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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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顫抖,黑氣蒸騰,湖江沸騰,轟鳴聲由遠及近,空氣里布滿奇異的不安因子,又是一聲巨雷破空,咔嚓聲響,地裂山崩,一團詭異的妖光從裂縫中迸射而出。
“魔王的元靈。”
金虬女神將纏繞兩臂的霓帶旋成兩股驟風(fēng),掃開周圍的黑霧,奮力追去。
那團妖光速度極快,仿佛察覺后面的追兵,在天空中稍稍一停,化為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我已經(jīng)聽清了那怪物的急促的胎息,黑霧中的奇異不安因子漸漸聚在它的身上。
“小心。”我話音未落。
驚天動地的一聲,一只巨大的鬼爪,青光泛泛,徒然間在大地上印了個手痕,徐而烈火沖天,金虬成已成一片廢墟。
金虬女神聚起的氣龍連同她自己一同淹沒在鬼爪的印痕下,不見蹤影。
“疾風(fēng)劍,起。”我運行意念,強行喚起不為所動的疾風(fēng)劍。
疾風(fēng)劍微微一顫,竟無動于衷。這太古的神器,竟然也是妖光陣陣,大有要將我的意念全部吸光的態(tài)勢。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使不出來。”我被無形的壓迫束縛,意識模糊起來。
“二字真訣。”我一聲吼,掙開黑霧里密密麻麻的束縛,攬起一團金色真氣,朝飛速逼近的怪面投去。
怪面毫不懼讓,迎面撞上,金光織成一面幕盾,與怪面一碰,擠壓成弧,“茲茲”聲不絕于耳,與黑霧摩擦,消失殆盡。
怪面已在眼前,我的“二字真訣”掌火候正佳,狂風(fēng)驟起的一掌,底蘊我千年道行,渾然一擊,震碎我的袍袖,排山倒海的力量與怪面一接,黑霧滾滾膨脹開去,幾丈內(nèi)忽然一亮,眼睛刺痛,怪面隱在濃黑里。
背上的疾風(fēng)劍悲鳴起來,竟是前所未有的泣血之音,我來不及多想,默念“二字真決”讓全身的靈力匯于指掌,待黑霧一合,怪面重現(xiàn),又是一擊,周遭的黑霧縮退好幾十丈。
怪面游蕩在黑氣里,也不攻擊,上下前后的繞著我盤旋。
我運行意念想重試祭起疾風(fēng)劍。疾風(fēng)劍意念相拒,大有先入為主的架勢,我痛苦的呻吟一聲,收回所剩無多的意念,頭痛欲裂。
趁我意念一懈之際,黑霧重新將我籠罩。腦中的混沌之感再次襲來,這次洶涌澎湃,剛想抵御,四肢又被密密麻麻的無形之力束縛,動彈不得,我心知再無掙脫的可能,迫不得已,天靈開竅,元神意力沖頂而出,直直向上飛去。
那怪臉巨口一張,守株待兔,一口吞下我的元神。
我的元神在流質(zhì)的黑霧里東躥西撞,漸漸的熔化開來,與黑霧匹配無縫,好似專門為我準(zhǔn)備一般。
我的肉身不墜反升,朝我的元神飛來。
在怪面的體內(nèi),我活動自如,一頭鉆進我的肉身。無窮的力量在我的體內(nèi)流溢。怪面與我融為一體,塵封已久的記憶瞬息間瘋狂泛濫開來,我的赤發(fā)倒立飛舞,我終于明白,我的頭發(fā)為什么異于他人,因為,我本身就是魔王,我的前身,我的前世,被禁錮的記憶里,我就是這個世界真正黑暗的代表,我就是魔王,疾風(fēng)劍真正的主人。
疾風(fēng)劍紫光璀璨,妖芒四射,化悲鳴為喜悅,它身上的巨大力量涌動若潮,大有一決天下的騷動。
“那個可憐的莊嘯如,不被迷惑,郁郁而終。”
盤古的邪念本是萬物初始之風(fēng)的一股,卻生生被眾神囚固,墜入痛苦輪回中,幾萬年的悲劇不斷重演,我的記憶里皆是痛苦的生死離別,我的輪回里皆是血淚。
