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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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新發(fā)型，何洛心情不錯。她不得不承認黎銳楓的眼光和手藝真的不錯。精心修剪的斜劉海，富有層次感的長發(fā)，發(fā)尾微燙的自然弧度，令整個人看起來時尚中透著幾分都市女性的成熟與優(yōu)雅。而且，她發(fā)現(xiàn)黎銳楓除了是個頂尖的美發(fā)專家，更是個一等一的調(diào)情高手。無論是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fā)間穿梭時，還是他溫涼的指尖自她耳垂拂過時，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隨意中，都帶著恰到好處的引誘。她很清楚，這淡染風情的引誘是一種試探，他們彼此都透過鏡子捕捉著對方的眼神，顯然這一輪的交手不分高下，至少他們在對方的眼睛里都沒有尋求到想要的東西。
離開黎銳楓的店，何洛徑自回了家。她決定趁黎銳楓不在的時候，去他的臥室一探究竟。每個人最私密的生活空間里，多少都會透出些不為外人知的秘密。哪怕是蛛絲馬跡，何洛也自信自己能從中發(fā)現(xiàn)有用的信息。
順著樓梯走上二十二層，沒有出現(xiàn)臉紅氣喘的癥狀，何洛對自己絕佳的體能非常滿意。剛剛進門，就聽到電話在響。她甩掉鞋子快步?jīng)_進客廳，接起來一聽，是黎銳楓打來的—
“到家了？”黎銳楓問。
“嗯，你點兒掐得挺準，我剛進門�！�
電話里響起陣輕笑聲：“不是我掐得準，是你媽掐得準。”
“不是吧，她老人家真準備對我實行管制？”
“我支持她老人家的做法�！�
“嘁，你少跟著起哄，還有別的事兒嗎？”
“有�！�
“說！”
“你要是想去我的臥室的話，密碼是9527。”
“……”何洛立馬炯炯有神了。
黎銳楓笑了半晌，淡淡道：“不是為了防你，家里定期會有鐘點工去清潔衛(wèi)生，我不喜歡外人涉足我的私人空間�！�
“那你又告訴我密碼？”
“你不是外人�！�
何洛趕緊道：“別，你還是把我當外人吧，千萬別產(chǎn)生什么不該有的錯覺。要是你忽然想找個人好好過日子，那我可以馬上去跟你辦離婚�！�
“何洛，你覺不覺得自己特別像只刺猬？”
“……”何洛驚異于他的敏銳，同時也被他不溫不火的話語撩起了火氣，“黎銳楓，你不要覺得自己有多了解我，先婚再愛這種美好的事也不可能發(fā)生在我們身上！”
黎銳楓笑：“怎么，被我刺到痛處了？”
何洛也笑起來，只不過怎么聽都透著股颼颼的冷意：“是啊，我的過去是我的痛處，那又怎么樣？”
黎銳楓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所以你把你的消沉和絕望隱藏在偽瀟灑的笑臉背后，想要為那段無人知曉的過去贖罪？”
“贖罪？”何洛笑得更冷，“你為什么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不管那段過去有多痛苦，我對我自己的選擇都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黎銳楓幽幽地重復著這幾個字，淡然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復剛才的溫和，“何洛，不管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我只想問你，你真的沒有后悔過？”
“沒有！從來都沒有！”何洛的聲音很大，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她仰起頭，拼命地抑制著眼眶內(nèi)翻滾的淚水，緊緊攥著話筒的手上，浮現(xiàn)起道道青筋。她不后悔，從來都不后悔！
電話已經(jīng)斷線，何洛還維持著接電話時的姿勢，默默地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因為黎銳楓踩到了她的底線。沒有人知道她深埋在心底的傷究竟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是以生命為代價終結(jié)的一份想愛卻不能愛的感情。
想愛，其實就是愛了。然而她從不承認自己曾經(jīng)為那個男人心動過。只有這樣，她才能不斷地麻醉自己。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對得起自己的問心無愧。在她何洛的人生中，可以有遺憾，卻絕沒有后悔。她不允許自己沉溺于后悔這樣懦弱的情緒里，為自己親手做出的選擇尋找可以被原諒的借口。人生無完美，每個人都是在一次次舍與得的權(quán)衡與抉擇中，繼續(xù)著自己或平坦或荊棘的人生之路。
盯著黎銳楓臥室門上的那道密碼鎖，何洛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就算不知道密碼，這道鎖對她而言最多三分鐘就能打開。她頹然地回到客廳，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傻傻地望著茶幾上的煙灰缸出神。何洛其實會抽煙，抽煙的姿勢也很優(yōu)雅，只是從美國回來之后她就戒了。抽了三年，想戒并不難。她已經(jīng)把跟美國有關(guān)的一切痕跡清理得干干凈凈，不再去想，也不再記得。
