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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他的眼神是溫和的,她將左手上提到頭部后側,開始檢查左乳,他的指腹輕壓乳房。他說這樣可以感覺是不是有硬塊,然后用同樣方法檢查右邊乳房。除此之外,他還接觸了她的腋下,他說這樣可以弄清楚淋巴有沒有腫大。接著后退了一步,要看乳房是不是大小對稱。他完成了檢查說:“是乳腺小葉增生,沒關系的,另外,有一點點不對稱,有一點下垂……”

沒等他說完,小昭哭著抱起衣服回了自己房間。任他怎么勸說,門始終緊閉。第二天上班之前丁白站在門前跟她說了對不起,但她還是不辭而別了。后來她在公用電話亭打過一個電話,叫他把小昭好好養(yǎng)著,她不會再回來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所在地是南方的城市……那陣子,博美小昭總是臥在門口,它不停地嗚咽,好像在等待她回來。

藍蝴蝶在那邊發(fā)了很多咧嘴而笑的符號。她說他非?蓯,能夠在那個時刻進入醫(yī)生角色,真正體現(xiàn)了救死扶傷、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只是那時小昭不要這種醫(yī)患關系,她要相親相愛,她要欣賞。所謂的有一點不對稱有一點下垂,只能說明他是一個白癡。因為沒有絕對的對稱,也沒有不垂的。

這時,博美小昭突然叫起來,丁百回過頭,看見高果站在門外,笑瞇瞇地看著他。他忽然有些臉紅,趕緊關了電腦走出房門。高果就那樣看著他說:“你臉紅了呢,網(wǎng)戀了啊?說什么讓人心跳的話了。俊

他說只是聊天。

“管你呢!备吖f完陽光明媚地笑了,氣氛也輕松起來了。

5

秋意深了。高果很高興,一個夏天的碼字換來了一大把稿費單子,那陣子她的口頭禪是勞動最光榮。

周末,高果坐在陽臺上曬太陽,丁百坐在客廳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高果念一本雜志上的話:“頭發(fā)要一直保留到可以盤起來那么長,插一根簪子,每天晚上你來拔;要和你在同一天看了日出,再看日落;躺在你的腿上看傷感的愛情片片,讓眼淚打濕你的褲褲;靠在陽臺欄桿上的時候,享受你從背后抱著我的感覺;當我們吵架以后,我也許不想跟你說話,但是我要給你倒杯茶,因為你可能會口渴。”

高果柔聲細語地讀著,丁白看著她,眼里多了柔情蜜意,等著和她目光相逢。那時,小昭一會兒看看丁白,一會兒看看高果,好像它知曉了什么事一樣,熱烈地吠了起來,吠了很久。高果說她曾經(jīng)暗戀過一個人,沒有任何鋪墊,直接進入主題。

“那人是個作家,快五十歲了吧。他蹲下來幫我系了散開的鞋帶,就像父親一樣。來到這個城市,我跟他說我喜歡他,他說那是應該的。但他不讓我愛他,不給我一絲機會。不過他總是愿意拿出時間來看我的文字。他是一個好人!

“他是個好人。”丁白說。

“我想戀愛了,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不會是我吧?”

“你的感情復雜,不敢驚擾! 她搖了搖頭說。

“我的情感其實也挺簡單的!

丁百沒有想到第二個周末的晚上,高果領回來一個男孩。兩人手絞在一起,很風塵仆仆的樣子。那個男孩——小北一直淺淺地笑著,有一點兒羞怯。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丁百的心底升起,他看著高果,高果也看著他。她柔弱的肩,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這個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你有把握嗎?你肯定你不會后悔嗎?”丁白問。

她搖了搖頭,笑了起來,說那是她的弟弟。他也笑了,覺得自己真失態(tài)。

晚上,他在網(wǎng)上給藍蝴蝶說了這事,她說那只說明一件事,他愛上了她。他說那刻他明白了,他是愛上了高果。

“你可以告訴她啊。”藍蝴蝶說。

“如果她問我之前的感情我該如何說呢……”

“這是一個問題,沒有人能幫你。”

