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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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猴兒忍不住勸道:“只不過十多個人,便是再有能耐,還能叫他們從咱們手里翻出天去?大當家,聽說青州那邊馬上就要動兵了,沒幾天這陘內(nèi)就要走兵,到時候咱們?nèi)f萬動不了那些官兵,這會兒再不抓緊些,得有好些日子沒買賣做了!
辰年不為所動,肖猴兒等人便又不覺看向崔習(xí),盼著他能勸一勸辰年。
崔習(xí)沉吟片刻,道:“劉閻王的人已經(jīng)暗中瞄咱們幾日了,和他動手是早晚的事,既然這樣,不如就選在今日。底下那些人若是真的富戶,咱們就當做普通的買賣做。若他們不是,那就把禍水引到劉閻王身上去,也給劉閻王找些麻煩,省得他們得空算計咱們。”
說話間,那山道上的馬蹄聲又近了些,辰年心中卻似有種莫名的情緒,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春天,她也是因著一時貪念,這才向封君揚一行人動了手,給自己招惹了無盡的麻煩。“放他們過去!”辰年堅持道,說完也不再理會眾人,起身往山后去尋朝陽子與靜宇軒。
她既走,陸驍便也抱著刀跟在了她身后。肖猴兒與崔習(xí)相互望了望,兩人眼中都有些不甘之色。崔習(xí)給肖猴兒使了個眼色,肖猴兒腳下就故意慢了慢,落在了后面,順手一把扯住了身邊的傻大。
傻大不解,正想要詢問何事,肖猴兒就跳起來去捂他的嘴,擠眉弄眼地示意他不要說話。見傻大詫異地閉上了嘴,肖猴兒不禁得意一笑,剛欲拉著傻大偷摸地往山下走,就聽得腦后有厲風(fēng)襲來,他忙下意識地側(cè)頭躲閃,一支飛鏢在他頭側(cè)掠過,打在山石上發(fā)出叮當?shù)囊宦暣囗憽?
除卻陸驍面上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牛頭寨的眾人一時都嚇得噤聲,肖猴兒更是駭?shù)媒┳×,愣了一愣才回過身去看辰年,膽怯地叫道:“師姐。”
辰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想去找死就自己去,不要拉著傻大!彼谝粔K山石上坐下,淡淡說道,“你不就是想著先去惹了事,然后再叫我不得不下去嗎?你去吧,我就在這里坐著,你且看看我會不會下去救你!
肖猴兒與崔習(xí)還真就是打的這樣的算盤,現(xiàn)瞧著被辰年揭破,兩人都訕訕的,說不出話來。溫大牙又想著出來和稀泥,可還沒等張口就被辰年瞧了一眼,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老實地閉上了嘴。
辰年又問肖猴兒道:“我問你,寨規(guī)的第一條是什么,你可記得?”
不聽號令,任意妄行者,可殺。
肖猴兒不覺打了個哆嗦,此刻才真覺出害怕來,就聽得辰年又緩緩問他道:“肖猴兒,你是不是覺得我手下就你們這十幾個人,所以我舍不得殺你們一個?還是你想著自己是我的師弟,我不能殺你?”
她聲音雖緩,可當中卻隱隱透著威嚴與寒意。肖猴兒嚇得忙給辰年跪下了,告罪道:“大當家,我錯了,您就饒我這一回!
辰年聞言輕笑,道:“就饒你這一回?那下一回呢?你們敢一次次地對我陽奉陰違,不就是瞧著我心慈手軟嗎?”
底下眾人嚇得誰也不敢出聲,正靜寂間,忽聽得山上傳來一陣怪笑,那笑聲終了,就聽得一個尖厲的嗓音叫道:“哎喲,好個厲害的小娘們,大哥,莫不這就是那謝四娘了?”
又一人笑道:“可不就是了,那邊上站著的跟鵪鶉一樣的,不正是溫大牙嗎!”
溫大牙有些緊張地往辰年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劉閻王!是劉閻王和他手下的黑白無常!”
辰年聞言不覺皺了皺眉頭,抬眼去看陸驍,問道:“他們什么時候來的?”以陸驍?shù)亩Γ辉摪l(fā)現(xiàn)不了他們。
果然就聽得陸驍?shù)f道:“來了有一會兒了,我瞧你正訓(xùn)著人,就沒打斷你!
辰年一時很是無語,默默看陸驍兩眼,卻也沒能說出什么來。
這時,那劉閻王等人帶著二十幾個手下已是到了近前,見辰年一直坐在山石上不肯回身,那嗓音尖細的黑無常便故意激她道:“這位謝四娘一直不敢回身,莫不是長得太過于難看,不敢叫人瞧見模樣?”
另一邊的白無常笑了兩聲,應(yīng)和道:“長得難看也不要緊,正好收到咱們手下,等日后再尋個模樣丑陋的,正好配成牛頭馬面了!
那虎口嶺的眾人聞言齊聲哄笑,牛頭寨這邊的人卻是被激得變了臉色。傻大舉著一雙石錘便要上前,便是肖猴兒也從地上一躍而起,想要撲過去與他們拼命。
辰年輕聲喝住了他們兩個,又冷冷地橫了他們一眼,這才不慌不忙地從山石上站起來,慢慢回身去看那劉閻王等人。因不是在做買賣,她便沒用黑巾覆面,雖是一張素面,容顏卻是妍麗至極,目光流轉(zhuǎn)間仿若能勾魂攝魄。
莫說那些尋常匪眾,便是劉閻王與那黑白無常也都瞧得呆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辰年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了一個身穿白衣臉色青白的男人身上,猜他就是那白無常了,便向著他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想尋個能配上我的馬面來,可是不容易!
