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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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藍旗縣三馬架鄉(xiāng)騰升人參加工廠開業(yè)了,沒多久,鄭介東就小有斬獲,正在得意的時候機器壞了,于是請魯梨幫忙修。魯梨修了幾回,就被藍旗參場的老林場長知道了。老林場長在大會上說:“三馬架一個鄉(xiāng)鎮(zhèn)小企業(yè),轉(zhuǎn)彎買走了我場的那套淘汰設備,生產(chǎn)和我們一樣的人參制品,那個廠長喬裝改扮到我們場偷藝,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我們場里有個人,現(xiàn)在還在幫他修機器,如果再這么干,我叫他沒好果子吃!豹
魯梨嚇得找同班同學齊雙去通融,因為林場長馬上就是齊雙的岳父了。齊雙在班級是宣傳委員,也許因為這點底子,進場后就在場辦寫材料,并且質(zhì)量讓老場長很滿意,就要把獨生女嫁給他。齊雙說,我哪敢給你解釋啊,你以后就別去修了,于是魯梨也就再不敢給鄭介東修機器。這邊鄭介東的貨供不上賣,又收了人家的定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天到晚圍著魯梨轉(zhuǎn)。魯梨被他纏不過,只好偷著把那套設備的俄文圖紙借給了他,還教了他一些要領。
然而,這一切沒有逃過老林場長的耳目,他要科研所把設備圖紙送到檔案室存檔,結(jié)果魯梨拿不出來,想到三馬架去取,卻被林場長攔在了大門口。魯梨無奈只好說了實話,他也因此被調(diào)離了科研所,到生產(chǎn)科的一個倉庫里看大門。鄭介東知道后,就要魯梨干脆到他那兒干,這么一拉一推,魯梨就辦了停薪留職的手續(xù),到騰升人參加工廠上班了。而鄭介東在早些時候已徹底脫離了供銷社。現(xiàn)在,魯梨已成了騰升參業(yè)集團主管生產(chǎn)和技術的副總。
過了幾年,鄭介東又利用仲亞欣遭遇感情危機的契機,把這個頗有心計的漂亮女能人挖到了騰升去做銷售經(jīng)理。仲亞欣加入后,搶先注冊了“藍旗參”商標,搞得南方人根本分不清“藍旗參”和藍旗參場的區(qū)別,仲亞欣還煞有介事地在媒體上打假,說“藍旗參”才是最正宗的人參產(chǎn)品。那時,省藍旗參場已走下坡路,一大半產(chǎn)品要送到騰升去貼“藍旗參”商標才能銷出去。仲亞欣更是在和同班同學趙友離婚之后,嫁給了鄭介東。所以,特產(chǎn)班里流傳著這樣的俏皮話:“仲亞欣改嫁——還是咱班的人!豹
此時,“咱班的人”仲亞欣正和幾名女同學聊著她家老鄭——鄭介東的表現(xiàn),雖然說的應該是私房話,但大家分明全能聽見:“我家老鄭在我們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和我補了一張婚紗照,還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三個字”。大家都在猜是哪三個字,只聽仲亞欣在略一停頓后說:“雙棒參”。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都干這行的,當然都懂——雙棒參就是兩條長在一起的連體參。用這個形容鄭介東和仲亞欣,倒算是貼切。接著,大家就敲定了費用的事。鄭介東很豪爽,答應贊助學院校慶10萬元的“藍旗參”做紀念品,特產(chǎn)班的二十年再回首的回頭費他也出了。仲亞欣作為他的妻子,騰升集團主管銷售的副總,配套地、技術地、適時地、相應地提出了建議:“在?习l(fā)一期重點介紹騰升參業(yè)集團及產(chǎn)品的專刊,校慶40年所用的物品全部印上騰升的標識。
典宏偉仔細地看了騰升的標識,是一個鍋一樣黑色的仰躺著的半圓,上面并排有10根細條立著。過去,他雖多次看過這個標識,但都沒留下什么印象,今天看了,卻驟然明白,這個圖案原來正是那個不厭其煩的段子,它竟也成為仲亞欣銷售策略的一部分。
典宏偉甚至懷疑,鄭介東講這個段子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以至于賣關子停頓的時間,那詭秘的掃視眾人的目光都是仲亞欣訓練出來的。他想到這里,不由又是一陣感慨。鄭介東的商標意識、品牌意識竟然這么強烈,可以說,是浸入到骨子里的,一有機會,就要揮灑出來。他又聯(lián)想到去年發(fā)生的假“藍旗生曬參”事件,那件事把省藍旗參場的一個主打品牌徹底給毀了,品牌一倒,這個老企業(yè)就更是雪上加霜,弄得許明忠這個場長說話的語氣都發(fā)苦,讓人不由得想到他那張苦瓜臉。
想到這里,典宏偉忙舉起酒杯,打算結(jié)束這次籌備會,說:“明天我要去省藍旗參場搞調(diào)查,你們有什么話對藍旗參場的同學說?”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但總結(jié)起來就一件事——20年班慶,40年校慶,希望他們?nèi)貋怼W詈,典宏偉總結(jié)式地說:“好,這次我們爭取來個大團圓!辈贿^這話他覺得有點底氣不足。別的不說,鄭介東和仲亞欣出資當了主角,那趙友來不來?人家是仲亞欣的前夫,鄭介東是仲亞欣的現(xiàn)任,彼此間都有心結(jié),不太好在同學會上敘舊。再說,還有房勝杰呢,她和趙友也不知怎樣了?看來,這個大團圓,也就是個“相對團圓”。
第二天,典宏偉在去藍旗參場的路上,給許明忠打電話,說明他們這次來藍旗參場的目的。許明忠說我們歡迎啊,用不用把班子成員召集在一起?典宏偉說不用啦,我們也是隨機調(diào)查調(diào)查。許明忠說那也好,現(xiàn)在班子成員多數(shù)不在家,就不通知了。
此時,省藍旗參場副場長,典宏偉和許明忠的同班同學趙友,正拉著也是副場長的殷繼先在大華洗浴中心消遣。
近些年,藍旗縣和東北許多城市一樣,開設了這樣的高檔浴場。洗浴看似簡單,但早已被人們賦予更多的含義和內(nèi)容。那些出入豪華浴館的浴客,真正來洗澡的能有幾個?可能是正月十五的緣故,今天這里的顧客不多。一場厚厚的大雪覆蓋了縣城大大小小的樓宇和房屋,小城的輪廓被黑白兩色勾勒得越發(fā)清晰明了,“大華洗浴中心”六個艷紅的大字,顯得分外刺目和夸張。
趙友和殷繼先穿著浴衣分別躺在按摩床上,殷繼先摸著軟軟的床面,還是放不下懸著的心,他沉吟著對趙友說:“這地方,總是有點兒那個,非在這里嗎?”
