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節(jié)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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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zhuǎn)難眠,克蕾瑞思•史達琳穿著浴袍,趿著拖鞋站著,肩上搭著浴巾,在與鄰室的學(xué)生合用的浴室前等著。這時,收音機里傳來孟菲斯的消息,她聽了都怔住了。
“噢,上帝,”她說,“噢,天啊,里面得快點,快把你的褲子穿好出來,這可不是訓(xùn)練。”她沖進去淋浴時,鄰室的同學(xué)吃驚地瞪著她。“葛麗絲,請你把肥皂丟給我,好嗎?”
她一直豎著耳朵,注意聽有沒有電話,同時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法醫(yī)用具。她相信,總機知道她在房間里,所以她連早飯都沒吃,守在房間等候。
一直到上課前10分鐘,仍然沒有消息。她匆忙帶著裝備,到行為科學(xué)研究院。
“45分鐘以前,柯勞佛先生離開此地到孟菲斯去了。”秘書溫和地告訴她。
“昨晚,我放了一份報告在這兒,要交給他。他可有任何留言給我?我是克蕾瑞思•史達琳。”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我這兒有你的電話號碼,柯勞佛先生的辦公桌上也有你的電話號碼。克蕾瑞思,我相信他并沒有留任何口信給你。”那女人看了看史達琳的行李。“如果他打電話來,我告訴他一聲,好嗎?”
“他是否留了孟菲斯那邊的電話?”
“沒有,他會再打電話來的?死偃鹚迹裉鞗]有課嗎?你還在上學(xué),是嗎?”
“是的,是的,我還是個學(xué)生。”
史達琳進教室時,大家已經(jīng)開始上課了。而一大早被她催逼著趕出浴室的葛麗絲•皮特門,現(xiàn)在就坐在史達琳后座,令她頗不安。她的舌頭是不會放過她的,史達琳真希望自己從教室消失掉。
她沒吃早飯,熬了兩小時的課,只到自動販賣機去喝了一杯可樂。到了中午的時候,她又去查看信箱,什么也沒有。這就像是她遇到了一些令她相當(dāng)沮喪的事,覺得別人又把她當(dāng)小孩看待。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天,你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她在不錯的學(xué)校里,研究犯罪學(xué)和心理學(xué),但她仍然并不是真正能懂得人們的心理。
現(xiàn)在,她算是明白了。男人在西弗吉尼亞的波特,在有薔薇花壁紙的房間里,是一張臉,F(xiàn)在她理解了,在那張臉后面的心思,比她所看到的任何東西,甚至是驗尸的頭顱都糟。我知道謊言,就像皮膚一樣,是永遠貼著她的。一如當(dāng)她皮膚結(jié)繭干老,仍緊包著她一般。
學(xué)校的日常生活,對她散亂的心思,一點幫助也沒有。她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有如飄浮在地平線以外那么恍惚。她聽到人們喃喃的聲音,談?wù)撝@個案子,好像是從遙遠的競技場傳來的聲音一樣。她看著人們的身影,一群群在走廊來來去去,覺得喧囂的聲音,好像飛機發(fā)出的隆隆聲。
下了課,史達琳索性去游泳解悶,一直到她想到浮尸,便再也不想浸在水中了。晚上,她和十幾個學(xué)生,還有麥普在娛樂室看7點的新聞。參議員女兒被綁架的新聞,并不是頭條,但是在日內(nèi)瓦裁軍談判之后就出現(xiàn)了。
有從孟菲斯寄來的影片,介紹“石紐村”的情景,鏡頭也照入了一輛巡邏車。電視媒體,配上旁白解說,約訪了一些地方人士。那兒有關(guān)當(dāng)局的頭頭,很不愿意面對鏡頭,拿著麥克風(fēng)遮住面部。此外,電視播出了一些照片,鏡頭亦隨調(diào)查人員進入了凱瑟琳•貝克•馬丁的公寓。
當(dāng)柯勞佛的面孔出現(xiàn)在凱瑟琳公寓的窗前時,娛樂室的同學(xué)們掀起了一陣短暫而略含諷刺意味的歡愉聲。史達琳撇撇一邊嘴角,撐著微笑。
她真懷疑,野牛比爾是不是也在看電視。如果他知道柯勞佛是誰,那么看到他的臉,會怎么想?