世間不僅有神,還有我,魔。
太極化陰陽,好比神魔,正反,明暗,對錯,男女,生死……
自私的神們,你們要為你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一陣元真之氣如泰山壓頂,將黑霧壓迫下來。
眾神在云虹中大呼一聲;“呔。”
四方極光流布云天,蒼茫的回音,震撼天地。宇宙內(nèi)的力量在向金虬城集結(jié)。
四合八荒光鎖遍布,漸漸收攏,天地之間的神力突然幻化為無數(shù)利劍,攜青焰滾滾,挾各種靈器寶物,嗖嗖嗖,朝一團黑霧裹擊而來。
一時火龍飛虎,金鳳赤蛇,各種猛禽異獸,隨劍雨之后,密密麻麻,張牙舞爪,撲向黑霧。
我張開雙臂,讓滿腔仇恨的力量在黑霧里暴漲,將禁錮了幾萬年的盤古邪念的力量喚醒。
黑霧里流竄紫色的閃電,隱隱約約是暗雷的輕響。黑霧頂住元真之力的壓迫,轉(zhuǎn)變退縮的頹勢,與元真之力僵持在空中。
劍雨一波與黑霧相觸,騰起五彩的煙霧,天地間紅光一閃,黑霧漸漸透明,他們目力所及,是我模糊的身影。
猛獸群呼嘯而至,四面八方全方位的突襲,放眼望去,第三波的天火充溢天地,將本已經(jīng)無處可逃的我更是堵得嚴嚴實實。
黑霧只是養(yǎng)育我的元靈的胎眠之所,如今我已經(jīng)靈體合一,重回幾萬年迷失的自我,我是盤古的意念,你們能耐我何?
我的赤發(fā)燃成一團烈火,呼一口氣,黑霧大盛,將獸群吞沒。天火與黑霧相碰,將半個大地烤得熾熱。
不多時,天火隨著最后一絲黑霧的燃盡而熄滅,天地一片亮堂。
我的身影清清楚楚的現(xiàn)在眾神面前。
“疾風(fēng)神?”
眾神面面相覷,當(dāng)我的面容清晰的映在他們瞳孔時,天地間充溢的狂怒的力量,抑住瘋狂的飛竄,戛然而止,一派和平安寧的氣象。
突然,疾風(fēng)劍離鞘而出,在半空中停住,微泛赤紅的隱隱之芒,我抬起頭,朝疾風(fēng)劍望去,周圍的影像漸漸扭曲起來,只見漫漫天際里,疾風(fēng)劍化成一道閃爍的裂縫,貫天接地,在無形的空間上撕開一道口子,一突兒,地動山搖,電閃雷鳴,無數(shù)的靈力匯聚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與疾風(fēng)劍的狂亂一擊,在錯落的空間交會,頓時時空逆轉(zhuǎn),天地一片混沌。
這一擊,疾風(fēng)劍能量盡釋,仿佛再現(xiàn)盤古開天辟地的壯舉,他的一劈,將本連為一體天地霍然分開。此時疾風(fēng)劍的一擊,雖然只是劈天神斧威力的三之其一,也足以將這脆弱的天地再次分離,劍起又落,在天和地上各拉開一道口子,大地分離,天幕斷裂,從此就有了兩個天,兩個地,兩個世界。
眾神在天地痛苦的呻吟中,遠離的我的世界,他們的法力消耗,沒有幾萬年的修養(yǎng)等待,不足以闖入我的這片新的天地,而我暫時也無力再回到那個世界,這一等或許是幾萬年,或許更長。在這幾萬年里,將有兩個天地,一個屬于神,一個屬于我。
時空的混沌在漸漸恢復(fù),新的世界還在承受痛苦的陣痛,但這并不要緊,那天與地的巨大傷口會隨著歲月的飛逝而得以撫慰,必將重新恢復(fù)往日的生機,我此時渾身充溢著力量,這力量足以讓我創(chuàng)出一個新的,純粹的,完全屬于我的世界,讓這世界里不再有痛苦的分離,不再有無休止的輪回,有的只是恒永的生死相守。
“相守?”我突然意識到,若耶仙境似乎在另一個世界,這意味著,我的熙妍也在那個世界,一個我回不去的世界。
我站在新大地的邊緣,竭盡所能的望去,映入視野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我突然后悔起來,失去了熙妍,就算擁有了一個世界,對我而言,又有什么意義?
