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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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游醫(yī)的第六年,到了一個叫花村的村寨,它藏于深山,規(guī)模挺大,人卻不多。我到那里的時候,也不知道村里的人是不是被走江湖的二流郎中騙多了,沒一個人理我。我在村里待了兩天便想離開,村長攔住了我。他是一個禿頂?shù)奈迨畾q老頭,人很瘦,兩眼炯炯有神。他問我醫(yī)術(shù)行不行?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說那只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村長把我拉到他家里,好飯好菜招待著:“我一向瞧不起你們這些江湖騙子,要不是沒辦法了,我也不打算讓你試試!贝彘L的話讓我覺得好笑,也是,像我們這種游醫(yī),在世人的眼里無疑就是裝神弄鬼騙吃騙喝的騙子。村長語中帶刺,看他滿臉無奈,我也只好忍了,想聽聽他留下我的緣由。
村長看了我一眼,哼哼了兩句,然后才悠悠開口道:“你也聽說了的,俺們這村子每年四月都是暴雨季,可今年奇怪,整整兩個月都沒見一滴雨,村民們沿著水脈往下鑿,就想著怎么引點(diǎn)地下水到田里,可奇怪的是,土往下鑿得越深,竟然是越干越硬,最后,鋤頭揮下處,土是松了,可竟然鑿出了一具半腐爛的動物尸體!
“半腐爛的動物尸體!蔽曳磫。村長神秘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對,一具形狀很奇怪的半腐爛尸體。俺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來。見識最多的老郎中也說不認(rèn)識,所以想請你去看看,能看出啥貓膩不?”
村長這么把話一說,挑起了我的興趣,我連忙前腳后腳地跟著村長來到田里,只見一塊大黑布蓋著一塊凸起的地方,村長把蓋子一掀,一具深度腐爛的動物尸體赫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尸體樣子很奇怪,頭有半個拳頭般大,看著像是某種魚類;可長長的身子看著又像是一條大蟲。我拿木棍輕輕撥弄了兩下,竟然還在尸體的身子下看到了四只小小的腳!
“這玩意兒我也沒見過,趕緊送到上頭去,別誤了大事才好。”我丟開木棍皺著眉頭說。村長的臉沉了下去,忙找了些人當(dāng)晚就連夜把尸體包好送到縣上的研究所,可過了兩周,上頭愣是沒個音訊。
就在大家耐心都快磨完時,縣里派來了兩個研究員,一個叫大石,一個叫靈子。他們說是上頭的命令,把挖出尸體的那塊地給圈了起來,有模有樣地開始做檢測。這下可好,地一圈,便更沒得水救莊稼了。
村長一夜沒合眼,大清晨便把村民聚集了起來,說:“沒得水引,莊稼都要死光了,咋整?”
“要俺說,直接背著那倆兔崽子把水鑿開!管不得那么多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大家齊齊跟著起哄表示同意。
當(dāng)天半夜,村長領(lǐng)著幾個漢子,背著兩個研究員悄悄到地里,扯掉封條,繼續(xù)往下鑿水。這次,泥土異常松軟,還沒再鑿深一米,一股猩紅色的地下水“嘩”地從地底下冒了出來!這水黏糊得膩人,帶著股難聞的餿臭味。一旁看熱鬧的小孩兒“哇”的一下哭出了聲,而這水像是有生命的樣子,小孩兒哭得越大聲,這水就越往他腳邊流。旁邊的媽媽看到后,連忙帶著小孩兒躲開了,大粗漢子們一個個也都被嚇綠了臉。
“這不得了啊,這下面是埋了什么呀。”吵鬧聲將研究員也給引了出來,研究員臉色鐵青鐵青的,沒有多說話,只是把大家都轟走,兩個人獨(dú)自留在地里鼓搗著。
直到第二天研究員都沒回去,村長便去地里察看,卻發(fā)現(xiàn)被挖開的地方此時已經(jīng)被填上,大石正睜著眼躺在后面的草叢里,張著嘴,村長走過去用腳輕輕一踢,“大石研究員啊——”,他話還沒落,大石的腦袋一歪,蒼白的臉驀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空洞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張,黑紅黑紅的液體半凝固在嘴角。
當(dāng)我拎著醫(yī)藥箱趕到草叢邊時,村子里的老郎中已經(jīng)到了。村長媳婦扶著村長坐在一旁,她沖我指了指那邊,我連忙推開人群走了進(jìn)去。老郎中正皺著眉蹲在地上,他看著大石的腦袋,指了指,轉(zhuǎn)過頭對我說:“看,這人的表情像是被什么嚇到了!
