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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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高掛在頭頂,陽光雖不灼人,曬久了卻也讓人眼花。胤禛騎在馬上,瞇著眼在心里尋思昨夜那過于真實的夢。他很少做夢,即使做夢,醒后也通常不記得?勺蛲淼膲魠s盤旋在他心里,每一個情景都那么清晰。他夢見自己和八條蛇一起泛舟湖上,忽然狂風大作,波濤洶涌,竹筏被巨浪打得散落,他落在水里,一條蛇為他推送來一根木頭,他趕緊攀住,可另外那些蛇卻同時來搶那根木頭。就在這危難之際,湖中忽然閃過一絲金光,金光不停旋轉(zhuǎn),化作紅、黑、白三個圓球飛向他,同時有一個厚重的聲音吟道:“眉間朱,頂中墨,垂上玉,三星護金龍,鑄王座!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這夢又預示著什么?胤禛百思不解,煩躁地甩甩頭,提聲問身后的兩個護衛(wèi):“前面可是漢口?”
長江邊,漢口一家不大的小飯莊里,小二搭著抹布正里外忙活著。
“小二,幫我們喂喂馬,再弄桌酒菜,快些,我們主子餓了!
小二聞聲跑出飯莊,見門口站著一位公子和兩個隨從。都牽著馬,氣度頗為不俗。尤其是中間那位濃眉細目,皮膚微黑的公子,舉手投足間不自覺地散發(fā)出常人沒有的貴氣,雖只穿著簡單的素色夾襖,可看料子就知是上好的錦緞,小二平日里見多了貧富,一看就知此人不凡,連忙堆笑道:“得嘞,爺里邊請,小的這就叫人給幾位爺喂馬!
公子將韁繩交給小二,負手緩步走進飯莊。其他兩人也將韁繩交給小二,緊隨其后進去。其中一個隨從低聲道:“四爺若覺得此店太小,前面還有別家。”
年輕人無所謂地笑笑,撿了正中一桌兒坐下,淡淡道:“簡單用些,今日日落前渡江去武昌!
這被稱作“四爺”的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奉旨到武昌府體察民情的四貝勒胤禛,而與他同行的就是他的親隨護衛(wèi)。
連日來趕路搞得胤禛身子乏累,因此無甚食欲,見小二端上來的菜色油膩,草草只吃了幾口便放下。兩個護衛(wèi)見他不吃,覺得讓主子看著自己吃似乎不妥,于是也都放下筷子。胤禛知道他們沒吃飽,笑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們何時吃光,咱們何時上路!弊o衛(wèi)相視而笑,端起飯碗大口吃了起來。
這時,一個紅臉膛的中年男子邁著方步從外面進來,邊走邊嚷嚷道:“小二,有什么好吃的都給爺上來,再燙壺酒!”
小二脆亮地應了一聲,一路小跑著鉆進廚房。
男子從胤禛身邊走過,有意無意望了胤禛他們一眼,隨后在窗邊座位坐下,對小二厲聲喝道:“手腳快些,爺餓了!
胤禛側(cè)目望向紅臉男子,見他身穿褐色錦緞夾袍,玄色刺繡腰帶上掛著一個長方形的玉佩,玉質(zhì)潤澤,一看就是不凡之物。能有此物的必不是尋常人,胤禛不覺對他多瞧了兩眼,沒想到那人也正向他這邊望過來,目光與胤禛相遇,紅臉男子趕緊別開頭望向別處,胤禛隱約覺得他的行為有些不自然,可若說人家不敢看自己便是有問題,卻又似乎是自己多心了,心里暗自搖頭,看來自己最近太過緊張,以致多疑了。
小二端著盤子出來,不一會兒,紅臉男子面前已擺上了七八個菜,男子嘀咕一聲,拿起筷子慢慢吃著面前的牛肉和花生米,對其他菜竟瞧也不瞧。片刻,小二又跑過來將酒壺放在紅臉男子面前,陪笑道:“爺,您請慢用!奔t臉男子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地繼續(xù)吃花生米,手邊的酒壺始終未動。
護衛(wèi)吃完飯,其中一位從懷里掏出個銀餅子遞給小二,小二掂了掂,不好意思地道:“幾位爺稍待,小店的鐵鉗壞了,得去隔壁剪開找給您!
