dān)心是有一定道理了。接著大齊的話,老六說道:“我只發(fā)現(xiàn)一件事,那兩個人都沒有拿正眼看我一眼。我開始還以為他們都是富人家的公子仆人,壓根兒沒瞧得起我。誰知我用余光偷偷一看,他媽的這兩個家伙的眼睛都是一眨也不眨的。
屋里面的人不由得一陣騷動。
“奶奶的,老六你他媽別在這危言聳聽,照你那意思,今晚來的這兩位都不是人,是鬼?”胖三兒這一句話非但沒有引起大家對自己的支持,反而使屋子里面更加不安起來。
“胡子,走!今兒咱哥倆去探探,他奶奶的我看誰這么大本事敢來咱們弟兄地盤上鬧!”胖三兒說這話的時候,胡子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胖三兒看了土彪一眼,也跟了出去。
“當(dāng)家的,我怎么覺得您有心事呢?”老六輕輕地問道,一邊仍舊撥弄著手里的算盤。“沒事兒,”土彪說,“老六,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老六沒有回答,只是打著算盤。
胡子他們出去已經(jīng)有一刻鐘的時間了。胡子和胖三兒是這個店里面最狠的兩個角色。胡子的那把刀的刀刃兒上泛著紅光,他常說,殺人太多了,擦不干凈。而胖三兒,從來就沒有人看過他的武器,他說:“只有一種人見過我用什么殺人,他們現(xiàn)在都不能說話了!”
又一刻鐘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院子里面一片肅靜。
“真是越來越?jīng)]用了!”大齊晃著菜刀忽地站起身來,“我去看看這兩個龜兒子是不是得了手就跑了!”他晃著龐大的身軀出了門,老六想了想,一把抓起鐵算盤追了出去。屋里面只剩下小崽子和土彪兩個人。
“當(dāng)家的,剛才您不是問六當(dāng)家的那兩個牛子有啥不對勁兒嗎?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地方,晚上我給他們送茶的時候那個少爺正在讀書,我瞄了一眼,居然是,居然是:三字經(jīng)!”小崽子喘著粗氣說道。
“這有什么奇怪的?”土彪問道。
“當(dāng)家的,我沒讀過幾年書,可也學(xué)過三字經(jīng),您啥時候看見過一個20多歲的人還在學(xué)三字經(jīng)?我覺得那兩個人絕對有問題!”小崽子越說聲音越小。
一絲寒意爬上了土彪的脊背。
老六和大齊已經(jīng)去了又一個一刻鐘,還沒有任何消息。
“小崽子,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對就趕快回來!”土彪實在是有些心煩,他后悔為什么剛才沒有堅持讓小崽子去后宅把那串念珠取來。
小崽子出去的時候沒有關(guān)門,一陣風(fēng)霸道地吹進了屋,土彪攥著手里的寶劍,一動不動。
又是一刻鐘過去了,誰都沒有回來。吱吱,油燈燃盡了,屋子里面驟然一片漆黑,一片云飄過,擋住了本就十分小的月牙,外面也黑了下來。
就在這時,院子里面?zhèn)鱽砹诵♂套拥暮艉奥暎?ldquo;當(dāng)家的,您快出來吧,可不好了!”土彪連忙起身沖了出去。只見小崽子瘦小的身影像風(fēng)箏一樣飛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土彪的手,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就像是死人一樣。
土彪聽到小崽子的牙齒在不停作響,他正在忍受著極大的恐懼。
“說,你看見什么了?”土彪晃著小崽子的身子厲聲問道。
“我,我,我,我看看看看見,我看見他們兩個還坐在屋子里面,讀,讀讀讀三字經(jīng),然后,然后……”“然后怎么了?”土彪幾乎要把小崽子的胳膊掐折了。“然后,我看見他們的屋地上鋪著四張,四張人皮,我看見血里面有六當(dāng)家的那把算盤,還有大齊的菜刀,那菜刀上面還攥著手!”
“啊---”一聲尖嘯從客房那邊傳過來。
小崽子心有余悸急忙轉(zhuǎn)身去看。就在這個時候,土彪突然發(fā)現(xiàn)在小崽子背后緊緊地背著一個小書童,他就像棉花一樣輕,以至于小崽子壓根兒沒有察覺,他死魚一般的眼睛緊緊盯著土彪,慘白的笑臉卻逐漸有了紅潤,因為有血在逐漸從眼睛中流出來。“別看了,你自己身后也有一個!”書童笑著,陰森森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冰冷的手攥住了土彪的喉嚨。
在土彪失去知覺的時候,他終于認出了那個書童,也知道了抓住自己的究竟是誰。就在4年前的九月二十三,一樣的漆黑夜晚,土彪殺掉了投宿來的主仆兩人,在埋掉他們尸首的時候,土彪還狠狠踹了那個書童一腳。
記得有一位演員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句經(jīng)典的話:“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好了,親愛的朋友,這就是我要給你們講得關(guān)于黑店的一個故事。沒錯,他不嚇人,也沒有什么寓意,只是一個故事。
你是否喜歡在一張嶄新的鈔票上寫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花出去?那么我冒昧的問一句,你是否想過有一天它有可能再次回到你的手中?我想,如果它真的又回來了,那你就應(yīng)該留下它,因為,歸來的總是有原因的。
。ūM請關(guān)注《通靈作家之十二無奈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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