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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圖書頻道 > 綜合其他 >經(jīng)典文學名著 > 三俠五義:真正意義的武俠作品 > 第 8 章 小姐還魂牛兒遭報 幼童侍主俠士揮金等六篇
第3節(jié) 鍘斬君衡書生開罪 石驚趙虎俠客爭鋒

且說包公一聲斷喝:“唗!你這狗才,就該掌嘴!你說你主人并末離了書房,他的扇子如何又在內角門以外呢?”雨墨道:“相爺若說扇子,其中有個情節(jié)。只因柳洪內侄名叫馮君衡,就是現(xiàn)在馮氏安人的侄兒,那一天和我主人談詩對對子。后來他要我主人扇子瞧,卻把他的扇子求我主人寫,我家主人不肯寫。他不依,他就把我主人的扇子拿去,他說寫得了再換。相爺不信,打發(fā)人取來,現(xiàn)時仍在筆筒內插著。那把畫著船上婦人搖槳的扇子,就是馮君衡的。小人斷不敢撒謊!卑騿柍錾茸拥母,心中早已明白此事,不由哈哈大笑,十分暢快。立刻出簽,捉拿馮君衡到案。

此時祥符縣已將顏查散解到。包公便叫將田氏帶下去,叫雨墨跪在一旁。將顏生的招狀看了一遍,已然看出破綻,不由暗暗笑道:“一個情愿甘心抵命,一個以死相酬自盡,他二人也堪稱為義夫節(jié)婦了。”便叫:“帶顏查散。”

顏生此時鐲鐐加身,來至堂上,一眼看見雨墨,心中納悶道:“他到此何干?”左右上來去了刑具。顏生跪倒。包公道:“顏查散抬起頭來。”顏查散仰起面來。包公見他雖然蓬頭垢面,卻是形容秀美良善之人,便問:“你如何將繡紅掐死?”顏生便將在縣內口供,一字不改,訴將上去。包公點了點頭,道:“繡紅也真正的可惡。你是柳洪的親戚,又是客居她家,她竟敢不服呼喚,口出不遜,無怪你憤恨。我且問你,你是什么時候出了書齋?由何路徑到內角門?什么時候掐死繡紅?她死于何處?講!”顏生聽包公問到此處,竟不能答,暗暗地道:“好利害!好利害!我何嘗掐死繡紅,不過是恐金蟬出頭露面,名節(jié)攸關,故此我才招認掐死繡紅。如今相爺細細地審問,何時出了書齋,由何路徑到內角門,我如何說得出來?”正在為難之際,忽聽雨墨在旁哭道:“相公此時還不說明,真?zhèn)就不念老安人在家懸念么?”顏生一聞此言,觸動肝腑,又是著急,又慚愧,不覺淚流滿面,向上叩頭,道:“犯人實實罪該萬死,惟求相爺筆下超生!闭f罷,痛哭不止。包公道:“還有一事問你。柳金蟬既已寄柬與你,你為何不去,是何緣故?”顏生哭道:“哎呀!相爺呀,千錯萬錯在此處。那日繡紅送柬之后,犯人剛然要看,恰值馮君衡前來借書,犯人便將此柬掖在案頭書內。誰知馮君衡去后,遍尋不見,再也無有。犯人并不知柬中是何言詞,如何知道有內角門之約呢?”包公聽了,便覺了然。

只見差役回道:“馮君衡拿到!卑憬蓄伾髌拖氯,立刻帶馮君衡上堂。包公見他兔耳鶯腮,蛇眉鼠眼,已知是不良之輩,把驚堂木一拍,道:“馮君衡,快將假名盜財、因奸致命,從實招來!”左右連聲催嚇:“講!講!講!”馮君衡道:“沒有什么招的!卑溃骸罢埓笮!”左右將三根木望堂上一撂。馮君衡害怕,只得口吐實情,將如何換扇,如何盜柬,如何二更之時拿了扇柬冒名前去,只因繡紅要嚷,如何將她扣喉而死,又如何撇下扇柬,提了包袱銀兩回轉書房,從頭至尾,述說一遍。包公問明,叫他畫了供,立刻請御刑。王、馬、張、趙將狗頭鍘抬來,還是照舊章程,登時將馮君衡鍘了。丹墀之下,只嚇得柳洪、田氏以及顏生主仆不敢仰視。

剛將尸首打掃完畢,御刑仍然安放。堂上忽聽包公道:“帶柳洪。”這一聲把個柳洪嚇得膽裂魂飛,筋酥骨軟,好容易掙扎爬至公堂之上。包公道:“我把你這老狗!顏生受害,金蟬懸梁,繡紅遭害,驢子被殺,以及馮君衡遭刑,全由你這老狗嫌貧愛富而起,致令生者、死者、死而復生者受此大害。今將你廢于鍘下,大概不委屈你罷?”柳洪聽了,叩頭碰地,道:“實在不屈。望相爺開天地之恩,饒、傩±蟽,改過自新,以贖前愆!卑溃骸澳慵戎H罪,聽本閣吩咐。今將顏生交付與你,就在你家攻書,所有一切費用,你要好好看待。俟明年科考之后,中與不中,即便畢姻。倘顏查散稍有疏虞,我便把你拿來,仍然廢于鍘下。你敢應么?”柳洪道:“小老兒愿意,小老兒愿意!

