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無聲的角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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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是冤家,對于這五個字,商者自有切身感觸。
鈔俊男發(fā)生車禍后,賈浩南沒有竊以自喜,反而有一絲隱隱的擔(dān)憂,于是,他打了內(nèi)線電話把賈涪沂招來。
賈涪沂走進董事辦,剛要開口,賈浩南避頭就問:“涪沂,鈔俊男的車禍是怎么回事?”
“車禍?他發(fā)生車禍與我有什么相干?”賈涪沂愣了一下,顯然是有些莫明其妙。
“哼,真的沒相干嗎?”賈浩南的鏡片后面折射出兩束犀利的的光線,好像要穿透他的五臟六腑。
“哈哈哈哈,”賈涪沂一陣大笑,撲嗵一聲,大大咧咧坐在真皮沙發(fā)上,撇撇嘴角說,“大哥,俗話說,咸吃海參淡吃魚,你這是神秘兮兮操的哪門子的心?要我說,那個鈔俊男死了才好呢?正好少一個冤家對頭,競爭對手。”
賈浩南瞥了他一眼,扶扶白金鏡框,帶著訓(xùn)示的口吻說:“你呀,想得太天真了,如果都像你這么想,商場上就不會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發(fā)生,假如鈔俊男車禍遇難,新華夏還會派來第二個第三個鈔俊男。”停頓片刻,賈浩南盯著賈涪沂的臉,又追問道,“涪沂,你不要打埋伏,據(jù)我所知,鈔俊男的車是在高速路上突然爆胎的,爆胎的原因交警部門已經(jīng)查明,輪胎遭到了刀具的割劃才爆胎的。”
“大哥,你是懷疑這件事是我派人干的?”賈涪沂臉上現(xiàn)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怎么?不是你干的?”
“大哥,我是亞奧發(fā)展的副總裁,怎么會干出這樣齷齪的勾當(dāng)?”
“真得不是你干的?”賈浩南緊盯著他,臉上陰得好像要擰下一把水。
“真得不是,大哥。”賈涪沂的眼光游移不定。
“沒想到你會這樣。”賈浩南的輕聲嘆了一口氣,鏡片后面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他逼視著賈涪沂,繃起了臉,冷冷地問,“這件事,你為什么要自作主作?而且,還要背著我干?”
一聽賈浩南這樣的質(zhì)問,賈涪沂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他無聊地把玩著手中的移動電話,帶著一種滿不在乎的神色,訕訕地說:“大哥,這事兒是我派張征找人干的,只可惜的是,沒有達到預(yù)期的效果,這樣一件小事,我也就沒有驚動大哥。”
“誰說這是一件小事?”賈浩南一臉嚴肅,提高了聲音的分貝,“你這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搞砸了,不僅亞奧名譽掃地,說不定這次競標也會失去資格。”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賈浩南用手指在大班臺上敲擊了三下,加重了語氣,“涪沂,你知道嗎?慈善家的桂冠并不是徒有虛名,它不僅僅只是受到社會的贊譽和市民的口碑,實際上,它會間接地為企業(yè)帶來巨額的經(jīng)濟效應(yīng),就像現(xiàn)在即將上馬的楚源縣大型鐵合金項目。所以,亞奧的榮耀就是我的榮耀,如果我的形象受到損害,那就會產(chǎn)生一損俱損的負面效應(yīng),就如大盤崩潰,不可遏制。”
一陣短暫的沉默,賈浩南又問:“張征這個人可靠嗎?有沒有留下后遺癥?”
