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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百塊錢用了快二十年了，現(xiàn)在的熱水器能有這樣的質(zhì)量？后來老大不會走了也是這樣用毛竹椅子拖來拖去。老大身體弱得比他媽還快，但他也是一直堅持走。1997年開始得我牽著他才能走，他頭后仰著，我牽他的手，我只能倒退著走。我后腦勺沒有長眼睛，有的時候我走的位置就不大對，太靠近門框了，老大就走不過去，他走路全靠身體的搖擺，身體往左側(cè)倒，右腳在地上往前一點點蹭，身體再向右倒，左腳在地上往前一點點蹭。過不來，讓他往后退那就更沒門，我只好抱著他往后退。老大個頭比我高，我一米六，他一米七十五，我腳上的傷有時候又會和我作對，突然一陣發(fā)麻，或者一陣酸痛，我站不穩(wěn)，就抱著老大一塊往后摔倒，我怕摔著他，就用手用力把他往上撐，我摔倒在地，老大再砸在我身上。有一次他的膝蓋正好跪在我的傷口上，那真是疼得我老命都沒了。他爬不起來，我得先坐起來，把他翻過來，把他手腳擺好，他沒法在地上坐穩(wěn)，我就從他后面抱著他往后拖，如果老二在家就叫他拉張椅子來，我把老大抱到椅子上。我牽他有的時候心里都在犯怵，就怕他摔倒。后來他搖擺太大了，怎么都過不了門，我就用椅子拖了。看我用椅子拖費力費事還費椅子，老二就想了個辦法，托朋友進(jìn)城買了幾個沙發(fā)輪子，讓我找了棍子做成塞子，塞在毛竹椅子腿底下的孔洞里，再把輪子用螺絲釘在塞子上，就成了活動的椅子了，還別說，省力多了。老二管我要“技術(shù)發(fā)明費”，我給他腦袋瓜子一個暴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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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樣了還會出狀況。有一次我拖孩子他媽去廚房吃飯，已經(jīng)到了廚房桌子邊上了，房間小，我得先把她轉(zhuǎn)過來，往后拉一點才能推到桌子前面。我感覺我腳后面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東西，我就回頭看，邊看邊往后拉，誰知道孩子他媽就在這時候身子往前伸——平時我拉的時候他們身子都是靠在椅子背上的，就怕平衡掌握不了會摔倒——她往前伸，我往后拉，她只來得及“哎”一聲，就一頭栽下去，她手腳不能動，就像木樁似的直直往下栽，我趕緊過去抱她起來。她和孩子不一樣，兩個孩子瘦得渾身上下沒二兩肉，她這些年不知怎么的就發(fā)福了，一身的膘，我都抱不動了，我用力抱起她往椅子上坐，沒坐好，椅子反而跑了，我沒后勁了。抱著她撲下去，這么摔倒下去，她屁股就坐在她小腿上，她本來已經(jīng)摔得鼻青臉腫了，再這么來一下，又把她的小腿脛骨給摔斷了。自從她不會走以后、到這次摔倒以前，我還每天早、中、晚，一日五次——起床、三餐后、睡前，抱她起來，她還可以扶著桌子站會兒，讓血液循環(huán)一下，舒緩一會腰酸背痛，這次摔倒以后，她連站的能力也沒有了，除了坐，就是躺。躺著也不讓人省心，他們自己不會翻身不會動，給他們脫了衣服放倒在床上，光是整一個讓他們覺得舒服點的姿勢都得花上好長時間，枕頭往上一點、頭往左邊一點、屁股往外一點、腳架高一點……擺上來拉下去，有時候我都想發(fā)火了，我就不明白就差那么一兩厘米他們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呀？想想還是嘆口氣忍住，如果他們能動還用得著開口嗎？姿勢整得好我晚上也睡得踏實一點，不然還得多起幾趟床，去幫他們翻身。誰還能一個晚上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就說孩子他媽，就是坐在那也得我把她的腳，搬過來一點、搬過去一點……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放好，然后用皮帶在膝蓋位置扣起來，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緊——如果沒有用皮帶束住，她膝蓋會自己向著外側(cè)倒，導(dǎo)致她的股骨頭像從骨盆里掉出來似的疼。

