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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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和鄭綸的身形都是極快,眨眼間便已對過了十幾招,鄭綸那些親兵已經(jīng)將虎口嶺的人殺了個七七八八,回頭看到鄭綸與陸驍纏斗在一起,只怕鄭綸吃虧,忙將一把長刀向著鄭綸擲了過來,喝道:“將軍,接刀!”
鄭綸虛晃一招,趁機接住那長刀,當(dāng)?shù)囊宦暭茏×岁戲敁]落的彎刀。陸驍這段時日在鉆研刀法,武功已是大有長進(jìn)。而鄭綸卻是自幼便得名師教導(dǎo),此刻又有長刀在手,也一反之前只守不攻的情形,刀刀直指陸驍周身要害之處。
陸驍?shù)牡斗ㄍ蛣偭,而鄭綸卻是招式精妙,每一招都有出人意料之處。他二人走的都是快攻的路子,眾人一時只瞧得眼花繚亂,竟是連他二人的招式都瞧不分明。
辰年看了陸驍與鄭綸片刻,便側(cè)頭低聲吩咐溫大牙道:“帶著大伙趕緊走,去尋我?guī)煾杆麄。你們先回寨子,不用等我和陸驍,路上要小心虎口嶺的人!
溫大牙一愣,崔習(xí)已是上前扯了他一把,也低聲道:“咱們快走!”
溫大牙瞧他也說這個,心中雖有疑問,卻是忍下了,只與崔習(xí)帶著寨中眾人往后山走。
那邊鄭綸的親兵瞧得他們要跑,便欲上前阻攔,不想辰年卻閃身執(zhí)刀攔在了他們前面,瞧了那為首的人兩眼,覺得有些眼熟,問:“你以前也是跟著封君揚的?”
那人以前確實是封君揚身邊的一名親衛(wèi),后來跟著鄭綸留在青州做了他的副手。他自是知曉一些封君揚與辰年的關(guān)系,聽得她問,便垂下了手中長刀,恭聲叫道:“謝姑娘!
辰年卻是將手中沾血的鋼刀握得更緊,冷笑著反問道:“怎么,你也是想抓我回去?”
那人不敢回答,只垂下了眼不去看辰年。
辰年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口氣緩和了些,與他商量道:“我先不走,你們放了我的手下離開,莫要逼得我與你動手!
那人遲疑了一下,答道:“屬下不敢妄自決定,還得去請鄭將軍的示下!
辰年看他一眼,道:“好,你去。”
她說著,卻是給崔習(xí)使了個眼色。崔習(xí)瞧得明白,立刻帶著人往山后沖了過去。那人再想帶人去攔,辰年手中長刀已是到了他的面前,迫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辰年橫刀守住崔習(xí)等人退走的方向,冷聲喝道:“你敢!”
那人還真是不敢將辰年怎樣,聞言只苦笑一下,答道:“屬下不敢。”
辰年與他對峙片刻,直到牛頭寨那些人走得遠(yuǎn)了,這才去瞧陸驍與鄭綸。他二人已是過了幾百招,鄭綸武功雖稍高于陸驍,卻比不得他那般不顧性命,所以雖已傷了陸驍,一時之間卻也不能要他性命。
辰年想了一想,也不理會那些看住她的親兵,只提刀向陸驍與鄭綸走了過去。站在邊上看了片刻,趁那身邊的人不注意,猛地?fù)]刀沖入了正在纏斗的兩人之間。
鄭綸剛剛用一招“撥云見日”撥開陸驍?shù)膹澋,將那長刀由右手換入左手,正欲刺向陸驍肋下,卻見辰年不管不顧地?fù)]刀撲入,忙轉(zhuǎn)腕抬刀迎了一下,急聲道:“謝姑娘!”
辰年一刀快過一刀,并不求那刀有多少威力,只以“快”字壓制住鄭綸,叫他沒有機會再去攻陸驍。片刻工夫,她已是將鄭綸迫得連退了十幾步,這才緩下了刀勢,冷聲問他道:“鄭綸,你到底想怎樣?你當(dāng)時既已放了我,為何現(xiàn)在還要這般?”