我的淚輕輕的滑落,仙人淚,三月的細雨,浥輕塵,潤萬物。我的淚,是無聲無息的泣血。抬頭望寂寥的寒星,宇宙浩瀚無垠,九天的懸浮島早已經(jīng)不見。哪里才是我應(yīng)該呆的地方,難道是這個沒有熙妍的世界么?
我心力憔悴,要挽回,我舍不得,不能讓這一切結(jié)束,不能?墒,現(xiàn)實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本以為得到一個新世界,卻不曾想到失去的卻是我賴以生存一切。
是我宿命的殘酷么?我早已跳脫出宿命能及的范疇。還是誰故意的作弄?彼之天下,還有誰能望我項背。神之傷心,天地昏彌,草木含淚。我心悲傷,是因為擁有主宰天下的力量,卻對自己的愛情無能為力。
一抹方綢,飄飛在風(fēng)中,輕盈起舞,漸漸遠去。
我悵然所失,呆呆的望著方綢出神,我記起來,這是金虬女神女神的遺物,這殘破的綢子,還殘留著她溫婉的氣息,我腦中關(guān)于她的映像清晰若明鏡,想當(dāng)初,莊嘯如薄情負她,這筆情債,還是要還的。
只可惜,她已經(jīng)形神俱滅,否則……
我凌空而起,翱翔著審視我的這一半天地,我現(xiàn)在能做的是等待,漫長的等待,會讓我有能力回到若耶仙境,帶回我的熙妍。疾風(fēng)劍沉沉的睡去,合和瓔珞也遺失在另一個世界里。
輕輕的降落在一片平靜的湖面上,湖水映著我現(xiàn)在的模樣。原來的赤發(fā)已經(jīng)換成了銀白的飛雪,面色如玉,還有那凌絕天下的眼神,一如既往。只是身上的袍衫,歷經(jīng)這一遭,化成了絲絲縷縷,耐不住晚風(fēng)微拂,悄悄從我身上脫落,漸漸的讓我衣不遮體。
我突然感覺在某個方位,一陣零落而強烈的召喚,讓我不由自主的朝前飛去,底下是云霧繚繞的山壑,那陣時有時無的召喚正是從這里發(fā)出來。是什么如此迫不及待的召喚我,仿佛要立刻臣服在我的腳下,同時它卻又有難言的身不由己,這種心靈感應(yīng)讓我好奇心大增。
我降在一片潮濕昏暗的空谷,輕輕的嗅到空氣里危險的妖氣,舉手投足間已經(jīng)了然在胸,我是他們的帝王,害怕的應(yīng)該是他們。
“就在這塊石壁的后頭。”我一揮手,頃刻間石壁化為齏粉,露出一道黝黑的暗洞來。目力所及處,有一塊巨大的石盤,上面刻有禁錮的咒符,囚禁著一件不安分的寶物,藏在另一塊金剛石壁的后面。
“果然是它在召喚我。”我推開金剛石壁,來到石盤的面前,這狹小的空間里驟然升起十二道火龍,將石盤圍在中間,續(xù)而急速旋轉(zhuǎn)起來,突然聚為一股,化為一顆龍頭,龍吟一聲,地動山搖,血盆大口狂張,猝然一擊。
只可惜,這種威力對我來說無關(guān)痛癢,我怒目一視,挾襲而來的龍頭立刻滯在空中,不多時便似清煙散去,不留蹤影。