其他的人也認為,野牛比爾現(xiàn)在一定也在看電視。
接著電視上出現(xiàn)了馬丁參議員和彼得•詹寧斯。參議員一個人走入女兒臥室,她是個高大健壯的女人,長相平凡。
“現(xiàn)在,我要對抓住我女兒的人說話,”她說,并走近了鏡頭。在說話中,她小心地不去使用“恐怖分子”這個詞。
“你有能力,不傷害我的女兒。她的名字叫凱瑟琳,個性溫和又善解人意。求求你不要傷害她,放我的女兒走吧!你有能力做得到的,F(xiàn)在,你掌握這一切,我知道你可以感受到愛和同情,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現(xiàn)在你有很好的機會,表現(xiàn)出你的仁慈。你可以向全世界表明,你對待他人,比他人對待你更好。她的名字叫凱瑟琳。”
這時,電視的畫面,轉(zhuǎn)成了家庭拍攝的錄影畫面,一個剛剛學(xué)走路的孩子,把手放在一只大型牧羊犬身上學(xué)步。
參議員的聲音繼續(xù)著。“從這段影片可以看出,那時凱瑟琳還小。放了凱瑟琳!不論她在這個國家的任何角落,都放了她吧,你將會得到我的幫助和友誼。”
接下來,電視熒光屏上映出一系列的照片——凱瑟琳•馬丁8歲時,在帆船上抱著帆船的舵柄。小船的船身,還是她父親親手漆上的油漆。另外兩張照片,是最近照的。有一張是全身,另一張是臉部特寫。
現(xiàn)在,鏡頭又轉(zhuǎn)到參議員。“我在全國國人面前答應(yīng)你,無論如何,只要你需要,你將會得到我的幫助,我有能力可以幫助你。我是美國參議員,在武器服務(wù)委員會任職。對國防事業(yè),太空武器系統(tǒng)了解很深,人們稱此為‘星球大戰(zhàn)計劃’。如果你有敵人,我會助你一臂之力,或是令他們停止。
任何時間,你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無論白天或晚上。我女兒的名字,叫作凱瑟琳,請你——”參議員馬丁說著,靠近鏡頭,“毫發(fā)無傷地釋放她。”
“天!這一招聰明!”史達琳一直喃喃地說,“這一招聰明。”
“什么?什么星球大戰(zhàn)計劃?難道有另一個星球的人,試圖去控制野牛比爾的腦袋瓜子。那么,參議員馬丁,就可以去保護他了?是這個意思嗎?”
史達琳點點頭。“這確實是精神分裂癥妄想的特有幻想——被外星人控制了。如果比爾的確是個行徑古怪的人,或許這樣一番說詞,可以把他引出來。這一招真漂亮,可不是嗎?至少,可以換凱瑟琳多活上幾天,警方也多幾天時間去尋找比爾。柯勞佛也許會認為,這個期限將會很短,但是他們可以試試這招。”
“換了是我,我不會試著這么做。為什么她老要提‘凱瑟琳’的名字?”
“她試著要野牛比爾把‘凱瑟琳’當(dāng)一個人看待。他們認為他將不把她當(dāng)人看。他得先不把她當(dāng)人看,然后再去摧毀她。有些連續(xù)殺人的兇手,曾如此坦白陳述。他們說,他們喜歡把人當(dāng)玩偶。”
“你想,在馬丁參議員的陳述中,是否也有柯勞佛出的主意?”
“也許,或許是布隆博士。”
亞倫•布隆博士,在芝加哥大學(xué),專門研究連續(xù)殺人的兇手。但是,他拒絕把野牛比爾和葛瑞•霍伯做一比較,或是和他經(jīng)歷中的其他任何人做一比較。他拒絕用“野牛比爾”這個名詞,他甚至很少發(fā)表講話。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專家,可能是這方面的專家。新聞報道中刊出了他的照片。
新聞報道,以他所說的話,作為結(jié)語。
“我們不能用更恐怖的手法,去威脅他,這樣將一無所獲。我們所能做的,只有請他到我們這里來。我們可以保證,會善待他。而且他會很輕松的,我們絕對誠心誠意。”
“輕松?”麥普說,“真狗屎,我都無法輕松。不過,他從不說出有關(guān)比爾的任何事。這樣也不可能激起比爾的任何反應(yīng)。”
“我該停止想在西弗吉尼亞被殺害的那個可憐女孩。”史達琳說。
麥普一直熱心地讓史達琳憂慮的心情開朗起來。晚餐時,她一直談?wù)撝诽岱?bull;汪德和艾米莉•狄金森兩人詩韻的比較。
回到寢室,史達琳開信箱時,找到這樣一張字條:請打電話給艾伯特•魯?shù),并附電話號碼。
當(dāng)兩人抱著書,各自躺到床上后,史達琳把字條的事告訴了麥普。
“這就證明我的理論啦!”麥普說,“你遇到兩個男生,對不對?你沒看上的那個卻老愛纏你。”
“我早就知道了。”
電話鈴響了。
麥普用鉛筆碰著鼻尖。“如果是勞倫斯打來的,請你告訴他我在圖書館,好嗎?”麥普說,“告訴他,我明天會打電話給他。”
這通電話,是柯勞佛從機場打來的,他的聲音混著嘎嘎的雜音。“史達琳,帶兩套換洗衣服,在一小時內(nèi)和我見面。”
她一直以為他走了,一時還無法適應(yīng),只嗯了一聲。他急切地又補了一句:“不要帶法醫(yī)用具,只要帶換洗衣服就行了。”
“在什么地方和你見面?”