鄭綸沒有料到她會當(dāng)眾問出這話來,一時不覺有些錯愕。辰年卻在惱他之前當(dāng)眾說她是“世子爺?shù)娜恕,此刻有意報?fù),瞧他這般反應(yīng),便又故意說:“那日賀澤府上你尚能放我離去,現(xiàn)在何苦又要苦苦相逼?”
鄭綸口舌雖笨,人卻不傻,否則也不能成為封君揚的親衛(wèi)頭領(lǐng),更不會在青州出將。他聽辰年接連提到當(dāng)日之事,已明了她是故意為之。換作旁人,許得就要矢口否認(rèn),偏鄭綸這人性子耿直,那日私放辰年已叫他覺得是自己背叛了封君揚,此刻辰年提起那事,他竟是連辯都不辯一句,只停了招式,立在那里默默看辰年。
辰年這時才似突然察覺旁邊還有那些親兵在場,轉(zhuǎn)頭看了一看他們,面上露出懊惱之色,與鄭綸說道:“實在對不住,是我一時失口說錯了話。鄭將軍,他們可都是你的心腹?會不會把你私放我的事情泄露出去?”
鄭綸如何看不出辰年是在故意做戲,他抿緊了唇,看辰年片刻,這才壓著火氣說道:“謝姑娘,你不用拿此事要挾于我。”
辰年一臉無辜:“我對你感激還來不及,怎會要挾于你?”她說著又回頭招呼陸驍,叫道,“陸驍,鄭將軍不好出手,咱們就替他把這些人滅了口吧,也省得叫那封君揚知曉鄭將軍曾放過我,遷怒于他!
鄭綸瞧她故意這般,不覺氣得臉色鐵青。陸驍卻是應(yīng)好,竟真的提了刀緩緩?fù)菐讉親兵處逼壓過去。
之前與辰年說話的那名親兵曾是封君揚身邊的親衛(wèi),自是知曉當(dāng)日封君揚是如何瘋狂尋找辰年的,卻不想放走辰年的竟是鄭綸。他見此事突然被揭出,也拿不準(zhǔn)鄭綸是個什么心思,一時不覺也有些慌亂,忙領(lǐng)著眾人舉刀防備,口中叫鄭綸道:“鄭將軍?”
鄭綸怒火攻心,一時激憤,猛地縱身撲向辰年。辰年心中大駭,腳下疾動,飛快地向后撤身。可她身形雖快,鄭綸速度卻比她更快,只眨眼工夫便逼到了她身前。辰年下意識仰身躲避,忽覺得背后一硬,人已是撞到了一塊巨大的山石之上,再無后路可退。下一瞬間,鄭綸已欺身到她跟前,抬手鎖住她的咽喉,將她壓制在石壁之前。
那邊陸驍見形勢突變,忙向這邊飛掠而來,人還未到,刀風(fēng)已至。鄭綸頭也不回,反手一刀架住了陸驍那揮落的彎刀,冷聲說道:“你再動一下,我就捏死她!
陸驍?shù)南乱坏侗阃T诹税肟罩,想要砍下,卻怕鄭綸真的對辰年下殺手,可若要就此撤回,卻又心有不甘。
“陸驍退下!”辰年忽地說道。她咽喉要害就在鄭綸掌下,面容卻是鎮(zhèn)定下來,便是眼中也一片平靜。
陸驍只有片刻的遲疑,便收回了彎刀,往后退了幾步。
鄭綸手指仍鎖在辰年喉間,眉頭微皺,面色難看地打量辰年,心中一時復(fù)雜至極,有些憤怒,有些厭惡,也有點輕視與不屑,可更多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恐慌,又像是惱恨,甚至有些許不受控制的心悸。
辰年抬著臉任他打量,過了一會兒,卻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輕聲道:“鄭綸,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恩將仇報?你當(dāng)日好心放我,我卻絲毫不知感激,還將此事給你揭出來,叫你失了封君揚的信任!
