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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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情并茂地說完這些話之后，依然沒有說出一個具體的價格。有些人開始著急起來，不斷有人催問道：“這只盤子你到底要多少錢？如果他不要我可以考慮入手。”
“只要你肯出五十萬。”攤主咬了咬牙，他望著秦明似乎極為痛心地說道，“它就是你的了�！�
秦明蹲在地上望著盤子出神，他似乎正在考慮是否應該買下。圍觀者想要親自上手這只盤子，結(jié)果都被他以此刻人多手雜，怕不小心摔壞的理由給拒絕了。
“你到底要不要？如果你不要讓給我吧。”一個中年人見秦明遲遲拿不定主意，開始催促他趕緊作出一個決定，“這件鈞窯瓷器是一件難得一見的珍品，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你現(xiàn)在只要花50萬買下一件當年的御用瓷器，絕對是撿了一個超級大漏�！�
“買瓷器就看中一個眼緣，喜歡的東西多少錢都不要猶豫�！币晃粷M頭白發(fā)的老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秦明抬起頭來看著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的圍觀者，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然后他從皮包里掏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在攤主面前晃了晃。
攤主愣住了，圍觀者也愣住了，周圍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攤主似乎才緩過神來，他望著秦明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出五十元？”
“怎么樣？你賣不賣？”秦明點了點頭說。
他的話剛一出口，攤主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別過臉去一聲不吭。
圍觀的人開始紛紛指責秦明，特別是剛才那位中年人似乎更加怒不可遏，他大聲地質(zhì)問道：“你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五十元就想買一件鈞窯瓷器？”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guī)矩，我開了價格你可以砍價，但是砍價也有砍價的規(guī)矩，你這樣完全不是砍價而是要砸我的場子�！睌傊鬓D(zhuǎn)過頭來大聲說完這句話后，他又用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如果你沒有誠意要這件東西，我可以選擇賣給其他人，即使你現(xiàn)在后悔了出五十萬元，我也不想賣給你了，我寧愿四十萬元賣給其他人�！�
“小伙子，做人講究厚道，你這樣沒有誠意，老板怎么和你做生意？”那位白發(fā)老人指責了秦明一番后，他又意味深長地告誡道，“你首先看到了這件東西，按照古玩圈的規(guī)矩，你有優(yōu)先出價購買的權(quán)利，如果你還是抱著這種開玩笑的態(tài)度，老板可以不把它賣給你，你就會與這件鈞窯盤失之交臂，你想想看這會是多大的損失？”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他們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秦明，似乎都在為他感到著急，又似乎等待著他放棄這件東西。
“為什么我只愿意出五十元？”秦明聽了以后微微一笑，他站了起來說道：“我認為這只是一件現(xiàn)代的仿品，它只值五十元而已�！�
此話一出，眾人又嘩然了，攤主似乎受到極大侮辱似的，他也站起來大聲宣布道：“如果你能夠把它是現(xiàn)代仿品的理由說得我心服口服，我就把它五十元賣給你。”
眾人也如夢方醒的樣子，他們齊刷刷地把目光都聚焦到秦明身上，等待著他來說明理由。
秦明大聲說道：“大家都知道宋代的瓷器有‘汝、官、哥、鈞、定’這樣的排名，鈞窯瓷器因為窯變而會形成極為豐富艷麗色彩，因此受到人們的追捧，有一部分進貢皇家使用，因此鈞窯的價值非常高。可是由于鈞窯瓷器施釉厚而黏稠，燒造冷卻之后會形成一種如同雨后被蚯蚓爬過的紋路，文人形象地稱這種紋路為‘蚯蚓走泥紋’，大家看看這件所謂的鈞窯瓷器有這種紋路嗎？其實這件所謂鈞窯瓷仿制水平并不高明�！�
“原來是攤主忽悠水平比較高明。”圍觀的人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紛紛拍打著自己的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有一人大聲說道：“鈞窯瓷器是有這么一說，上次還聽一位鑒定專家在電視上說沒有‘蚯蚓走泥紋’一定不真，剛才怎么就突然忘記了呢？”
攤主臉色開始黑了下來，秦明當作沒看見，他又繼續(xù)補充道：“其實現(xiàn)在許多窯廠經(jīng)過不斷攻關(guān)試驗，已經(jīng)可以模仿出這種紋路了，所以各位朋友以后看到所謂的鈞窯瓷器一定要小心謹慎�！�
眾人默然了，許多人嘆息著搖頭準備轉(zhuǎn)身離開，他們這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秦明的身后，一架攝影機早已經(jīng)運行很久了。