趙友哈哈一笑:“你呀,太小心了,這是隋局的場子,誰敢擾局?”
殷繼先團緊浴衣,縮在床邊,像是用來做交換條件,硬著口氣說:“在這就這吧,但咱們就說說話,別叫什么按摩小姐!豹
趙友“切”了一聲,反駁著:“女人有什么可怕,沒有女人,我還真不好活,這兩次賣的參圃,全靠女人幫忙!
殷繼先非常想知道,趙友是怎么賣出參圃的,見趙友談起女人來頗為得意,自然會順著女人的話題談到參圃,于是他把頭部墊高一些,微側(cè)著舒展開身體,做出愿聞其詳、洗耳恭聽的樣子。
趙友說,自己最近成功地訂出兩單參圃,多虧了兩個女人。這兩位,還全是老師呢,一位是大學老師,半老徐娘,仍能看出當年的風韻,另一位可是正盛開著的花骨朵,實在是太漂亮了。
趙友對殷繼先說:“孟菲菲的特點是漂亮得干凈,模樣、身段沒有多余的地方,她沒有化妝,完全是剛洗過澡的感覺,頭發(fā)隨意披散,一身休閑裝自自然然。我只看了她一眼,就有了沖動,但我按捺住了,不僅按捺住了而且立即閃出了一個追求方案!豹
殷繼先慫恿般地說:“這個我信,你的壞主意又多又快!
“你說我用了什么辦法?”趙友問著,不等殷繼先回答,接著洋洋自得道:“通常這種女人自然是中心,是男人目光的焦點,漂亮的女人并不缺少恭維啊,追捧啊。我和她只輕輕地碰了一下手,卻和那兩個丑女人握得緊緊的。而且,我的目光只在她的臉上淡淡地一掃而過,反而專注到那兩個丑女的臉上。”
殷繼先臉上的肌肉向上動了動,顯然是聽進去了。
“足足談了半個小時,我將那兩個丑女逗得花枝亂顫,當然是狗尾巴花亂顫,我那同學的堂姐眼淚都笑出來了,但我就是克制住自己不去瞧孟菲菲一眼。”
這是把女人給研究透了,殷繼先琢磨著,隨后又問:“孟菲菲給你賣了多少?”
“她那個五中就有12人,一共買了60多萬吧!
趙友的話讓殷繼先大吃一驚。在他看來,學校里的老師,個頂個都是保守求穩(wěn)的那種,工資比平均水平高些,地位也比一般大眾高些,花起錢來也比一般人理智些。他就知道,有位老師的愛人買了股票,那老師整日里提心吊膽。一個學校就有12人買參圃,只能用一個理由說通,那就是為趙友辦事的女人有能力,而且這種能力還是魅力。想到這,殷繼先說話的口氣就不無贊許了:“行啊,沒想到當老師的還這么有錢!豹
趙友應聲道:“有什么錢呢,要是有錢,我還用這么費勁?哪有你厲害呀,搞定一個副局長就50萬。”他說的是實情,他的確和殷繼先比不了,聯(lián)系買參圃的人層次都不高,也就是靠女人的活動能力,而他所掌控的女人又都不上檔次,接觸的有錢人就更不敢恭維,還頂數(shù)學校的老師層次高呢。殷繼先則不同,在藍旗縣和省藍旗參場一直當著干部,認識了不少官場中的“精英”,這些“精英”手中有錢,放在家里還會隨著物價上漲萎縮了,變成投資還要費心找人打理,莫不如找個地方下蛋,那蛋可比銀行儲蓄產(chǎn)下的鵪鶉蛋大得多,那可能是雞蛋,甚至是鵝蛋。
看著比比劃劃還在興奮中的趙友,殷繼先還真弄不清自己在扮演何種角色,恍惚間覺得此刻自己更像一位父親。對!就是這種給趙友當父親的感覺,盡管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年紀也只比他大十一二歲,但這種感覺卻清晰地閃現(xiàn)在殷繼先的腦子里。是啊,他為趙友操了太多的心,為他傾注了太多的熱情,又有太多的叮囑要說。但話到嘴邊,好像又說不出來,因為趙友畢竟是個成年人了,受過大學教育,閱人無數(shù),同時,他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成功者,一個和自己平級的場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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