胤禛點了下頭:“速去速回。”
小二捧著銀餅子往外跑,趕巧一個客人正從店外進來,小二低頭跑得太急,竟與這位客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笨腿蒜Р患胺辣蛔驳猛撕髢刹剑咱勚U些跌倒,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小二見撞了客人,嚇得臉都白了,連聲賠禮。
“不礙的,下次當心些。”客人撣著衣服,嘴上說得無所謂,可看到自己前胸被小二染上的一塊污漬時,眉毛擰在一起,眼中流過厭惡的神色。
胤禛抬眼打量這位客人,見他三十多歲年紀,穿著干凈卻略顯寒酸,眉眼是那種混到人堆兒里便分不出來的平常摸樣,唯有左耳垂上一顆白玉般的痣顯得有些特別?腿俗叩阶罾锩娼锹淅镒,小二忙將碗筷給他擺上,客人從懷里掏出一塊白色絲帕,細細將面前碗筷擦了幾遍,又點了幾個菜。老板怕胤禛他們著急,打發(fā)小二趕緊去剪銀餅子。
小二剛走,從外面進來四個粗衣大漢,均是滿臉橫肉,神態(tài)囂張。老板滿臉堆笑迎上去,熱情地道:“喲,幾位爺,里邊請!
四個大漢沒理他,徑直走向窗邊獨坐的紅臉男子,各自拉了凳子在在桌邊坐下,紅臉男子將酒壺往他們面前推了推,皺眉埋怨道:“怎么才來,若誤了事誰來擔待!”
一個腮上有疤的大漢哼了一聲,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了:“哥幾個辦事差不了,就是誤了誰也不能誤了您胡大總管。”
被稱作“胡大總管”的紅臉男子就是周喻手下最得力的總管之一,專門負責打理武昌的妓院生意,他十四歲起跟隨周喻,本來深得周喻信任,可去年凌普來武昌時他冒頭多說了兩句,因此犯了周喻的忌諱,這一年來周喻開始著力提拔另一位負責打理賭場和飯莊的錢總管,而胡總管所轄產(chǎn)業(yè)越來越少不說,油水也越來越薄。郁悶之余,胡總管便到賭場賭上兩把,起先贏得頗為得意,可后來卻日日輸錢,直到欠下五萬兩賭債,他才終于感到害怕了。一月前他正為債主逼債發(fā)愁,不想一個叫孟光祖的男人找上他,不僅答應幫他還賭債,還說京里的三貝勒正要用人,因為欣賞他的能力,所以有意將地方產(chǎn)業(yè)相托。但在這之前卻要他辦一件事,以此體現(xiàn)依附的誠心。多年被周喻壓制的胡總管哪有拒絕之理,當下一口應承。剛剛孟光祖急匆匆來找他,讓他到小飯莊接頭,并讓他把太子門人拐賣民女的事公開說出來,尤其是一定要說給小飯莊里一位身穿素色錦衣夾襖的富貴公子聽。他依言立刻來到小飯莊,果然看到孟光祖所說的富貴公子,眼看人家兌了銀子要走,這可急壞了胡總管,幸好此時接頭的人到了,松口氣的同時他忍不住語氣焦躁,現(xiàn)在聽人家說得客氣,趕緊把話頭兒往回找,笑了笑道:“我也是怕耽誤主子的事兒不是!”說著,夾了;ㄉ兹舆M嘴里,邊嚼邊道:“這次弄來幾個?成色如何?”
刀疤臉身邊一個只有半截眉毛的大漢神色狹促地接口道:“已經(jīng)到了六個,還有六個明天天明前能送到,雖然都是難民,但細皮嫩肉的,最關鍵都是雛兒!