包公便將顏查散、雨墨叫上堂來,道:“你讀書要明大義,為何失大義而全小節(jié)?便非志士,乃系腐儒。自今以后,必須改過,務要好好讀書。按日期將窗課送來,本閣與你看視。倘得寸進,庶不負雨墨一片為主之心。就是平素之間,也要將他好好看待。”顏生向上叩頭,道:“謹遵臺命!比齻人又從新向上叩頭。柳洪攜了顏生的手,顏生攜了雨墨的手,又是歡喜,又是傷心,下了丹墀,同了田氏一齊回家去了。此案已結。包公退堂,來至書房,便叫包興:“請展護衛(wèi)!

你道展爺幾時回來的?他卻來在顏查散、白玉堂之先,只因騰不出筆來不能敘寫。事有緩急,況顏生之案是一氣的文字,再也間斷不得,如何還有工夫提展爺呢?如今顏查散之案已完,必須要說一番。展爺自從救了老仆顏福之后,那夜便趕到家中,見了展忠,將茉花村比劍聯(lián)姻之事,述說一回。彼此換劍作了定禮,便將湛盧寶劍給他看了。展忠滿心歡喜。展爺又告訴他,現(xiàn)在開封府有一件緊要之事,故此連夜趕回家中,必須早赴東京。展忠道:“作皇家官,理應報效朝廷。家中之事全有老奴照管,爺自請放心!闭範敱憬邪楫斒帐靶欣顐漶R,立刻起程,竟奔開封府而來。

及至到了開封府,便先見了公孫先生與王、馬、張、趙等,卻不提白玉堂來京,不過略問了問:“一向有什么事故沒有?”大家俱言無事,又問展爺?shù)溃骸按蟾缭鎯蓚月的假,如何恁①早回來?”展爺?shù)溃骸盎丶壹罀咄炅耍诩覠o事,莫若早些回來,省得臨期匆忙!币簿驼谘谶^去。他卻參見了相爺,暗暗將白玉堂之事回了。包公聽了,吩咐嚴加防范,設法擒拿。展爺退回公所,自有眾人與他接風撣塵,一連熱鬧了幾天。展爺卻每夜防范,并不見什么動靜。

不想由顏查散案中,生出寄柬留刀之事。包公雖然疑心,尚未知虛實,如今此案已經(jīng)斷明,果系“顏查散冤”,應了柬上之言。包公想起留刀之人,退堂后來至書房,便請展爺。展爺隨著包興進了書房,參見包公。包公便提起:“寄柬留刀之人,行蹤詭密,令人可疑,護衛(wèi)須要嚴加防范才好。”展爺?shù)溃骸氨奥毲叭章犚娭鞴馨d述說此事,也就有些疑心。這明是給顏查散辨冤,暗里卻是透信。據(jù)卑職想,留刀之人,恐是白玉堂了。卑職且與公孫策計議去!卑c頭。