“這只盤子應該歸我了吧？”他指著盤子微笑地對攤主說道，“我認為它是現(xiàn)代仿品的理由你認同嗎？”
攤主默不作聲地把盤子遞給了秦明后立即背過身子，他顯然不愿意被拍到他的臉。
秦明拿著盤子，他對著攝像機的鏡頭說：“我是鑒寶欄目尋寶人秦明，我正走在街頭尋寶的路上，我會帶著電視機前的您一起踏上尋寶的旅程�！�
這段簡要的話結(jié)束后，秦明繼續(xù)行走在留下古玩街上，他希望身后的攝像機可以跟隨著他捕捉古玩圈最真實的一面。
一個上午的拍攝結(jié)束后，秦明隨著工作人員一起回到了電視臺，他們要對片子進行剪輯。莫雨蝶錄完了室內(nèi)專家鑒寶環(huán)節(jié)之后，也來到了剪輯室。
“這個上午挺辛苦的吧？”莫雨蝶見到秦明，關(guān)切地望著他問道。
“這一個上午說話太多了，口都有些干�！鼻孛髡f著正想去倒一杯水，莫雨蝶卻從他手上接過茶杯替他倒了開水。
秦明坐在一邊喝水，莫雨蝶饒有興趣地看著秦明在古玩街尋寶的視頻，可是隨著片子的播放，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終于，莫雨蝶忍不住了，她望著秦明生氣地說道：“你沒有按照欄目策劃的方案進行尋寶，我需要你找回一件真品，而不是給大家指出什么是贗品，鑒定是真是假這個工作應該由演播室里的鑒定專家來做�！�
面對莫雨蝶不滿的指責，秦明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如果按照策劃方案來拍攝那完全是欺騙觀眾，反正真的東西已經(jīng)等著欄目組的尋寶人去發(fā)現(xiàn)了，你也完全不需要我做這個尋寶人，任何人都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鑒寶欄目增加尋寶這個環(huán)節(jié)，就是想讓所有收藏愛好者看到我們的欄目后，能夠增加收藏的熱情，讓他們對收藏充滿希望�！蹦甑恼Z氣緩了緩之后，她又繼續(xù)說道，“我們要滿足收藏愛好者能夠從地攤上撿漏的愿望，從而提高欄目的收視率�！�
“你們?yōu)榱颂岣呤找暵�，就對觀眾進行欺騙？我不愿意這樣做�！鼻孛鳑]有被她說服。
“這是策劃而不是欺騙�！蹦甑麑λ挠迷~非常不滿，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按照你的邏輯，那些火熱的相親節(jié)目都應該禁播，因為你眼里沒有策劃只有欺騙�！�
望著她略顯嗔怒的表情，秦明心上涌起一些歉意，可是很快又被他的理智消滅了。
“我做鑒寶欄目的尋寶人，必須是自己獨立地去尋找古董，我可以獨立判斷是真還是假。”秦明望著莫雨蝶鄭重地說道，“我不想自己成為一個木偶人，成為欄目的一個道具，我更不想誤導廣大的收藏愛好者，讓他們以為遍地都是真品，然后花大價錢買假貨，這樣會讓我良心不安�！�
兩人的臉上都有了怒容，他們互不相讓地對視著，顯然誰也不服誰。幾位工作人員想要上前勸說，莫雨蝶只要給他們一個眼色，他們就乖乖地閉上了嘴。
最后是莫雨蝶先坐了下來，她喝了幾口水，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只要你每一期節(jié)目都能尋找到真品，不用多長時間，觀眾們就知道你的眼力好，他們就愿意相信你的判斷�！�
“這么說來你這是為我著想？讓我更快地融入到古玩圈里？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鼻孛魅滩蛔】嘈α藥茁�，他見莫雨蝶沒有表示否定的意思，他又繼續(xù)說道，“古玩圈已經(jīng)充滿了欺騙和陰謀，我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利去助長這種惡濁之氣�！�
“既然是這樣，我就不為難你了�！蹦甑麌@了一口氣，她凄然一笑道，“鑒寶欄目改版后的第一期就不能如期開播了，我會去向領(lǐng)導做一個深刻檢討�！�
“雨蝶姐，吳主任的火爆脾氣我們都扛不下，更不要說你了，你先不要去，讓我們再想想辦法？”欄目組工作人員一聽她要去檢討都急了，一邊勸住她一邊對秦明請求道，“為了雨蝶姐不被痛罵一頓，你就把原則先放一邊，我們抓緊時間重新去拍一個怎么樣？”
秦明忽然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也許當時他和莫雨蝶討論尋寶方案的時候，就應該提出自己的意見，而不是在節(jié)目錄制的時候再來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有些欠考慮了，可能會影響這一期的鑒寶欄目不能正常播出，極大地影響莫雨蝶的職業(yè)前途。
莫雨蝶看了他一眼，然后對大家說：“即使他愿意再去拍一條片子，也要明天早上去拍，拍完后還要剪輯，時間也來不及了，還是由我去向吳主任說明情況吧�！�
整個欄目組的人都對他橫眉冷對，可是莫雨蝶為他找了一條開脫的理由，希望大家不要為難他。她的善解人意，反而讓秦明感到了內(nèi)疚。
秦明望著她說：“這次事情是我引起的，應該由我來承擔后果，我陪你去見吳主任�！�
“不必了�！蹦甑麚u了搖頭，她的臉色很平靜，可是她的眼神似乎那樣的冷漠。秦明突然覺得她變得很陌生，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
秦明看著莫雨蝶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面前，知道追上去沒有任何意義，于是他在鑒寶欄目工作人員厭惡的眼神下緩緩地走出了電視臺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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