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千年一遇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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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海撓著頭說:“怪事。剛才的光亮就是出現(xiàn)在這附近,難道還有幸存者?可周圍連個鬼影也沒有,這些十轱轆美國造究竟是打哪開進(jìn)來的?”
司馬灰說:“別他媽管那么多了,先看看車?yán)镉袥]有吃的,要是有罐頭,說不定還沒變質(zhì),能帶的全帶上。”
二人說話間就已手足并用攀上其中一輛卡車,揭開帆布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根本沒有食物,只有兩門帶有支架和底盤的迫擊炮,其余的都是彈藥箱,還有少量反步兵地雷和燃燒彈。
緬北地區(qū)多年以來戰(zhàn)事不斷,不同型號和產(chǎn)地的武器彈藥,幾乎遍地都是,隨處可見。比如生活在偏僻山區(qū)的人,也許一輩子沒見過肥皂和牙膏之類的普通日用品,但你要說各種地雷,什么反步兵的、炸裝甲車的,美國產(chǎn)的、日本造的,他都能給你說得頭頭是道。
玉飛燕卻不認(rèn)識這些老掉牙的武器,她看那迫擊炮的筒子粗得嚇人,以前也沒見過,就問司馬灰他們:“這是什么炮?”
司馬灰看到車?yán)锏牡乩。就立刻想起自己那些被炸掉腿的?zhàn)友,忽然聽玉飛燕問起,便心不在焉地應(yīng)道:“這是老美的l07毫米化學(xué)迫擊炮,高爆彈、煙幕彈、白磷彈都能打,尤其是那種白磷燃燒彈,一燒就是一大片,著起來嘩嘩帶響,有一回我就差點被這玩意兒燒死。”說完他又跳下車,從前邊破損的車窗里鉆進(jìn)駕駛室,那里邊灰網(wǎng)密布,空空如也,連張多余的紙片都沒有。
眾人先后察看了幾部軍用運卡車,全都無法發(fā)動,看里面散落的物資也是大同小異,多是些軍需品,但是沒有槍支,也沒發(fā)現(xiàn)附近散落著任何駕駛員的尸骨。仿佛整個車隊都是從天上憑空掉下來的。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腦子里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了一個念頭:“這里是幽靈公路206隧道的盡頭?”
美軍第六獨立作戰(zhàn)工程團(tuán),利用第一次英緬戰(zhàn)爭時期留下的隧道舊址,將幽靈公路B線修到野人山大裂谷附近時,從塌方的隧道中涌出濃霧,造成許多人員失蹤,因而被迫廢棄,撤退的時候也把隧道炸毀了,怎么又有運輸車隊進(jìn)入到這個裂谷的最深處?另外那些十轱轆美國造上標(biāo)記模糊,也難以斷言就是軍方車隊。
眾人即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支十轱轆美國造運輸車隊,為何會出現(xiàn)在野人山大裂谷的地下叢林里,這支失蹤的部隊當(dāng)時究竟遭遇了什么?難道冥冥之中,真有死神張開了懷抱?
羅大舌頭胡亂揣測道:“要是咱們先前看到的信號,真是這些失蹤人員所發(fā),這地方可就是‘鬧鬼’了。”
玉飛燕很忌諱“談鬼”,斥道:“你這土包子只知道鬧鬼,倘若真是鬧鬼,事情也就簡單得多了。俗傳‘鬼懼火藥,置槍擊之,則形影俱滅’。咱們都帶著槍,怎么會遇鬼?所謂‘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依我之見,諸如什么重力異常、幻視錯覺、磁場效應(yīng)、四維交錯、黑暗物質(zhì)、飛碟作用、失重現(xiàn)象之類的可能性都存在。”
羅大舌頭正待反唇相譏,卻聽司馬灰對玉飛燕說:“其實你這也是沒見識的話,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神秘現(xiàn)象,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一個能被世人解釋或證實,和鬼怪作祟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時阿脆招呼他們說:“你們別爭了,來看看這是怎么回事。”原來那些十轱轆美國造的附近,矗立著幾座石料堆砌成的建筑,磚石奇大,表面都呈幽暗的黛青色,也有石人石獸,似乎是座千年前沉入地底的寺廟宮殿,樹藤遮掩下的廟墻甬道隱隱可見,雖然在黑暗里看不到遠(yuǎn)處,但僅從那些雕鏤精湛的殘痕中,也足能感受到這片城墟的規(guī)模浩大和神秘。
阿脆舉著探照燈,讓眾人仔細(xì)打量那些墻壁,不知從何時起,磚石縫隙間滲透出薄薄一層絨藜狀的植物,在毫無生機的地下叢林殘骸中,竟然會出現(xiàn)生命的跡象,不禁使人驚得張大了嘴,好半天也沒合攏。
沉睡在地下長達(dá)千年之久的宮殿和寺廟,雖然早已被時間撫摸得蒼老,并且讓絲絲縷縷的絨藜狀植物擁抱纏繞,使磚石縫隙間剝落得裂痕斑斕,但是卻依舊沉靜安詳,古樸圓融,默然無聲地述說著早已坍塌了的輝煌。可它所傳達(dá)出的無窮信息,就仿佛是一本厚重離奇的古籍,司馬灰等人只是無意間淺淺翻閱了殘破不全的扉頁,又哪里能夠參透其中包含的巨大謎團(tuán)。
司馬灰心中打鼓,又仔細(xì)在附近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的枯藤殘骸里,也都生出了一層絨藜。原始森林里常有千年老樹枯死之后,其軀干死而復(fù)生,再次生出花木的現(xiàn)象?稍谝叭松搅压鹊淖钌钐,這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地下深淵里,大量出現(xiàn)這種情況實屬反常。
狀似絨藜的植物生長速度驚人,就與此前那頂M1鋼盔下所見到的一樣,眼看著就結(jié)成甸子形,大如海碗,里面裹著密集的觸須,顯得妖艷奇異,仿佛是個有血有肉的生物一般。
司馬灰看得稀奇。試探著用手一碰,指間便有縷縷白霧流淌,怎么看都不像是地底生長的菌類孢子,他連忙扯下蒙面的水布,湊近嗅了嗅氣息,心中驚詫之狀難以言喻:“難道我們身邊的時間,都凝固不動了?”