聽完他的話,幾個大漢連帶胡總管一起旁若無人地哄笑起來。笑聲漸歇,胡總管想起孟光祖交代的話,刻意提高聲音道:“行啊,要是有拿得出手的,就給太子爺留著,一會兒到碼頭裝船時千萬記住,都綁好了,萬一跑了一個捅出漏子,別說周老爺子擔不起,便是京里的凌大爺也要跟著吃瓜落。”說完這番話,胡總管心里頗為得意,心說自己不僅將太子仍了出來,而且還捎帶上周喻和凌普,若是孟光祖知道了,定會贊自己辦得漂亮。只是不知道這位富貴公子是何許人,為何定要巴巴趕來將此事說與他聽,難道太子的事他也管得了?!若有朝一日周喻倒了臺,而自己成了三貝勒在地方的總管,還不知道會是何般得意光景。想到這,胡總管心中竊喜,下意識望向胤禛,而胤禛也正向他們這邊望過來,目光對視的瞬間,胡總管只覺自己心臟一哆嗦,原本沾沾自喜的感覺一瞬間溜了個干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看透靈魂的寒意。他深吸口氣趕緊別開目光不敢再看。心里暗自奇怪,對方不過是打量自己,為何自己竟覺得仿佛渾身上下被扒光了一般,赤裸裸地無所遁形。
胤禛的目光在胡總管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起先他很奇怪為什么一個衣著體面的人會和這些地痞摸樣的人有瓜葛,后來聽胡總管大聲說出太子的不義之舉,胤禛更覺得奇怪,如此隱秘之事,怎可當眾宣揚!?當胡總管心虛地別開頭時,胤禛便猜到,此事定有隱情,只是究竟是何隱情,他卻猜度不出;叵胨麄儎偛潘f的話,一種異樣的感覺在胤禛心里盤旋,怪不得臨行前太子突然到他府中提點,原來這武昌府真有些秘密?磥砘拾斠呀(jīng)知道,可為何不對自己明說?!莫不是皇阿瑪不想讓人知道他對太子存疑?!正自尋思,抬眼見胡總管幾人起身要走。胤禛對護衛(wèi)使個眼色,這兩個護衛(wèi)都是精挑細選出的高手,只一個眼神便明白過來,拿起手邊長劍,與胤禛一起跟了出去。
此處離碼頭不遠,胡總管同大漢均沒坐車,邊走邊聊著什么。胤禛幾人不遠不近地跟著,待到江邊,只見從一輛馬車上下來兩個大漢,迎上胡總管不知說了什么,接著,幾個大漢七手八腳從馬車里各扛起一個麻袋往一艘商船上走去。胤禛將那艘船的特征暗暗記在心里,不管其中有何隱情,也得查明真相后再說。想到此,胤禛對身后的護衛(wèi)低聲道:“等天黑下來,定要探個明白!
秋天的天氣中午熱早晚涼,一入夜,一層夾襖根本抵不住寒冷的夜風,尤其是江邊的風。商船甲板上,胡總管被冷風吹得哆嗦一下,伸著脖子四下張望,半晌方裹緊衣服鉆進船艙。船艙里只點了只蠟燭,燭臺邊椅子上坐著一個黑衣人,雙眼在燭光中隱隱放出一絲碧色,正是三貝勒派來武昌的孟光祖。
“孟先生,您說今夜有人會夜探此船,如今都二更天了,怎么還沒來?”胡總管在距離孟光祖最遠的角落坐下,自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胡總管就不愿意離他太近,因為只要靠近孟光祖,他就會覺得冷,那是種冷到骨髓的冷。
“別急,會來的!你可知來人是誰?”孟光祖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感情。
胡總管想了想:“難道是白天那個富貴公子?”
孟光祖暗道此人還不算太笨,哼了一聲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胡總管搖搖頭,看向孟光祖的目光多了些好奇。
孟光祖壓低聲音:“他就是四貝勒,愛新覺羅胤禛!”
什么?!胡總管驚得張大嘴,呆呆地沒反應過來。聽說四貝勒行事歷來公正嚴明,不講情面,沒想到今天竟讓自己遇到,還親自給他設了個局,這……
孟光祖沒理胡總管的驚訝,繼續(xù)低聲道:“一會兒咱們就要生擒四貝勒,然后將他帶回你的妓院里拘著!