展爺退出,來至公所,已然秉上燈燭。大家擺上酒飯,彼此就座。公孫便問展爺?shù)溃骸跋酄斢泻我娭I?”展爺?shù)溃骸跋酄敒榧募砹舻吨,叫大家防范些。”王朝道:“此事原為替顏查散明冤。如今既已斷明,顏生已歸柳家去了,此時又防什么呢?”展爺此時卻不能不告訴眾人白玉堂來京找尋之事,便將在茉花村比劍聯(lián)姻,后至蘆花蕩方知白玉堂進京來找御貓,及一聞此言便急急趕來等情由,說了一遍。張龍道:“原來大哥定了親了,還瞞著我們呢?峙滦值軅円却蟾绲南簿。如今既已說出來,明日是要加倍的罰!瘪R漢道:“喝酒是小事,但不知錦毛鼠是怎么個人?”展爺?shù)溃骸按巳诵瞻酌裉茫宋辶x之中的朋友!壁w虎道:“什么五義?小弟不明白!闭範敱銓⑾菘諐u的眾人說出,又將綽號兒說與眾人聽了。公孫先生在旁聽得明白,猛然省悟,道:“此人來找大哥,卻是要與大哥合氣的!闭範?shù)溃骸八c我素無仇隙①,與我合什么氣呢?”公孫策道:“大哥,你自想想,他們五人號稱五鼠,你卻號稱御貓,焉有貓兒不捕鼠之理?這明是嗔大哥號稱御貓之故,所以知道他要與大哥合氣!闭範?shù)溃骸百t弟所說似乎有理。但我這‘御貓’乃圣上所賜,非是劣兄有意稱貓,要欺壓朋友。他若真?zhèn)為此事而來,劣兄甘拜下風,從此后不稱御貓,也未為不可!北娙松心┐鹧。惟趙虎正在豪飲之間,聽見展爺說出此話,他卻有些不服氣,拿著酒杯,立起身來道:“大哥,你老素昔膽量過人,今日何自餒②如此?這‘御貓’二字乃圣上所賜,如何改得?倘若是那個什么白糖咧、黑糖咧,他不來便罷;他若來時,我燒一壺開開的水把他沖著喝了,也去去我的滯氣!闭範斶B忙擺手,說:“四弟悄言,豈不聞窗外有耳?”剛說至此,只聽拍的一聲,從外面飛進一物,不偏不歪,正打在趙虎擎的那個酒杯之上,只聽當啷啷一聲。將酒杯打了個粉碎。趙爺嚇了一跳。眾人無不驚駭。

只見展爺早已出席,將桶扇虛掩,回身復又將燈吹滅。便把外衣脫下,里面卻是早已結束停當?shù)摹0蛋档膶殑δ迷谑种,卻把桶扇假做一開,只聽拍的一聲,又是一物打在桶扇上。展爺這才把桶扇一開,隨著勁一伏身竄將出去,只覺得迎面一股寒風,嗖的就是一刀。展爺將劍扁著往上一迎,隨招隨架。用目在星光之下仔細觀瞧,見來人穿著簇青的夜行衣靠,腳步伶俐,依稀是前在苗家集見的那人。二人也不言語,惟聽刀劍之聲,叮當亂響。展爺不過招架,并不還手。見他刀刀逼緊,門路精奇,南俠暗暗喝采,又想道:“這朋友好不知進退。我讓著你,不肯傷你,又何必趕盡殺絕,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暗道:“也叫他知道知道!北惆褜殑σ粰M,等刀臨近,用個鶴唳長空勢,用力往上一削,只聽噌的一聲,那人的刀已分為兩段,不敢進步。只見他將身一縱已上了墻頭,展爺一躍身也跟上去;那人卻上了耳房,展爺又躍身而上;及至到了耳房,那人卻上了大堂的房上;展爺趕至大堂房上,那人一伏身越過脊去。展爺不敢緊追,恐有暗器,卻退了幾步。從這邊房脊剛要越過,瞥見眼前一道紅光,忙說“不好”,把頭一低,剛躲過面門,卻把頭巾打落。那物落在房上,咕嚕嚕滾將下去,方知是個石子。

原來夜行人另有一番眼力,能暗中視物,雖不真切,卻能分別。最怕猛然火光一亮,反覺眼前一黑。猶如黑天在燈光之下,乍從屋內來,必須略站片時,方覺眼前光亮些。展爺方才覺眼前有火光亮一晃,已知那人必有暗器,趕緊把頭一低,所以將頭巾打落。要是些微力笨點的,不是打在面門之上,重點打下房來咧!此時展爺再往脊的那邊一望,那人早已去了。此際公所之內,王、馬、張、趙帶領差役,燈籠火把,各執(zhí)器械,俱從角門繞過,遍處搜查,哪里有個人影兒呢?惟有愣爺趙虎怪叫吆喝,一路亂嚷。

展爺已從房上下來,找著頭巾,同到公所,連忙穿了衣服,與公孫先生來找包興,恰遇包興奉了相爺之命來請二人。二人即便隨同包興一同來至書房,參見了包公,便說方才與那人交手情形。“未能拿獲,實卑職之過。”包公道:“黑夜之間焉能一戰(zhàn)成功。據(jù)我想來,惟恐他別生枝葉,那時更難拿獲,倒要大費周折呢。”又囑咐了一番:“閻①署務要小心。”展爺與公孫先生連連答應。二人退出,來至公所,大家計議。惟有趙虎撅著嘴,再也不言語了。自此夜之后,卻也無甚動靜,惟有小心而已。

未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曉。

①饒恕(shù)——免于責罰。

①恁(nèn)——那么;那樣。

①仇隙——仇恨。

②餒(něi)——失掉勇氣。

①閹(hé)——同“闔”,全;總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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