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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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道慌了手腳,扔下杉篙逃進廟門。張小把兒全指望崔老道救命,卻見這老道跑了,他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也往破廟中逃。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廟,余家墳這座破廟本是墳地旁邊的伯公廟,說白了是座土地廟。村口和墳旁常見土地廟,蓋因土地能生五谷,黃土又可以埋人。伯公廟有大有小,余家墳這座伯公廟的規(guī)模也不算小,始建于明代后期,一堂兩廂,墻上有夜叉壁畫,但是年久破敗,供奉的土地爺爺和土地奶奶全沒了,屋檐上的蒿草比人還高,廟門僅有一半,想關(guān)也關(guān)不上。
崔老道是個批殃榜的天師道,他一雙道眼,號稱“祥殃有準”,要問有多大本事,可以說是 “略知一二”。江湖上說略知一二,那可不是謙虛。一為陽,二為陰,略知一二這叫“知曉陰陽”。外人聽以為是謙虛,內(nèi)行才聽得出這是吹牛。崔老道陰陽皆知,卻不會降蛇。余家大墳被鍋伙占據(jù)之前,破瓦寒窯中還住了幾個乞丐,相傳乞丐擅能捕蛇,道行再大的蛇,乞丐首領(lǐng)也有法子降服,但是余家墳的乞丐全被鍋伙趕走了。
崔老道他本領(lǐng)高是高,也得分干什么,用得上他是“孫猴子”,用不上他就是“猴孫子”。而今遇上有了道行的蛇妖,別說理會張小把兒的死活了,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也難保全,到了這會兒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崔老道驚慌失措地逃進廟門,又往堂屋跑。
張小把兒聽到身后傳來“嚶嚶嗚嗚”的一陣抽泣,又是鳳姑的聲音,轉(zhuǎn)頭往后邊一看,卻見廟門外是一張布滿黃鱗的扁平怪臉,口作人聲,兩只眼好像兩只燈籠,驚得他魂飛天外,跟隨崔老道連滾帶爬地躲進廟堂。二人返身將門頂上,坐倒在地上喘作一團。
沒等喘過氣兒來,猛聽“砰”的一聲,門板已被蛇妖撞飛。蛇妖身子尚在廟門之外,遍布鱗片的怪臉已到了堂屋門前,它張口吸氣,一陣腥風卷至,崔老道和張小把兒騰空而起,身不由己地往外飛。
二人緊抱堂中立柱,稍有松緩便會落進大蛇口中,只覺狂風一陣緊似一陣,天昏地暗、飛沙走石,臉讓大風刮到,刀割般地疼,令人難以支撐。張小把兒死到臨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記起他在關(guān)外看到過一種奇怪的風俗,山里人劈柴挑水時帶著孩子不方便,常將小孩放在巨甕之中,周圍抹一圈鍋底的黑灰,那是怕有蛇爬進去咬了孩子,皆因蛇怕油煙和鍋底灰。
他看到崔老道屋里有鍋灶,伸手抹了滿頭滿臉的黑灰。崔老道一看還有這么個法子,顧不得什么臉面了,也搶上前去抹了一臉的鍋底灰。二人發(fā)覺廟門外的大蛇不再吞吸,還以為保住了性命,豈料大蛇不再吸氣,卻張口吐霧,一陣陣土黃色的云霧又腥又臭,涌進廟堂之中。
張小把兒和崔老道全身麻木,皮肉迅速浮腫,變得充氣一般透明,他們二人大驚失色,再讓大蛇在門外吹上幾口氣,非得化為血水不可。
崔老道一閉眼,心說:“罷了,老道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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