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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天空在很遠的地方。

空氣里有海洋的氣息,你總是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不需要遮陽傘。微風從沙漠的方向吹來,你的報紙被吹亂了,于是你干脆不再讀報,轉(zhuǎn)頭觀察周圍的人。

你饒有興趣地觀察女人的身體。茜兒說,所有女人都喜歡這樣。她是對的。你還清楚地記得她十六歲時的身體,腰部纖細、雙腿修長,以及她胸口的痣。但對于那些親密過的男人,你卻一個都記不得了。你想不起來他們的名字或身體的樣子,只能夠想起他們的臉,可是印象模糊。

服務(wù)生端給你一杯金湯力調(diào)酒,你四處張望,忽然驚呆了。之前你遇見的那個男生,正在遠處的躺椅上用他那迷人的眼神向你微笑,你趕緊低頭,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你告訴自己,現(xiàn)在不要喝東西,不要看他,你深深覺得不知所措。如果茜兒知道你這樣膽小,她一定會因為你錯失機會而感到生氣。

那個茜兒,總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精力多到用不完。她只要有渴望,就必須被滿足,她在生活中的一舉一動都表現(xiàn)出她的這種特質(zhì)。她是那種活得很精彩的女人,她的能量讓她發(fā)亮。

可是,相比之下,這是否意味著你過得很平淡呢?你突然感到心慌,好像有一朵厚重的云剛掠過頭頂似的。

你還是看了那個躺椅上的男生,他正在閱讀《論壇報》。你將頭向后仰,然后閉上眼睛,F(xiàn)在的你過著像羊吃草、漫步草原上一般的生活。完全放空,什么都不做。而且,永遠都不會向往茜兒所擁有的存在感。她是那樣的自由,從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因此,她也迷失了自己。

天色慢慢變暗,之前做日光浴的人都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相繼離開。風越來越大,人們收起陽傘,防止被大風吹走。你輕盈地滑進泳池,水面馬上變皺了。只有你一個人在水里,你肆意劃動著,隨之驚覺這是好幾年以來,你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僵硬的肌肉發(fā)出喀喀聲,然后你想起了母親,以及她那強壯、自信的手,還有你七歲的時候,那如緞帶般的水。現(xiàn)在你的家人都不在身邊,于是朋友就成了你最親近的人,這里當然也包括卡爾、茜兒,還有其他姐妹們,雖然有時候她們會重色輕友。

你記得今天是茜兒的生日,一定要打個電話給她。

你在水里微笑,向泳池的盡頭游去,來自沙漠的黃色塵土迎面而來,好像是誰把黃昏趕了出來似的。岸上的服務(wù)員利索而從容地移動著,收拾客人留下的毛巾和椅子上的抱枕。大部分人都離開了。棕櫚樹像不聽話的小馬甩著鬃毛似的,擺動著斗大的葉子,那些小葉片不斷地落進泳池。你趕緊離開,以免被粗大的葉梗打個正著。你聞到大地展開的味道,好像它正在呼吸,你覺得這突然降臨的雷雨天氣讓你有了活著的感覺,你揚起下巴,大口地呼吸著。

過了一會兒,你才收起你的防曬品,極不情愿地離開。那個男生,依然無所畏懼地讀報紙,你經(jīng)過他身邊,他抬頭看你。但你沒有看他。

你進入房間,滿懷期待,回到你丈夫身邊。

照料玫瑰花的老人打開門迎你進去,他溫和地向你鞠躬微笑,遞給你一朵玫瑰。你滿心感激地收下,這是你們之間一個認真的小游戲。那玫瑰有著發(fā)黑的深紅色花瓣。你將鼻子探進花瓣,聞著那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你小時候無人管理的花園味道,不是那種從超市就買得到的濃厚人工制造的花香味。你輕盈地走進房間,想要給卡爾一個驚喜,而他,將會把你推倒在床上,惹得你大笑,然后用他獨有的方式親吻著你,即使你的生理期還沒結(jié)束,你還是會因此而融化,屈服于他炙熱的身體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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