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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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惜頓時語塞,這兵哥哥也太直接了吧,難道這就是兵法中的先下手為強?她不回答,紅了臉,低著頭,纏著紗布的手在桌面上來來回回地畫著圈。冰激凌已經(jīng)端了過來,三個彩色的圓球盛在奶白色的小紙碗里,香甜的冷氣緩緩散發(fā)出來,小紙碗外面很快就有了一層霧氣,桌面上也有了一圈細小的水珠。她用手指蘸著水珠,在玻璃桌面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后笑微微抬起頭來:“那么,以后,你要永遠給我買冰激凌吃!
“好!彼p輕握住她那只受傷的手,“我要我的女朋友永遠甜甜蜜蜜的,再不受苦!
從那天起,每一天都是甜甜蜜蜜的,再沒覺得苦。
客觀講,不能朝夕相處,不能花前月下,那樣的戀愛并不浪漫。章軻風所在的學(xué)校紀律嚴明,他不能動不動就溜出來陪女友,即便是周末出來逛街看電影,也需要請假。外出的名額是有限制的,他身為班長又不能太自私,獨占所有外出機會。所以,有時候,周末都不能見面,兩個熱戀中的人只能在電話線上你儂我儂。
但是,因為他是章軻風,墨惜不覺得苦,每分每秒都是甜的。
他們最常去的地方還是“聲聲慢”,天氣漸漸冷了,店里開了暖氣,吃冰激凌還是很舒服。他們跟店老板很熟了,就問店名的典故。老板說,以前他喜歡一個女孩子,很想為她開個甜品店,可是他終于把店開起來,她卻嫁了別人。
墨惜無限悵然,章軻風就咬在她耳邊輕聲說:“看我多明智,第一次見面就急著讓你點頭做我女朋友,就怕來不及!蹦δ樏髅模D(zhuǎn)頭看住身邊的男孩。青春正好,還有那么多的時間可以在一起,怎么會來不及?
寒假很快到來,墨惜的學(xué)校放假放得早,她已將近一年沒回去看望媽媽,很想早些回家去。章軻風在電話里央求她:“等我?guī)滋旌貌缓?我去送你!?
“笨蛋,不用你送,我家很近的,坐火車四個小時就到了!
“那我也得送你。等我?guī)滋,好不好?”他說得就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子。
“好,我等你!彼谛睦锝又f:等一輩子也可以。
與其干坐著等,不如找點事情做。墨惜就又跑去蕭建豪那里,問有沒有兼職可以做。蕭建豪的衡建設(shè)計公司開張沒幾年,正處于上升階段,急缺人手,巴不得有墨惜這樣寒假不急著回家的“廉價勞動力”可以使喚,她又是個讓人放心的姑娘,做事情又快又好,手腳麻利,于是非常干脆地給了她一個急活兒。就這樣,墨惜回家的日子晚了好多天,待到她去買火車票時,已經(jīng)不可能買到座位票了,只能站著回去。
章軻風好不心疼,執(zhí)意要給她買豪華客車的車票回去。墨惜瞪眼說道:“章軻風,你會不會算賬啊,懂不懂過日子,汽車票要五十塊,學(xué)生半價火車票只需要十五塊,省下三十五塊錢是一星期的午餐費,知不知道!”
“傻丫頭,我不要你過得這么辛苦,其實我……”
“你聽不聽我的!”她嘴巴撅起來,“還沒結(jié)婚就敢頂嘴,反了你了!”
“哎——”年輕中尉只得嘆息淺笑,“寶貝呀寶貝,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真到了上車的時候,墨惜不是不心驚的。她從來沒有擦著年根兒回家的經(jīng)歷,才知道春運期間的火車是那樣擁擠。她買的是站票,想找一個稍微寬松的車廂擠上去,不料到處都是人擠人,巨大的車廂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滿滿當當,哪里有她容身之地。
章軻風更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排場,手里捏著站臺票,原想送她上車的,這會兒卻要拉她離開,“走,我?guī)阗I汽車票去,擠這火車太遭罪了!
“真的不需要,我可以擠上去!”墨惜堅持。
“你等下。”章軻風拗不過她,想了想,四下看了看;疖嚭芸煲_了,列車員已經(jīng)在打旗語。章軻風拉著墨惜的手就往餐車方向跑。墨惜不明就里,只得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到了餐車那節(jié)車廂,章軻風找到檢票乘車長,對他敬了個禮說:“我是XX部隊的,過年就這么幾天假,急著跟媳婦回趟老家,實在買不到火車票了,您就行個方便讓我們上去吧。先讓我們上車,我立刻去補票。您要是不相信我把軍官證放在您這里!
乘車長看了看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女孩是一臉楚楚可憐,男孩則是鋼鐵長城的一部分,人家為了保衛(wèi)國家一年才團聚這么一次,通融一下不是不可以啊。惻隱之心一動,他對他們點點頭,來了個模糊戰(zhàn)術(shù),說:“旁邊就是列車長辦公位,快去補票。”
“謝謝!”章軻風眉開眼笑,然后拉著墨惜上了空蕩蕩的餐車。
補了票,兩個人擠在狹窄擁擠的過道上。因為起初只是說送墨惜上車,并沒有想要和她一起走,所以章軻風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什么都沒拿。墨惜的東西也不算多,一個雙肩大背包里除了幾件自己的換洗衣服,就是給媽媽買的一件羊絨衫,和在臥佛寺幫奶奶求來的一串開過光的佛珠。章軻風替她把背包塞到了行李架上,就護著她站在兩節(jié)車廂的相接處。因為沒有買到空調(diào)特快的車票,只買到了普通快車車票,所以火車內(nèi)部環(huán)境差一些。人又多,列車員連衛(wèi)生都沒有辦法打掃,地上有很多乘客隨手扔下的紙團、瓜子殼、零食包裝袋等等。
章軻風環(huán)視這臟亂差的環(huán)境,滿心只是自責,顰眉向墨惜道歉:“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等我的。你要是早走幾天就能坐舒服的空調(diào)車了!