“拘在我哪?!孟先生,您這不是要我的命嘛!”拐帶拘謹皇子的罪名他胡總管可是擔不起的。
孟光祖扯扯嘴角,不屑地道:“在他心里你拐賣民女是事實,為了把你從此事件中摘出來,只有先抓他,再由你來放了他,才能保證在他舉發(fā)太子和凌普時你不受牽連,這一切都是為你好,難道你還不信我?!”
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胡總管低頭思索,為今之計這倒是個絕處逢生的好辦法,到時自己即成了四貝勒的救命恩人,又靠上了三貝勒,飛黃騰達,榮華富貴還不是指日可待?!胡總管心中盤算,膨脹的欲望化作唇邊夸張的傻笑,不可抑制地爬到他赤紅的臉上。
寂靜的江邊,密云遮月,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胤禛和護衛(wèi)藏身在一塊大石后,悄悄觀察江面上的商船。商船上漆黑一片,除了江水拍岸的嘩啦聲,沒有一絲動靜。
守在江邊半日,身子雖被冷風吹得麻木,但胤禛的腦袋卻一點兒也沒麻木,他在思考,而且越尋思越覺得那位胡總管可疑。難道這艘商船是個圈套?可太子為什么要給自己設下圈套。而且堂堂太子怎會干強搶民女的勾當?!若說不是,那為什么太子巴巴趕來警告自己?皇上又火急火燎讓他趕來武昌?!這些問題他無法詢問任何人,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如此,他只有鋌而走險去查明真相。就算太子真的多行不義,也要有證據(jù)才行。強壓下心里的不安,胤禛低聲命令:“你們注意別驚動船上,至少救下一個被擄女子。”
護衛(wèi)同時點頭,互相使個眼色,提步悄悄向賊船逼近,待到近前,縱身一躍,輕輕巧巧上了甲板。
見他們成功上去,胤禛縮到大石后,長長吐了口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護衛(wèi)上船直過了小半個時辰,胤禛也沒見他們下來,船上沒有一點異動,若說被發(fā)現(xiàn)了又不像,難道是沒找到藏人的地方?!一陣小風吹來,胤禛將衣領緊了緊,探頭看看賊船,上面依舊沒有一點兒動靜。突然,一股殺氣從身后傳來,胤禛猛地回頭,只見三個大漢滿臉猙獰地向他沖來。胤禛一驚,好在他反應奇快,轉(zhuǎn)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蓻]跑幾步,迎面又沖來三個大漢,胤禛心里一緊,愣神兒的功夫已被團團圍住,慘白的刀放著冷光在他眼前晃動。
“這位公子,我家先生有請。”其中一位麻衣大漢陰森森的道。
胤禛心里著急,可臉上絲毫看不出破綻,腰背挺直,雙手背負身后,微笑道:“你家先生可是武昌府的周老爺子?”
麻衣大漢冷聲道:“見了你就知道了,公子是體面人,自己走吧,別等著哥幾個動粗,弄臟了公子的衣服!
胤禛知道此行在所難免,既然如此,只能見機行事了。麻衣大漢做了個請的手勢,胤禛冷笑一聲,昂首大步向賊船走去。
此時的賊船上已經(jīng)燈火通明,遠遠可見人影走動,胤禛暗暗心驚,原來船上竟躲著這么多人,倒似知道有人偷襲一般,難道真是圈套?!
大漢圍著胤禛走進船艙,一個男子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正是中午有過一面之緣的胡總管。胡總管的身邊,站著一位黑衣男子,二十多歲年紀,樣貌頗為平凡,只是雙眼中時而有一絲碧色閃過,顯得有些不同尋常。大漢將胤禛摁坐在椅子上,恭敬地對黑衣男子道:“先生,人帶來了。”
黑衣男子看也沒看胤禛,轉(zhuǎn)頭對幾個大漢使個眼色,兩個大漢立刻從懷里掏出繩子將胤禛綁住,黑衣男子從懷里掏出個帕子,團成一團塞進胤禛嘴里。扭頭對胡總管和幾個大漢道:“沒你們的事兒了,你們出去!
