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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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派出的好手一去不回,連尸身都找不到。而他在驪山見到于安時,于安一根汗毛都未掉,笑容依舊是那副陰惻惻的樣子,他這才明白為什么連父親都對這個閹人一直存著幾分忌憚,也才真正理解父親一再說的那句話:“先皇不會挑一個庸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霍禹在父蔭庇護下,自小到大一帆風順,幾曾吃過如此的暗虧?氣得肺都要炸了,卻只能在霍山和霍云面前大罵。
霍云勸道:“大哥,這事是我們擅自行動,未和叔叔商量過,所以就此揭過,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不然讓叔叔知道,只怕罰我們跪祠堂都是輕的!
霍山不服,“難道就讓這個閹人繼續(xù)在那里得意?我們送進宮的人,除了上官丫頭的椒房宮他不怎么插手,其余哪個沒有被他使陰招?這次折損了我多少好手?就白白折損了?”
霍云瞪了眼霍山,“二哥,你就少給大哥添堵了!這些好手也不算白折損,至少我們知道了于安這幫宦官的實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等到日后想鏟除他們時,心里有底!庇謱粲砜鄤,“大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叔叔為了收拾上官桀,隱忍了多少年?”
霍禹明白霍云說的全在理,若讓父親知道這事,只怕他更倒霉,這口氣只能暫且吞下去,點點頭,“云弟說得有理,這事就當沒有發(fā)生過,以后誰都不許再提。于安……”霍禹重重冷哼了一聲,“你以后千萬不要落在我手里!”
“煎熬”二字,為何底下是火形,于安第一次真正明白。
這幾日,陛下不就是如同在火上慢慢地烤著嗎?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那個昏迷不醒的人就是那把火,把陛下的痛苦自責匯聚成湯,燒得越來越燙,越來越濃。
如果那個人永遠醒不來,這鍋天下最苦的湯滾沸時,陛下會怎么樣?
于安打了激靈,不敢再想。對自己喃喃說:“會醒來的。我們有大漢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藥,一定會醒來!
看見張?zhí)t(yī)出來,于安立即迎了上去,“張?zhí)t(yī)?”
張?zhí)t(yī)先給于安行禮,張?zhí)t(yī)的父親就曾在太醫(yī)院任職,父子二人脾氣都很耿直,話語間常得罪權(quán)貴,劉弗陵卻很欣賞張?zhí)t(yī)這一句是一句的脾氣,于安自也不敢輕慢,忙伸手扶起了張?zhí)t(yī)。
張?zhí)t(yī)道:“傷得太重,又耽誤了醫(yī)治時間。在下醫(yī)術(shù)有限,藥石的效力已做到極致,現(xiàn)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于安聽到后,知道張?zhí)t(yī)剛才對劉弗陵肯定也是這話,心沉了下去,不禁長嘆口氣,對神色黯然的張?zhí)t(yī)擺了擺手,“張?zhí)t(yī)家學淵源,醫(yī)術(shù)已經(jīng)是太醫(yī)院的翹楚,這事……唉!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張?zhí)t(yī)也是重重嘆了口氣,“世人都以為天下醫(yī)術(shù)最高超的人是太醫(yī)院的大夫,其實根本不是。風塵中多有藏龍臥虎之輩,在下聽父親提起過,很多年前,長安城內(nèi)有一個人的醫(yī)術(shù)可以說‘扁鵲再生’,我們和此人比不過都是沽名釣譽之徒。若他能給云姑娘看病,也許情形會大不一樣!
于安眼睛一亮,“那個人如今在哪里?我派人去請!
張?zhí)t(yī)搖搖頭,“若在下知道他在哪里,早就求陛下派人去請了,身為醫(yī)者,卻不能救人,那種無力感……唉!聽父親說,那個人很多年前就離開了長安,早已不知去向。只希望他能收個有天分的徒弟,萬萬不要讓一身醫(yī)術(shù)失傳,否則不僅是醫(yī)界的損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于安失望之色盡顯。張?zhí)t(yī)行了個禮后,腳步沉重地離去。
于安想進屋去寬解一下劉弗陵,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nèi)傳出了簫音。
隔著珠簾望去,榻上的女子烏發(fā)玉顏,榻側(cè)的男子眉清目朗。此時男子正坐在女子身側(cè),為她吹簫。
劉弗陵的簫音如他的人,清淡冷漠。
只是這一次的簫音和往日略有不同,清冷下流淌著思念多年的情愫。
于安轉(zhuǎn)身退出了屋子。
珠簾內(nèi)的世界只屬于他們,是劉弗陵等待了九年的相聚。
劉弗陵看到云歌緊蹙著的眉頭,在他的簫聲中有幾分舒解,心中略微好過。
一曲終了,他俯在云歌耳邊,輕聲說:“云歌,我知道你不是一無所知。你一定可以醒來,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你答應過要來見我,你不能食言……”
“陵……哥哥……”
劉弗陵的心驟然大跳,心頭狂喜,立即側(cè)頭看向云歌,緊接著卻發(fā)覺那只是云歌昏迷中的一句胡話,人依舊是昏迷未醒。
一瞬的失望后,心中又慢慢透出喜悅,還有絲絲縷縷的心酸。
云歌仍舊記得他,念著他。
明知道云歌聽不見,那句“陵哥哥”也不是特意叫他,可他依舊極其鄭重地握住云歌的手,答應了一聲:“云歌,我在這里!
云歌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很痛苦。
劉弗陵忙查看了下她的傷口,“傷口又疼了嗎?”
云歌的眉目間似乎凝聚了很多的難受,唇在微動,劉弗陵忙俯到她的嘴邊傾聽。
“孟……孟……”
“陵……”
“壞……石……頭……”
“孟……”
一聲聲近乎聽不清楚的低喃,也似沒有任何意義。
劉弗陵卻在一聲又一聲的低喃中,心漸漸發(fā)冷,向著一個沒有光亮的深淵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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