再看石盤上,罡氣縱橫,正中間紅光陣陣,一付奇異的鎧甲,被罩在罡氣網(wǎng)內(nèi)動彈不得。一行字,微微閃光,在石盤上來回游走,乃是禁錮咒語,這付鎧甲有個名字,“落日紅云”甲。強烈的召喚正是這付甲發(fā)出來,引導(dǎo)我來到這里。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并不中意你。”我自言自語,正要離開,突然聽得一聲吼叫,其聲如鐵石相撞,鏗鏘有力。聞其聲再看其身,令人大為意外。不知道出哪里冒出個怪物,肉溜溜一團,分辨不出頭尾來,又聽它一聲吼叫,聲似雷鳴,比方才鐵石之音更為震撼。我心中有數(shù),這個怪物是“雷音獸”。倘若不出意外,他的第三聲將是地動山搖的海嘯之聲,凡物若是聽了第三聲,多為五臟六腑的碎裂而死。就是懸浮島上的諸神,聽了這聲吼,也承受不住劇烈的疼痛,從而落荒而逃。
我深知它的厲害,怎能坐視它的吼叫而不顧,趁它的第三聲還未吼出來,我的掌心已經(jīng)聚集了一股靈力,幻化為一把靈力羅織的大鎖,霎那間,將“雷音獸”束縛在靈力鎖里。
突然一聲巨吼,震撼天地,“雷音獸”掙脫了靈力鎖,大口一張第三聲還是發(fā)了出來,只是被靈力鎖羈絆,威力明顯減弱,轟轟隆隆石屑飛舞,這座石室被震得粉碎。我早已經(jīng)躍上云霄,低頭再看,那塊刻有符咒的大石盤,也崩然碎裂,只見紅光一閃,一付威武的盔甲射到空中,拖出一道黑煙,朝我急速飛來。
“落日紅云”突然分為七塊,在我半推半就間,在我身上合為一套完整的盔甲,我停留在云霄之上,身上的盔甲異彩紛呈,它的色澤在不停的變化,仿佛這斜陽籠罩的流云,千變?nèi)f化,美麗絢爛。
那“雷音獸”本是守護“落日紅云”的守衛(wèi),不想狂怒發(fā)起攻擊,反而將“落日紅云”給放了出來,成全了我這一身威武的盔甲。這就怪不得我了,正好我缺一身合體的衣服,既然“雷音獸”好意贈送,我哪有不笑納的道理,況且,我正是需要它的時候。
我正要離開,“雷音獸”突地生出兩片肉翅,肉溜溜一團飛上半空,攔住我的去路,我這下看清了它的嘴,是一個外闊內(nèi)窄的倒漏斗,白光隱閃,好似有一股電流在它口中飛轉(zhuǎn)。
又聽它鐵石撞擊,雷鳴又起。我微微一笑,這只小獸倒是克盡職守,我手指輕輕一彈,這只“雷音獸”一骨碌滾下浮云,掉進云霧繚繞的群山峻嶺間。
我哈哈大笑,朝下望去,一股黑云升騰,不多時見一個氣勢洶洶的黑衣人從黑云里走出來,手扶一桿大幡,見了我便大聲責(zé)問:“何方妖孽,竟敢私自放出落日紅云,還不快快速手就擒,免得被我用飛砂掃死。”
我厲聲說道:“你是誰家的弟子,如此無禮,見了我竟然不下跪討?zhàn)垺?rdquo;眼前的這個黑衣人,一身的魔氣,應(yīng)該是我的子民無疑。
“哼哼,叫你嘴硬,看我飛砂幡的厲害。”黑衣人祭起大幡,頓時黑云翻滾,四面八方飛來一陣砂煙,如一張黑色的大網(wǎng)罩,將我團團圍住,一群受驚的飛鳥,胡頭亂撞,只一觸那黑砂,立即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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