胤禛何時受過這般侮辱,雙眼冒火,憤怒的目光若能殺人,此時黑衣男子恐怕早就化成灰了。但目光不能殺人,所以黑衣男子還在面無表情地坐著,波瀾不興地道:“放心,這帕子剛洗過,給你塞住是因為找你來不是聽你說話,我只想告訴你今天你所犯的錯誤……”
胤禛坐在黑衣男子對面,雖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卻仍是正襟危坐,一雙洞悉一切的細長眼睛望向黑衣男子,不怒自威。
黑衣男子心里一顫,移開目光繼續(xù)道:“有些事兒你該管,有些事兒你不該管。聰明人會管事兒,但明白人卻知道哪些事兒該管,哪些不該管。所以,明白人比聰明人活得更久!
胤禛的瞳孔隨著他的話漸漸縮小,陰冷的目光讓人心里發(fā)毛,黑衣人卻并不看他,繼續(xù)道:“今日之事你即已知曉,不管怎樣我都不能留你。不是我心狠,作為奴才,我必須為主子效力。既然你已將死,我也讓你做個明白鬼,要你命的乃當今皇上身邊第一人,所以,無論你什么身份,都不冤枉了。記住,無論你什么身份。
胤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黑衣男子上下蠕動的雙唇,心里震驚,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微服武昌的人不多,除了皇阿瑪,就只有太子和上書房大臣張英。皇上身邊第一人,難道太子想暗中料理了自己?!想到此節(jié),胤禛心中一痛,他們是親兄弟,怎會到了骨肉相殘的地步!可若不是太子,還能是誰?
黑衣男子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裝作不舍地嘆了口氣,倏地從鞘中抽出寶劍放到胤禛肩上,胤禛肩頭一震,一股森冷的寒意瞬間傳遍他的全身。難道自己的生命就這么結(jié)束了?不,他不應該死,忽然一種強烈的念頭沖進他的腦子里,不會死!自己不會這么早死!!胤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可他就是知道。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岸上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黑衣男子詫異地側(cè)耳細聽,忽然艙門打開,胡總管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滿頭是汗地道:“不好了,官府的人跟弟兄們打起來了!
胤禛聽后一喜,暗道自己命不該絕,可為什么官府會這么及時地趕來倒真讓人費解。
聽說官府來人,黑衣男子臉上詫異,指著胤禛對胡總管道:“讓人看好他,咱們出去看看!
房間里只剩一個大漢守著,胤禛掙了兩下,繩子很緊,要想逃脫是不可能的。外面隱約傳來喊殺聲和兵器相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什么聲音都沒有了。胤禛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但他知道待他們解決了來人就會回來對付自己,正苦無良策,外面響起腳步聲,接著門外傳來胡總管的斥責聲:“劉知府,你怎能聽刁民幾句挑唆就來盤查周老爺子的貨?難道你不知道周老爺子上頭有著凌普凌大人,再上頭還有當今太子?!你就不怕太子爺怪罪下來,摘了你的頂子,連帶摘了你的頭?!”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道:“胡總管,我真不知道船上是周老板的貨,若是知道,我怎能大半夜不睡覺跑來自找麻煩?!都是那刁民不好,說什么有人拐賣民女,我立功心切,想也沒想就跟著來了,你看誤會了不是!”
胤禛在屋里聽得這個氣!這是什么狗屁知府,看自己出去后怎么收拾他。正盤算,又聽那知府怯聲求道:“還得麻煩胡總管莫要把今天的事告訴上頭,我這就帶人回去,這就回去。”
胡總管哼了一聲,頓了頓問:“那刁民呢?給我留下!”
“這個自然,我馬上讓人押過來!”劉知府連聲答應。
雜亂的腳步聲后,房門打開,黑衣男子和胡總管押了個五花大綁的男人進來,長臉,皮膚黝黑,一雙小眼睛透著精光。
這個人好面熟!胤禛努力回憶,忽然想起在小飯莊時被小二撞到的男人,心里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黑衣男子沒說話,目光從胤禛和長臉男子身上掃了兩個來回,似乎心里有事很費思量。過了半晌才對胡總管道:“驚動了官府,恐怕不好善后……這兩人先帶回去,留給周老爺子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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