鄭綸雖只是抿緊了唇不語,可神情之間卻暴露出他的心思,他確實是這般想的。
辰年的嘴角現(xiàn)出淡淡的譏誚,又道:“可我憑什么要感激你們?你們做的每一件事,可有一件是真心為我?你,賀十二,便是順平,你們這些人,可有誰曾真的瞧得起我?在你們眼中,我便是那兩個侍女口中的狐媚子,是我不知自重,與封君揚無媒茍合。你們雖口中叫著我謝姑娘,卻都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便是表面上的那點尊重,也不是給我,而是看著封君揚的臉面!
她心里壓了許久的話,那些不知能和誰說的話,便就這樣一句句地倒給了他。
“可我到底犯了什么錯?分明是我被封君揚所騙,你們卻都來尋我的不是。只因我的出身,便決定了我無論做什么都是錯的。我若繼續(xù)留在他身邊,就是我不知廉恥,甘為下賤。而我若堅持離開,便成了不知好歹,冷酷無情。你們有替封君揚不平的,有替蕓生委屈的,你們可有一人為我說過一句公道話?”
鄭綸目光微微一震,忽地記起那日她被他制住穴道,當(dāng)著他的面大聲哭喊“你們不過都是欺負(fù)我無父無母”。
辰年能忍下眼淚,卻止不住眼圈發(fā)紅,又問:“鄭綸,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過什么錯事,叫你們都這般看我?難道就因我曾被騙失身于他,我就該去死嗎?”
鄭綸手上雖未沾到她的眼淚,卻仍像是被燙到一般,倏地縮回了手,過了片刻,才訥訥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想她不該這樣拋頭露面,不然又要被世子爺抓回去,又想她既曾是世子爺?shù)娜,又那樣喜歡世子爺,便是世子爺不能娶她,她也該為世子爺守著,不該變了心,更不該再與別的男子卿卿我我……鄭綸心中亂作一團(tuán),他本就不善言辭,此刻更是不知該如何表達(dá)。
“那你是什么意思?”辰年步步緊逼,追問道,“我與封君揚早已是恩斷義絕,兩不相干,他既然能光明正大地另娶他人,我憑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過我的日子?”
鄭綸被她逼問得張口結(jié)舌,好半天才答道:“謝姑娘,我希望你好好的。你這樣行事,世子爺定會探聽到你的下落,到時他—”
“他早就知道我在此處!”辰年打斷鄭綸的話。
鄭綸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世子爺早就知道?”
辰年點頭,又補充道:“年前他便知我在太行山中,他并沒有再來抓我,不信你可以去問順平,當(dāng)時他就跟在封君揚身邊。鄭統(tǒng)領(lǐng),是你在多管閑事!
說到此處,她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又看了遠(yuǎn)處的那些親兵兩眼,道:“我覺得你好生奇怪。若今日換作是賀十二來管這閑事,我倒還能理解?赡隳?你為何要來管這閑事?”
她話剛問出口,腦中的幾個疑點卻忽地連成了線,那日在賀澤處便起過的念頭又忽地冒了出來。她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鄭綸,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是為了……”
鄭綸本正被她看得心虛,聽聞這句話沒來由地心中一緊,口中忙低聲喝道:“胡說!”
辰年只當(dāng)自己猜中,忍不住笑了笑,低聲道:“我是不是胡說你心中最是清楚,難怪你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我之前只是不解,現(xiàn)在才明白竟是因為這個緣故。只盼你自己將心思藏得深些,切莫叫你那世子爺察覺了!
鄭綸被她說得頗有些惱怒,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對她。
辰年卻想蕓生那樣美麗活潑的少女,鄭綸會喜歡上也不算意外,只是礙于身份之別,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敢向蕓生吐露心中的愛慕之情。這樣一想,辰年忽覺鄭綸也是個可憐人,心中對他的厭惡便少了許多,好聲問他道:“鄭統(tǒng)領(lǐng),你現(xiàn)在可要殺我?”
鄭綸皺眉,道:“只要你不存心害我,我殺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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