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麻雀夫妻那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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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物種從水里到地上,是一個跳躍,那么從地上到天上,則是一個飛躍。
鳥的種類很多,習性也有差異,午夜偷情的天鵝,急切表白的燕子,出雙入對的鴛鴦,能耐大了,便有了個性,生活呈現(xiàn)多樣化。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是指他們的身體,而他們的交配生養(yǎng)過程也不亞于身體,同樣豐富、細膩、有節(jié)奏感。最為重要的是流程完整,比起那些能說會道、外表艷麗的同類,麻雀有著非同尋常的生活趣味,當然,也有著可圈可點的類別代表性。
麻雀一到發(fā)情期,就開始忙乎不停,先把羽毛換一遍,然后天天“洗衣服”,除了用河塘里的水,還會用口水洗。洗好了,打扮漂亮了,就出去“秀”了。
麻雀圈里,常常是雄性主動,喜歡找一個大伙常去的地方,在那里嘰嘰喳喳,又蹦又跳,一來熱熱身,哄哄場子;二來也招呼招呼伙伴,保不準哪個發(fā)育好的雌雀就應(yīng)聲來了。雄麻雀們有自己的規(guī)矩:誰先來暖場,這兒就是誰的地盤,誰先和雌麻雀打招呼,雌麻雀就算誰的相好。
不過,也沒那么簡單,有時雄麻雀動心了,雌麻雀還不一定中意呢,現(xiàn)在雄雌之間的互動多了,雌麻雀也變得更加挑剔。這與祖上“魚們蛙們”配對大不一樣,前輩們很單純,有得挑沒得挑,相互比較配合,基本上碰到誰是誰,雄性不用下多大工夫,雌性不會隨便拒絕,差不多就行,“美事”比較簡便。
讓雄麻雀憤憤不平的是:之前的動物界不太注重樣貌,不管雄性挑選,還是雌性挑選,多以發(fā)情狀態(tài)而定,也就是說,交配與否,以發(fā)情排卵的時機點為標準。到了鳥類,情勢變化了。雌性有了極大的挑選愿望,同時,陸地上的空間開闊,也比水里自由,雌雄的文娛活動方便頻繁,表演機會多了,交流機會也多,隨之,挑選標準驟然提高。應(yīng)了那句話:“舞臺有多大,心就有多大!
雄性麻雀們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穿漂亮衣服,梳新發(fā)型,捯飭得也挺累。有時雄麻雀忙乎半天,雌麻雀動了心,快要進洞房了,忽然來個塊頭更大的、不講理的同性,霸王硬上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對象”被搶走,心里那個難受。
雄麻雀常常期盼著發(fā)情期,可真到了,事與愿違又會心生憤懣。有的雄麻雀是第一次進入發(fā)情期,經(jīng)驗不足,一陣忙乎之后,搞得頭昏腦漲,手忙腳亂,好夢還是難圓。
麻雀想生兒育女,僅僅是配對還不夠,還要筑巢,也就是得有“婚房”。好在是雄麻雀找到雌麻雀之后才筑巢,大家齊動嘴,雌雄搭配,干活不累。雌雄麻雀剛結(jié)為“夫妻”,就有著明確的目標:早日生養(yǎng)。于是,筑巢的動力大了許多。
外界來看,雌雄麻雀婚前階段,還成群結(jié)隊飛來飛去呢,恐怕是集體生活過久了膩煩,暗自期待發(fā)情期早日到來。只是后來有了“相好”,有自家的窩,于是同眠共枕,享幾天清閑,度一個“蜜月”。其實,沒那么簡單,這個階段的雌雄麻雀,要面對繁重的生養(yǎng)任務(wù),清閑不到哪里去,筑巢、交配、產(chǎn)卵、警戒、孵化,還要覓食。小家伙們一張嘴就要吃肉,現(xiàn)在這肉貴著呢,不怎么好找。
空場上的麻雀多了起來,一只雄麻雀看到了幾只中意的,開始進入引誘狀態(tài),一會兒溫情低沉地叫幾聲,一會兒抬頭舉尾東張西望,企圖立刻引起中意的那幾只雌雀的注意。后來別的雄雀也興奮了,歡蹦亂跳,迅速加入到才藝大比拼環(huán)節(jié)。
經(jīng)過一番眉來眼去,打情罵俏,會有片刻的安靜,突然聽到遠處一點異常的響動,麻雀們一哄而散。豈不知,大家都早已有了自己的意中“雀”,只是剛才誰都不好意思先行告退。外界的響動,給了麻雀們四散的機會,多數(shù)麻雀已經(jīng)“配對兒”成功。飛散之后,大家就不會再回到原來的場地,而是雙雙飛走,開始選址銜草筑巢了。
雀巢一般建在樹杈、巖洞或房梁上,更多是在人類的屋檐下,這里避風、暖和,離食物也近。帶著新婚的興奮和快要做父母的新鮮感,麻雀夫婦五六天就建好了新房,然后產(chǎn)卵,通常一次產(chǎn)四五枚。雀卵明顯比祖輩(水里物種)的卵要大,有殼,總量變少。
為了保持孵化的溫度和速度,雌雄輪換做窩。12 天左右,雛雀就破殼而出,帶著光溜溜的身子,不睜眼、只張嘴,等著老爸能帶些昆蟲肉回來。再過 15 天左右雛雀開始離巢,飛離巢后,當天晚上就不再回巢過夜。至此,麻雀夫婦的“夫妻生活”也宣告結(jié)束,各自飛回到群里,重新過起集體生活。成年麻雀一年有 3 次發(fā)情期,每期都按既定程序重新配對生養(yǎng)。