其余三人看司馬灰好像是識得這些特殊植物,就出言詢問,讓他說明情況。
司馬灰仔細(xì)觀察了附近滋生蔓延的植物,覺得很有必要向不明真相的群眾解釋清楚:“這些形態(tài)酷似絨藜的植物極不尋常,其根莖雖然猶如肉質(zhì),卻不像是出現(xiàn)在地底的普通菌類。你距離它遠(yuǎn)了,就無色無味,如果近在咫尺,則會感覺濁不可耐。從中生長出的葉子和觸須一碰就碎,仿佛有形無質(zhì),外形近乎霧狀蒲公英。按照相物之說,這東西根如菌、葉如蒲、茁芽怒生,無異于仙樹靈根。野人山大裂谷的最深處死氣沉重,毫無生機可言,居然出現(xiàn)這類特殊植物,難道就不反常嗎?”
玉飛燕說:“緬甸山區(qū)的原始叢林有上億年進(jìn)化史,這里的植物千奇百怪,目前人類所知所識,也不過十之一二。即便這地底有些特殊物種存在,又有什么稀奇?”
司馬灰說:“可沒那么簡單,據(jù)我所知,只有古西域僧迦羅深山洞窟里生長的憂曇婆羅才會具備這些特征,是種非常古老的植物。”
玉飛燕聞言很是吃驚,僧迦羅是獅子國斯里蘭卡最古老的稱謂,那里生長著憂曇婆羅?佛典《南無妙法蓮華心經(jīng)》里倒是記載著三千年開放一次的憂曇婆羅,成語“曇花一現(xiàn)”就是從此而來。相傳憂曇婆羅,千年一現(xiàn),霎時間枯萎,世間當(dāng)真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植物存在嗎?
司馬灰說:“僧迦羅具體在哪我不清楚,佛經(jīng)里記載的憂曇婆羅,也只是一種隱喻,它是否存在,至今眾說紛紜,尚無定論,不過最接近其原形的植物,大概就是古西域地下生長的‘視肉’,后世也有人將其稱為憂曇婆羅。此物可以附身在枯木磚石上存活,多是腐朽陰晦之氣沉積千年而成,它近似由無數(shù)細(xì)微小蟲聚集而成的菌類,生命極其短暫,眨眼的工夫就會消逝無蹤。”
司馬灰所知所識雖然僅限于此,但是觀其形而知其性,他猜測十有八九,野人山裂谷里生長的地底植物,就是古籍所載的憂曇婆羅,眼前所見,大概是幾千年才能出現(xiàn)一次的短暫瞬間。
羅大舌頭在旁聽得好奇,插言道:“這人一輩子。只不過匆匆忙忙活個幾十年,可這些地底植物一千年才出現(xiàn)一次,怎么就讓咱們給趕上了?這是不是說明太走運了?莫非是咱們善事做得太多,感天動地,連菩薩都開眼了?”
司馬灰并不認(rèn)同:“羅大舌頭你就甭做夢了。常言道得好‘天地雖寬。從不長無根之草;佛門廣大,也不度無善之人’,咱們幾個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憑什么指望菩薩開眼?在地底深淵里見到這千年一遇的憂曇婆羅,可能不會是什么好征兆,因為憂曇婆羅的生滅往往只在瞬息之間,根本不可能存活這么久,這是肉體凡胎的活人能見到的情形嗎?只怕其中有些古怪,我估計咱們很快就要面臨更大的麻煩了。”
羅大舌頭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就說菩薩也不可能吃飽了撐的嘛。不過聽你這么說,我倒踏實多了,咱從小沒受過待見,偶爾走回運,還真他媽有點不習(xí)慣。”
司馬灰顧不上跟羅大舌頭多說,他為眾人分析目前面臨的狀況,既然確認(rèn)了憂曇婆羅的存在,也能由此推測出這個地下洞窟的部分情況。雖說憂曇婆羅每隔幾百甚至數(shù)千年,才會出現(xiàn)短短的一瞬,但野人山裂谷里的憂曇婆羅體型碩大,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人們所能想象的范疇,而且無休無止地生長蔓延,其根脈可達(dá)千仞,覆蓋了整個深淵般的洞窟,簡直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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