我沒回答,倒是好奇起大石脖子斷口處的痕跡,這痕跡已經(jīng)變得深紫紅色,幾個印子清晰可見,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咬了一口般,傷口深能見骨。
“這像啥子?狼?”老郎中略有遲疑地問,“可不對頭啊,狼咬的不得是這樣。俊彼肿匝宰哉Z地?fù)u搖頭,“齒印倒是像人咬的……可是這不對啊,人咋能一口咬這么深,又咋能咬死人呢?”老郎中說著話,便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一旁的草跟著他的動作顫了一顫,一條一指寬的青綠色蟲子從草里慢慢爬出來。
那青蟲的個頭很大,腦袋尤其突出,兩只眼睛漆黑漆黑的像兩顆玻璃彈子,整條蟲子的形狀看著就像地里的蘑菇。這種蟲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死命盯著這怪蟲,直到它突然扭頭幽怨地朝我掃來一眼,這蟲子像是通人性,竟順著我的目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了過來,我連忙后退兩步,蟲子又頓了頓,然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扭進(jìn)草里。
我頭皮一麻,心里一陣陣發(fā)怵,倒吸了幾口涼氣,連忙把老郎中拉了起來,問:“還有一個研究員呢?”
“對啊,靈子呢?”老郎中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他連忙回頭問村民,可竟然沒一個人見著過靈子。
“快去找靈子!”我著急地一吼,大家連忙散開,朝著不同方向走去,趁著人亂,村長悄悄把我拉到一旁。
“阿生,你是不是看出是什么端倪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先是搖搖頭,然后又點(diǎn)點(diǎn)頭:“不確定,得找找看。”隨后解釋道,“先找到靈子再說,這病說來話長喲。”村長還想問什么,張了張口,搖搖頭,又閉上了口,停了一會后,終于開口:“也好,等找到靈子再說。”
整個村子都在找靈子,可都到了下午,大家還是沒見著他的蹤影,倒是大家又在半道上遇見了老郎中。也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早上還正常的老郎中,此時卻變得神志不清、半瘋半癲、蓬頭垢面的。只見他全身衣服被人撕得破破爛爛,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揮啊揮,語無倫次地吼著:“大蟲,蟲子!人變蟲子了!”最后嗓子都喊得沙啞了。
村長率先踹開老郎中家的門。
門一打開,所有人嚇得一跳。靈子正趴在地上,朝著大家詭異地一笑。他皮膚蒼白,雙手上隱約看到幾塊青斑,雙眼漆黑突出,全身柔軟異常,胳膊大腿都可扭大半個圈。這樣子分明讓我想到了早上在草堆中見到的那條怪蟲!只見他趴在地上爬來爬去,見東西就咬,把老郎中屋子里的東西咬得稀巴爛后,就沖著站在門口的我們襲來!隔壁鄰居家的狗聽到吵鬧聲,掙脫了繩子撲過來對著靈子大吼,他一愣,然后掉頭朝著狗扭過去,一口狠狠咬住狗脖子。沒一會兒,原本還在掙扎的狗突然沒了動靜,而靈子的嘴里滿是狗毛,鮮紅的液體溢出狗脖子,順著毛慢慢滴到地上。
所有人都被這場景給驚呆了,也不知道是誰先沖了上去,大家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齊心將靈子按住,用粗麻繩緊緊地把他綁在床板上,打了幾個死結(jié)算是暫時把他制住了。
村長抽著煙愁眉苦臉地蹲在床邊,我從醫(yī)藥箱里取出兩根針灸針,一根扎進(jìn)靈子的太陽穴,一根戳進(jìn)他的鼻下人中三分之一處。在靈子終于平靜下來、不再掙扎扭動后,村長才嘆了口氣,然后給我打了一個手勢,把我叫出院子,將這里留給村民們善后,接著,把我?guī)Щ厮募依铩?
村長一路無言,直到到了他家院子,才慢慢轉(zhuǎn)過身,問道:“阿生,這玩意兒,是‘蟬蟲卵’不?”
村長這話讓我一驚,我連忙問道:“村長也知道‘蟬蟲卵’?”這可不是感冒咳嗽這種常見小病,在這偏僻的小村里,村長竟知道這奇怪的病,我很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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