麻雀幾乎成了鳥類的一個代表,代表著最新的生活方式和生養(yǎng)方式,平時過著熱鬧的集體生活,到了發(fā)情期就開始找相好的,要建巢才能孵化,孵化要依靠一對一的雌雄共同生活。
麻雀已經(jīng)有了最初的記憶,可以輕松、準確地找到巢,只要巢中還有卵或雛雀,就不會離開。如果被人救助過,喂養(yǎng)過,麻雀也會表示親近。
鳥類有近萬種,孵化方式會有千差萬別,比如,有的鳥類是單性孵化,交配后雌性單獨坐窩,與雄性無關(guān);有的是其他雄性幫忙孵化,與交配者無關(guān)。這類雌性生養(yǎng)者往往記不清丈夫的模樣,也不在意對方,如有別的雄鳥蹲在自己產(chǎn)的卵下孵化,她們并不干涉,一副坐享其成的樣子,因為她們只關(guān)心卵是否在孵化。這種初級的鳥類孵化方式,常常會有意外,偷食卵的異類渾水摸魚,先是裝模作樣地臥著,然后伺機而動,下嘴開叼。
雄鳥也同樣糊涂,大多只能清楚地辨認鳥巢,對老婆的面容卻辨識不清、記憶不準。正像雄麻雀,在一年幾次的發(fā)情期里,從不會有意固定配對,從不干涉自己的“老婆”與其他雄性配對。顯然,情感與識別有關(guān),情感尚未發(fā)育萌芽。
雄鳥對鳥巢準確辨認的根本動因,或說意識,是他們的養(yǎng)育本能及后代情結(jié)。從魚類開始已有這樣的傾向,到鳥類則有了更新的發(fā)展。雌鳥、雄鳥的糊涂與清醒,體現(xiàn)出物種生養(yǎng)的脆弱與執(zhí)著,完全依靠本能固化,同時,生養(yǎng)子女比“夫妻”關(guān)系重要,“夫妻”可以沒有感情,但必須堅持孵化。孵化需要溫度,輪流坐窩,就是共同生活,這又是一個極其顯著的進化特征。
鳥禽類的交配大多是通過泄殖腔的瞬間碰觸來實現(xiàn),鳥禽發(fā)情期的性愛表現(xiàn)已呈現(xiàn)多樣化,比如綠頭鴨可以成群追趕一只母鴨,并粗暴地把她的頭按在水中,集體“強奸”她;雄松雞發(fā)情時如果找不到“性伙伴”會用一團泥巴自慰。
在鳥類里,有個叫鴛鴦的,名氣很大,“紅”了幾千年了。
鴛鴦的生活習性很有特點。休閑,喜歡在樹林附近的溪流、沼澤、蘆葦塘和湖泊地界活動,雖是成群遷徙,但晨起飯后,經(jīng)常出雙入對。尤其在水面上,更是形影不離,悠然自得。正是這幅圖畫,打動了很多人,李白詩云:“七十紫鴛鴦,雙雙戲亭幽”;杜甫詩曰:“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孟郊詩說:“梧桐相持老,鴛鴦會雙死”……
鴛鴦在人們心目中是永恒愛情的象征,是一夫一妻、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表率。人們甚至認為,鴛鴦一旦結(jié)為配偶,便相互陪伴終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會尋覓新的配偶,而是孤獨凄慘地度過余生。
好一個美麗的傳說!
人們把現(xiàn)實里得不到的愛情苦悶,或是在自然界里找到精神寄托,或是發(fā)泄在談情說愛的修辭表達上。人們找到一個可以類比的圖景意象,這大可理解,只是,鴛鴦并非是人類想象的那樣“一夫一妻”,生死相依,其實他們也沒有脫離鳥類的基本生活形態(tài)。
鴛鴦這個鳥類的小家族,性情比較溫和,心態(tài)也好,不和天鵝比美,不和燕子搶功,不和麻雀爭食,在物種界里有著特立獨行、怡然自得的個性。
生活習性上,他們喜歡雌雄一塊兒散步游泳,只是個玩伴,沒有交配生養(yǎng)的默契,也沒有“長相依”的承諾。隨著季節(jié)變化,他們會南來北往地遷徙。他們過的是群居生活,只是在發(fā)情期才會配對。
在眾多鳥類看來,人類對鴛鴦的好感過分了,也大可不必提高到道德高度。實際情況是,他們沒有“醫(yī)院社!保旎緵]東西吃,衣服也不保暖,要不是饑寒交迫,他們就不會年年“出差度假”了。說好聽的是遷徙,說難聽的就是流浪。只不過是他們有個大致的方向和目標而已,路上,累死、餓死的鴛鴦很多,生活的艱辛一言難盡啊。
他們一年只產(chǎn)十幾個卵,平均壽命又低,隨時可能出現(xiàn)鰥夫寡婦,要是真像人類說的不再娶、不再嫁,那他們這個種族早就在地球上消失了。說到底,不管是人類,還是鳥類,都是在繁衍種族,只有生命不絕,一切才有意義。
誤會了幾千年,人類的美譽透著一股子殘忍勁兒,也該真相大揭秘了,以平常心看待其他生命,在他們真實的習性里,恢復物種本來的生活。頂著不明不白的好名聲,鴛鴦也覺得累了,而且他們很明白,所謂的道德贊揚,從來都是一種束縛,也是一種“捧殺”。
鳥類的偉大并不在于他們可以超越地球引力,飛向天空,而在于他們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婚姻生活。他們婚配過程中的占區(qū)、求偶、筑巢、交配、產(chǎn)卵、孵化和育雛,基本形成了動物界完整的交配與生養(yǎng)模式。
即便進化到所謂高等動物(人類)階段,也只是多了些社會化內(nèi)容,其個體的婚配與生養(yǎng)程序大致類似,我們可以從中找到足夠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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