那白無常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一時竟是沒能發(fā)出聲來。
倒是那劉閻王先回過神來,腳踏上旁側(cè)的一塊石頭,擺了個自以為瀟灑的姿勢,微微向前傾著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辰年,輕笑道:“竟想不到是這樣一個美艷的小娘子,謝姑娘,你既然長成這般模樣,何必還要出來吃這份苦,不如就跟了我做個壓寨夫人。我定會憐香惜玉,將你像菩薩一樣供起來,可好?”
辰年緩緩搖頭:“不好!
“為何?”劉閻王挑眉,笑著問道。
這回辰年還沒答,陸驍卻是突然說道:“因為你活不過今天!
劉閻王面色一變,看了陸驍兩眼,嘿嘿冷笑兩聲,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
“會不會閃了舌頭,試試就知道了!标戲敱е鴱澋毒鸵锨,卻被辰年伸手攔下了。
“我來。就他,還犯不著你出手!背侥贻p聲說道,她正想著給肖猴兒等人立威,不想就有人送上門來給她用,倒是正好叫她可以來演一出殺雞儆猴。
那劉閻王一見辰年竟然敢這般瞧不上自己,心頭怒火騰起,手往腰間一摸,一松一緊之間,他那系在腰上的九節(jié)鋼鞭就到了手中,向著辰年淫笑道:“美人既然非要試一試我這鞭子,那就放馬過來吧!
辰年面色平靜地走上前來,手握鋼刀橫于身前,冷聲道:“好!
說話間身形疾動,已是向著劉閻王撲殺過去。
劉閻王暗自冷笑,他手中這九節(jié)鋼鞭最是克制刀劍這等兵器,讓對方根本就無法近身。他瞧著辰年是個美貌姑娘,本就先存了幾分輕視之意,又見她這樣冒失地攻上前來,便將內(nèi)力灌注鞭身,一招“白蛇吐芯”,鞭尖直向著辰年刺了過去。
辰年看似莽撞,心里卻是明白得很。靜宇軒之前已是交代過她,要與這等使鞭高手對陣,要么你使用長棍之類的兵器將他的鞭子纏住,迫他不得不放棄手中鋼鞭,要么你就和他比快,與他近身纏斗,叫他的鞭子沒有用武之地。
她迅疾側(cè)身避過劉閻王這一招,然后就勢往前一探,離得他又近了些,不等他再次揮鞭,手中長刀已是向他身前斜劈了過去。
劉閻王萬萬想不到辰年身姿竟能這般靈巧,速度也快,避開他的一擊之后還能回過一招。他雙手握鞭去架辰年劈落的刀鋒,想著就勢一擰將辰年的長刀纏住。辰年怎會容他纏住自己長刀,刀鋒只剛一觸及那鋼鞭便飛快地收了回來,手腕一轉(zhuǎn),換過了方向,往劉閻王肋下斜撩上去。
這套刀法是靜宇軒新傳授給她的,專門用作近身纏斗之用,招式機巧多變,刀刀不離對方要害,一時之間竟將那劉閻王逼得有些狼狽。不過,劉閻王既能成為北太行一霸,手上也確實有些功夫,十幾招過后便瞧出辰年這套刀法的精妙所在,當下再顧不得什么,狼狽地往地上一滾,避開她那刀鋒,手中長鞭左右舞花,頓時將自己護了個密不透風(fēng)。
劉閻王這般只守不攻,辰年短時內(nèi)尋不到他的破綻,又沒有陸驍那般強悍的武力,倒也拿他沒了辦法。
他們在半山上纏斗不休,那山道上的鄭綸等人卻已是到了近處。車外親兵聽見半山上有打斗之聲,不禁抬眼看了一看,但因離著還遠,且有樹木山石遮擋,那邊的情形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便向鄭綸稟報道:“將軍,半山上像是有人在打斗!
鄭綸內(nèi)功精湛,人雖在車內(nèi),卻是早已聽見了那打斗之聲,現(xiàn)聽手下稟報,吩咐道:“去看看是些什么人?”
那親兵下了馬,帶著兩個精干的手下前去查看,過了一會兒返了回來,將牛頭寨與虎口嶺兩伙人的情形描述給鄭綸。
鄭綸聽完卻是沉默了下來,他與邱三不同,之前并不知曉辰年就在這太行山中,也是猜著這突然冒出來的“謝四爺”可能與辰年有關(guān),這才過來查看,卻不想那人就真的是她。一時之間,鄭綸心情甚是復(fù)雜,竟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感受。
他最后一次聽到辰年的消息,是聽聞她隨著陸驍逃去了北邊。他只當她會徹底消失在世子爺?shù)纳磉,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卻不想她又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不知怎的,鄭綸腦子里冒出來的卻是他最后一次見到辰年時的情形,她衣衫不整地蜷縮在賀澤的床上,身體隱隱戰(zhàn)栗著,雙目含淚地看他,眼中露出的卻是悲憤與絕望。他看著那淚水沿著她的臉頰緩緩滑落,無聲無息,就如那一夜,他用手鉗住她的喉嚨,與她一同藏身在柳樹后聽著外面那兩個侍女的閑話,卻不知她何時落了淚。
鄭綸不覺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掌,過去了那么久,那虎口處卻似還能感受到那眼淚的溫度,熱得燙手。他默然坐了片刻,這才又問那親兵道:“可曾有人發(fā)現(xiàn)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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