我們這房子沒有配套的衛(wèi)生間，附近的公廁在一個大斜坡上面，如果要把他們一個個弄到廁所里去還不把我給累死，就只有買個便桶在家里用了。便桶上口大下口小，他們自己沒法控制身體重心平衡，讓他們直接坐便桶上那還不得人仰馬翻？也是老二的主意，用木頭做了個四方形的架子，把便桶放在里面，人坐在架子上保險多了。也有意外，有一次我把老大抱到架子上坐好，我到廚房里去洗菜，沒多大工夫就聽到房間里面“砰”“叮當(dāng)啷”“嘎吱”“撲通”一陣亂響，我菜一丟，三腳并做兩腳趕到老大房間，還沒打開門，一陣臭氣就沖出來了，打開門，地上又是糞水又是碎玻璃，老大倒在上面。原來他坐在架子上覺得沒坐好，想調(diào)整，就自己挪動，沒想到失去平衡，身子一歪，一頭把邊上柜子的玻璃給撞碎了。碎玻璃掉一地，老大歪斜著倒在柜子上，屁股底下的架子受力不均，往一邊翹，翻了，老大就摔倒在地上。我嚇壞了，連忙上去抱他。老二不在家，沒人幫我遞椅子，我只好把老大往他床上抱。我穿拖鞋，往后退，鞋子掉了，我腳就踩碎玻璃上，我還不敢撒手。老大已經(jīng)一臉、一屁股的血了，我再撒手，不把他屁股扎馬蜂窩了。把老大放在床上，先把他身上的玻璃渣子清理干凈，上藥水止血，把地板洗干凈，再把老大拖到柴火間去洗澡，最后還得把床上的席子枕頭的也拿去洗，幸好是夏天，如果是冬天那不是更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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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身體是越來越差，我的腳傷口也越來越大。以前吃老中醫(yī)的藥還能控制傷口，后來吃亂七八糟的中藥，用醫(yī)院里開的外用藥——不是“慶大”“金霉素”就是“紅霉素”，不吃中藥后就吃醫(yī)院開的抗生素——不是“先鋒”就是“阿莫西林”，早些年還有些用處，傷口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以后大概是用得多了用得久了有抗藥性，不管用了，傷口只肯擴(kuò)大不肯縮小。另外血管縫合的手術(shù)不是很好，血液循環(huán)不好，整個小腿從傷口往上、往下，皮膚的顏色變得發(fā)黑，我時常會感到傷腿酸、麻、脹、痛，有時走著走著就一陣抽筋，我就只好一只腳站著等緩過來再走，止痛片開始時一天吃一片就挺好的，到了后來一天吃五片也頂不了什么事。哪種止痛片？就最便宜的那種，五塊錢一瓶一百片裝，應(yīng)該叫“去痛片”吧，孩子說瓶子上是那么寫的，我叫止痛片習(xí)慣了改不了口。血液循環(huán)不好，就會發(fā)生暴血管的事，這和下水道不通暢要沖出來一個道理。二十年里發(fā)生了好幾次，第一次最輕，那天吃過晚飯收拾好碗筷，已經(jīng)七點多點，我就把自己用壓力鍋消毒好的用飯盒裝著的紗布、藥棉，還有藥膏膠布什么的放在一張小椅子上，坐在燈下，邊看《新聞聯(lián)播》邊給傷口換藥，換好藥以后我也沒有起來，還是坐在小椅子上看電視。老大突然發(fā)現(xiàn)離我三十幾厘米的地上有一灘水漬，我用自制的鹽水清洗傷口時有用盆子，不會漏，更不可能弄到三十幾厘米遠(yuǎn)的地方，我們還以為是樓上洗地板了。我們房子建筑質(zhì)量不太好，樓板好多裂縫，樓上洗地板我們樓下就會漏水。我還奇怪，以往樓上要洗地板都會先和我們說一聲，讓我們做好接水的準(zhǔn)備，怎么今天沒打招呼呢？看了半天樓板沒有滲水的水漬，我就用手去摸了一下地上，晚上光線不好，在地上看起來只是一團(tuán)暗顏色的水印，到了手上就看出是紅色的，還明顯感覺是血。我趕緊看我的傷口，奇怪，紗布沒有滲血呀，我腳翻來覆去地看，沒發(fā)現(xiàn)破口。正納悶?zāi)�，我手背上也突然有了血，�?xì)細(xì)的一道，跟護(hù)士打針時針筒推出來的藥水似的，這下老大看到了，在我腳上傷口上方有一個針眼大的小孔，細(xì)細(xì)的噴泉似的正往外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