“大哥,這個你盡可放心,助理張征是我的心腹助手,他找的人絕對沒有問題。”賈涪沂拍著胸脯,打著保票。
“那好,這件事到此為止,下不為例。”賈浩南繃著的臉放松開來,“可是,”他接著說,“就是你的毛手毛腳,新華夏的鈔俊男一定會對亞奧有所懷疑,不過,他們抓不到證據(jù)也不會隨便的造謠滋事。”說著,賈浩南身子向后一仰,將腦袋擱在背椅上,雙眼盯向了頭頂左前方的一盞葵花形意大利水晶吊燈,沉默無語。
突如其來的裸照事件,幾乎把他弄得焦頭額亂,疲于應(yīng)對,那名叫謝勇強的偷拍大盜,把他當(dāng)作一顆結(jié)滿金幣的搖錢樹,只是輕輕地搖動了兩次,七百萬RMB就唾手而得。下一次謝勇強會要多少錢?一千萬,兩千萬,甚至更多?假如他要五千萬怎么辦?打過去?還是拒付?如果拒付,那會是個什么樣子?他實在不敢想象那個毛片在網(wǎng)上鋪天蓋地的傳播會對他以及亞奧發(fā)展實業(yè)集團造成什么樣的沖擊,這種沖擊波,雖然不至于對企業(yè)造成一種毀滅性的打擊,然而,卻也不啻于一場小規(guī)模的地震,將會使亞奧發(fā)展實業(yè)集團元氣大傷。
如今,他的身邊有一個恐怖的幽靈,這個幽靈就是謝勇強。這個幽靈,隨時隨地會從地底下冒出來,伸出陰險的黑手,向他伺機抓來,讓他防不勝防。
謝勇強像一個幽靈貿(mào)然闖入了他的生活之中,好似陽光下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有時候會在冥冥黑暗之中像一只怪獸殘忍地伸出爪子掐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有時候在白天的瞬間也會出現(xiàn)猙獰可怖的幻像,雖然是一閃而過,卻讓他冷汗凜凜,寒毛乍立。
這是一種隱形的折磨,說不定在哪一時刻他會精神崩潰,倏然之間會倫落為精神病院的一名高級患者。
棉紡廠的競標,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他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煩惱與擔(dān)憂,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事情,他自有計謀良策沉著應(yīng)對。
此時,賈浩南的心像是一片樹葉,失去控制隨風(fēng)而飄,浮來蕩去,無所定落。他雙手抱肩陷在老板椅上,眼珠呆呆地盯著那盞水晶吊燈一動不動,猶如一座泥塑銅鑄的雕像。
“大哥,大哥。”賈涪沂連呼兩聲,賈浩南沒有應(yīng)聲。
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從來沒有出現(xiàn)如此心灰意懶的相貌,難道會是競標這件事情讓他愁腸百結(jié)?他只好大聲地拉長聲調(diào)喊:“大——哥——”
賈浩南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坐直了身體,瞪著眼睛說:“干嘛?牛吼似的。”
“大哥,我來之前去了一趟策劃部,翁寧說競標草案已經(jīng)擬好,至于競標,現(xiàn)在只是一個建議性的數(shù)目,你看……”賈涪沂說。
“草案只是草案,現(xiàn)在誰也不能定奪。”賈浩南毫不置疑地說。
“為什么呢?”
“第一是為了保密,第二是還要進行最后的精確論證。”
“如果要提前知道新華夏和富光達的標底就好了。”賈涪沂若有所思,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嘿嘿,”賈浩南冷笑一聲說,“你這不是癡心妄想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涪沂,你就不要往這上面胡思亂想了。”
“大哥,以我之見,這些事情或許也能辦得到,不過要費一番周折。”賈涪沂說。
賈浩南說:“競標方案是每個公司的特級商業(yè)機密,防護嚴密,是不可能輕易泄露出去的。”
“防護再嚴密,也不可能沒有一絲破綻之處。”賈涪沂掃帚眉向上一挑,虎眼里透出一種狡黠之光,他接著說,“有幾種途徑,實際上是可以得到標內(nèi)容的。”賈涪沂說得輕輕松松,好像是到一顆枝繁葉茂的蘋果樹上去采摘熟透了的蘋果,是那樣的易如反掌。
“涪沂,你不要再去捅什么婁子了,再出了事,小心我降你的職。”賈浩南發(fā)出警告。
“是,是,大哥,我只是說出來讓你參考一下,并不是馬上要付諸于行動。”
“那好,我就聽一下你的餿點子。”
賈涪沂糾正說:“大哥,我這可不是什么破爛垃圾點子,這是商戰(zhàn)計謀和策略。”
“好,好,就算是計謀和策略,你就別故弄玄虛了。”賈浩南催促道。
“其一,是三十六計之中的‘美人計,’用美色去引誘主持競標方案的負責(zé)人;其二,是用適量的RMB去砸暈這些人的腦袋;其三,如果以上兩項都沒有達到目的,那么,我們是不是該……”賈涪沂欲言又止。
“哈哈哈……”賈浩南拍桌大笑,“涪沂,你的計謀設(shè)想倒是十分完美,只是實施起來難度頗大,我們面對的兩家公司,新華夏的總部在北京,富光達的合伙人宏大地產(chǎn)在深圳,真要實施起來,人力和財力的消耗也不是一個小的數(shù)目,如果弄巧成拙,我們在競標中只能是望洋興嘆了。”接著,賈浩南臉色一沉,鄭重其事地再次強調(diào),“我還是一句話,關(guān)鍵時刻,千萬不要去捅婁子。”
“大哥,這還不是關(guān)鍵時刻?”賈涪沂睜大了一雙虎眼,對賈浩南的不溫不火有些驚訝,他不無擔(dān)憂地說,“如果競標不到棉紡廠那塊黃金寶地,我們亞奧的損失那真是無法估量。”
賈浩南擔(dān)心他的仁兄會捅什么樣的婁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