接下來的日子,丁百發(fā)現(xiàn)高果晚上常常出去。他問她去了哪里,她說跟人約會。他笑著說:“跟我一樣,一個女子約了好多回呢!彼戳艘谎鬯α,笑得他心里一虛。他說:“那女子說我是一個有意思的男人!彼挚戳怂谎,這回他低下了頭。他想,這才是一把軟刀子。

高果沒理他,徑直回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兩個人較上了勁兒,如果高果晚歸一回,第二天丁百肯定晚歸。回來時臉上都曖昧,好像剛剛跟人吻別……

他坐在客廳里很無趣,就開始唱歌,一首接一首地唱?伤龥]有從房間出來,后來他躺在沙發(fā)睡著了。他睡了很久。高果悄悄開了門,看見他睡著了,就拿了薄被過來給他蓋。當她俯下身子時,他抱住了她。

她像魚一樣滑出了他的包圍,她說如果這樣的事再發(fā)生一次,她就搬走,如果他盼著她走,只管抱著好了。

他只好松開了。

6

丁百覺得他應該向高果表白了,這時高果卻告訴他她要去相親,要請他幫忙。

“那個人有我好嗎?”他問,這一回他沒有和她對著干。

“你要是忙,我一個人去得了!

“不忙!彼B忙說。

“那就等候通知! 她打了響指說。

一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她的通知一直沒有下達。他的心里像是放了一塊石頭,脹而且痛。

藍蝴蝶給他留言,關切的語氣,問他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出差了,問他為什么躲著她。他沒回,他沒有心情。

高果終于在之后的一個周末通知了他,陪她去南岸公園。高果興高采烈地說那個男孩特高特帥,等了很久,也不見那人來。他說至少這個人不守時。她把手機從包里拿出來,看著手機說:“人家說公司臨時有事來不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嘆什么氣啊! 高果說。

“我都喜歡你很久了!

“我可沒看出來,不過,我看出你有心事。可是我不想聽。”

藍蝴蝶在博客上寫:

認識了一個人,說了很久的話,問問彼此的生活。也許都有思念,時空讓思念變得蒼白,于是,話也不說了。想想也是,隔山隔水說一萬遍喜歡,也不如一個擁抱來得踏實,況且他有女友。

丁百覺得這話是寫給他的,心動了一下,也就是動了一下。

7

高果說的那帥哥她后來沒有再提,這多少讓丁百輕松了一些。

情人節(jié)的前夜,他捧了一束花回來。

他一回來就看見一封信放在客廳里。信上寫著:

親愛的丁醫(yī)生,我也是慢慢喜歡上了你的。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墒悄菐字Ц闪说拿倒,那一支已經(jīng)開啟的口紅,半瓶沐浴露,一把有著青絲的梳子,都說明有人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我一直等著你告訴我,可是你守口如瓶。我知道初戀情人總是讓人難以忘記的。但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會試著忘記……

丁百沖著小昭喊了起來:“告訴我,高果去了哪里?”小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一聲不響。他覺得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他最心愛的。

丁白打她的電話,那個女聲說不在服務區(qū),他激烈地咒罵著。他有點失控,像一只沒頭的蒼蠅在客廳里轉來轉去,把椅子踢翻……

他打開電腦,看見藍蝴蝶的頭像不停地閃著,她說她現(xiàn)在就在他的城里,如果有時間就出來喝杯咖啡,很冷的天也許可以相互溫暖……

“我去要找高果。”他說。

這時,他看見高果的門縫漏出來窄窄的一道燈光。剎那,他的心跳加速。那是一扇虛掩的門,他高速沖了進去,把她抱在懷里。他伸長脖子,在她的電腦上看到了自己的留言……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此刻他胸腔熱烈地起伏,說不出來一個字。她呢,最想告訴他的不是她就是藍蝴蝶,而是去年冬天他讓她心動的那回。

那次他坐診,她坐在他的面前。他正要把聽診器放進她的胸口時,忽然拿了回去,用手捂了一會兒。那抹溫熱讓她心動。她悄悄從他辦公桌上拿了一張名片……

他們就那樣抱著,她微微抬頭,看見一張英俊的臉。

小昭安靜地看著他們,眼神很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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