“史密斯博物館。”
在掛斷電話之前,他已經(jīng)和其他人談話了。
“是杰克•柯勞佛。”史達琳說,把袋子拋到床上。
麥普一邊看書,一邊看著史達琳收拾衣服,黑色的眼睛垂了下來。
“我不想給你什么忠告。”她說。
“你想給的。”史達琳說。她知道麥普要說什么了。
麥普是馬里蘭大學(xué)法學(xué)院高材生,在此地學(xué)業(yè)成績名列第二。她認為應(yīng)該專心學(xué)業(yè),書本至上。
“明天還有刑法考試,柯勞佛在此時召你去,會害了你的。他可能會說:‘干得很好,史達琳練習(xí)生。’而你會說:‘我很樂意這么做。’可他那張撲克臉會正經(jīng)地說:‘我要你自己多注意,不要耽誤了學(xué)業(yè)。’你懂我的話吧!”
“我可以補考。”史達琳說。
“好吧!如果你補考沒及格,就沒機會念書了。到那個時候,他們還會再找你嗎?克蕾瑞思,你一定不能再替他們賣命,再讓他們不斷利用你,你得有好成績。你本是個很勤奮的學(xué)生,能在一分鐘內(nèi)把衣服熨好,趕去上課。
我再也不可能找到像你這樣的室友。”
史達琳駕著她的“賓多”汽車,在限速下開了一英里。車內(nèi)有一股熱油和發(fā)霉的氣味,車體發(fā)著吱吱嘎嘎的聲音。這使她憶起父親的小貨車,她和吵嚷的兄弟姐妹們一塊兒坐在車上。
現(xiàn)在,駕車的是她自己了。在黑夜中駕車,一道道光影從眼前浮掠而過,她可以有時間去思考。我能感到自己的恐懼就跟在脖子后面,心中非常擔(dān)心,野牛比爾一旦發(fā)現(xiàn)這回綁架的人是什么身份,可能會在驚惶之下,把凱瑟琳•貝克•馬丁殺了,并把她的尸體放在袋子里,然后把她給扔了。
柯勞佛約她在史密斯博物館見,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凱瑟琳•貝克•馬丁死了?在她喉間又找到了蟲?柯勞佛可能帶了一只蟲去,他會說,這蟲在被害者的喉嚨里,已經(jīng)兩天了。
她知道,柯勞佛用不著多做解釋,他相信她一定聽到新聞了,但仍有令她納悶之處。
她打開新聞專業(yè)電臺,等著氣象報告之后播報的新聞?墒,并沒有什么用,不過是重復(fù)7點新聞,報道馬丁參議員的女兒失蹤了。她的襯衫被發(fā)現(xiàn)了,從后面割裂,疑似野牛比爾作案手法。在西弗吉尼亞發(fā)現(xiàn)的受害人,目前仍然無法證實她的身份。
史達琳回想起西弗吉尼亞波特殯儀館,那兒有某種東西,是頗有價值的,有些具有永久性,就像從黑暗中被揭露,而發(fā)出亮光。
站在波特殯儀館水槽邊時,她發(fā)現(xiàn)了力量的源泉,這很令她訝異,又令她喜悅——那是對她母親的記憶。史達琳能熬過來,也是從亡父和兄長們那兒傳承下一份耐力,受到這樣的恩惠遺澤,她很驚訝,也很感動。
她把“賓多”車停在妲茲街和賓州街交叉處,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總部前。路旁已有兩家電視臺的新聞人員在那兒守候了。在燈光下,記者們表情憂郁。
他們以伊格•霍華大廈為背景,向電視觀眾作報道。史達琳下車后,走了兩條街,才到達史密斯自然歷史博物館。
她可以看到這棟古老建筑物的一些窗口,透著燈光。一輛巴爾的摩郡的警車,也停在半圓形的車道上。杰夫正坐在駕駛座等著,這回他駕的是一輛新的監(jiān)督車。當(dāng)他看到史達琳走過來時,他對著一個手提無線電對講機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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