“誰說的,”墨惜伸出手指,撫摸他的眉心,“不許胡說。等你也不白等啊,蕭總對我特好,原本這次畫圖紙的錢應(yīng)該春節(jié)回來再發(fā)的。他說要過年了,給我發(fā)個紅包,所以提前發(fā)給我了。一千塊呢,發(fā)達啦!”墨惜笑得眼睛鼻子皺在了一起。
章軻風兩只手捧著她的臉,看著面前這個容易滿足的小傻子:“就快過年了,我還沒給你發(fā)紅包呢。再說了,我第一次去見丈母娘,不能空手去呀。你想要什么禮物?我買給你!
倒是一聲“丈母娘”讓墨惜想起了上車時章軻風對乘車長的那套半真半假的說辭,她故作嗔怒地審他:“真有你的,謊話張嘴就來,是不是以前編過好多次都輕車熟路了?”
“第一次,真的,只有這么一次!彼荒樥J真地說,“墨惜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高中畢業(yè)就進軍校,這么多年了,只有你一個女朋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彼吹剿丝痰膰烂C神情跟剛才急著編瞎話的樣子判若兩人,止不住笑了出來。他不知道她傻乎乎地在笑什么,只是喜歡看她這樣笑,也隨著她笑。后來笑著笑著她就靠在了他的肩上,他抱著她的頭,她還只是笑,兩個開心的傻瓜笑得抖做一團。
終于止住笑了,她從他懷里掙出來,調(diào)皮地眨眼看他的眉。他也那樣帶笑看著她。她穿著長長的白色羽絨服,是做裁縫的媽媽親手為她做的;她脖子上圍的紅圍巾,是媽媽親手為她織的。單親媽媽把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兒養(yǎng)得像雪娃娃一般玲瓏剔透,章軻風心底生出一種強烈的使命感,要好好保護她,好好愛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他看著她水盈盈的眼睛,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在她漂亮粉嫩的小臉蛋上狠狠咬一口,然后牽起她的小手,簡簡單單過一輩子。
“墨惜,等你畢業(yè)了我們就結(jié)婚吧,你跟我去部隊,做隨軍家屬。不管我分配到哪里,你都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輩子不分開。好不好?”
他湊得那樣近,熱熱的鼻息輕輕拂著她的臉。年輕男子特有的陽剛氣息,夾雜著須后水的味道,還有淡淡的煙草味,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一股燥熱難耐,進而眩暈。甜蜜的情話講過不少,深情的凝望也有很多次,這一句話卻是最樸實,又最深沉。她的臉開始發(fā)燒,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心里的小兔子跳得方寸大亂,無限嬌嗔地說:“討厭,在這種地方說這些,一點兒都不浪漫!比缓蟮偷痛瓜卵酆。
她的睫毛很長,不斷抖動著,從他俯視的角度看過去,就像兩只蝴蝶的翅膀在翔舞。她的皮膚白,兩只小耳朵像透明的一樣。不過,這會兒大概是害羞的緣故,眼看著就紅到了耳根,引得他直想伸手去捏一捏。不知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香氣若有似無,在她低頭的時候徐徐撩撥他的嗅覺;蛟S,那與洗發(fā)水的牌子無關(guān),那是墨惜特有的香甜,她像一杯可口的果凍布丁,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她。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俯下身去,尋著她的嘴唇,輕輕軟軟地啄了一小口。
“壞蛋,你是兵痞嗎?注意點形象!這是火車上,好多人呢!”
毫無防備的一吻讓她的臉更紅了。她在他的嘴唇離開之后猛地抬起頭,一雙烏黑的眸子里漾著羞澀和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看著他,像犯了一個重大錯誤。他原本已經(jīng)心滿意足,見到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浮動的瀲滟春光,瞬間便下定了決心要變本加厲。他近乎粗野蠻橫地把這個小傻子攬在懷里,深深吻住。
她覺得全車廂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倆,于是努力想推開他?墒撬氖直鄯路鹩星Ы锪o緊箍著她。她動彈不得,只好放棄抵抗,乖乖任他品嘗。他吻了很久,很久,完全沒有放棄的跡象。她不知自己哪里來的一股勇氣,居然伸出兩只手抓緊了他羽絨服里面的軍裝衣襟,踮起腳尖,笨拙地回吻他……
他肯定是瘋了。她愿意和他一起瘋。
疾馳的列車外面,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派北國冬日的銀裝素裹景象。皚皚白雪覆蓋了農(nóng)田、河沿、房頂,一根根老式的電線桿迅速倒退著,全都遠離。車窗里面,一對年輕戀人的心里,佳人愛英雄,烈焰焚情的好戲卻似剛剛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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