晚上九點多，何洛窩在臥室里抱著筆記本電腦上網(wǎng)。她深深地覺得自己今晚沒有出去花天酒地的決策是無比正確的，因為從六點開始，她威武的娘親每隔一個小時就會給家里的座機打一次電話。在電話里毫不客氣地威脅說如果她敢出去胡混的話自己就收拾行李直接搬過來住，直到她懷孕生孩子為止。這個威脅太有殺傷力了，何洛了解她娘親的性格，絕對說得出做得到，是以不敢不從。
客廳里傳來響聲，黎銳楓從店里回來了。何洛皺了皺眉，繼續(xù)上網(wǎng)。沉悶的電影看得人昏昏欲睡，不能跟狐朋狗友喝酒侃大山的夜晚實在是漫長得令人發(fā)指。何洛把電腦丟到一邊，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無聊地長吁短嘆。半晌后，她披頭散發(fā)地坐起來，從枕頭底下翻出被調(diào)到靜音的手機，竟然有十七個未接來電，其中七個是損友們打來的，另外十個都是同一個陌生的號碼，這個號碼的主人還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何洛隨手點開，頓時眉頭緊皺—
洛洛，我是周冉！我終于找到你了，哇哈哈哈哈哈……
此處省略“哈哈”數(shù)字，因為滿屏都是。
何洛腦子里立馬就浮現(xiàn)出一張古靈精怪的笑臉，心里不禁五味雜陳。她當年走得悄無聲息，為什么他還要找來？那時候她不叫何洛，他也不叫周冉。那時候她叫安娜，他叫凱恩，是一對在孤兒院里長大的華裔姐弟。名義上，他是她的弟弟。實際上，他是她在美國的聯(lián)絡(luò)人……
正在何洛思緒萬千的時候，手機屏幕閃爍起來。何洛以為是周冉打來的，正想按掉，定睛一看，竟然是黎銳楓的手機號碼。
她沒好氣地接起：“我在家呢，有事兒？”
黎銳楓的聲音很低，帶著煩躁：“知道你在家，來客廳�！�
“……”何洛憤憤地按掉手機，赤腳沖出臥室。
黎銳楓叼著根煙，懶懶地躺在沙發(fā)上�？吹剿魂囷L似的沖過來，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怎么每次見到我都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
何洛氣哼哼地道：“有事兒說事兒，我煩著呢�！�
“難得見你這么不淡定，你不是向來都沒心沒肺的嗎？”
何洛揮了揮眼前的煙霧，不滿道：“我得在同居協(xié)議里再加一條，不得在公共活動區(qū)抽煙！”
黎銳楓皺著眉頭掃了眼不遠處的煙灰缸：“那里面的煙蒂明顯就不是我抽的�！�
“……”何洛想起下午在客廳里打坐的時候，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就破了戒，還抽了不少。
黎銳楓伸手彈了彈煙灰，淡聲道：“有心事？”
何洛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道：“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黎銳楓默默地望著她，片刻后，道，“為什么突然這么問？我跟你結(jié)婚為什么一定要有目的？”
“直覺�！焙温逄寡�。
黎銳楓笑：“男人和女人，并非一定要因為愛情才能走到一起。找個人湊合著過日子也是婚姻的一種，并且是很常態(tài)的一種。”
“這話我同意�！焙温妩c點頭，隨即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你明顯不屬于這類人，我相信我的直覺。你如果真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只想找個擋箭牌，那么你的行為舉止太過于溫柔體貼。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你想先婚后愛跟我培養(yǎng)感情，那么你的眼神又太過于深沉，那些溫柔根本沒有進到你的眼底，只是淺淺地浮在表面。所以，如果你不是別有所圖的話，這些該怎么解釋？”
黎銳楓靜靜聽完，微笑望著她，深邃的雙眸里帶著幾許欣賞：“何洛，你應(yīng)該相信自己的魅力，就算我喜歡上你也并不出奇�！�
“是嗎？”何洛坐在茶幾上，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可真謝謝你了，不過哪天我要是發(fā)現(xiàn)你真的愛上我了，肯定第一時間跟你離婚。就算我要找人一塊兒過日子，也絕不找你這種的。”
黎銳楓挑眉，饒有興致地問：“為什么？”
“我不喜歡跟太聰明的人在一起，累。我要找也得找個跟我一樣喜歡吃喝玩樂沒事兒還能一塊兒犯犯二的男人，你完全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
黎銳楓熄滅了手里的煙，慢慢地坐起身，皺著眉頭緩了會兒，才接話道：“這種人你身邊不是一大把嗎？你要是相中了你那些狐朋狗友其中的一個，我大可以退位讓賢�！�
“……”何洛被他頂?shù)靡粫r無話。
黎銳楓嘲諷地笑笑：“既然你覺得我是聰明人，以后就別拿這些應(yīng)付蠢人的話來搪塞我。我倒是很有興趣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嘁……”何洛不屑地掃他一眼，“就憑你啊，想打動我還早得很。既然你不愿意老實交代，就把你的秘密藏得嚴實點兒，免得一不留神被我發(fā)現(xiàn)，那可就沒勁了，你這個擋箭牌我還想多用一陣子�！�
黎銳楓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不溫不火地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看看誰先敗陣好了�！�
何洛頓時斗志昂揚：“你默認了？呵呵，你就等著輸吧！對了，你剛才打電話叫我過來到底有什么事兒？”
黎銳楓鄙視地看了她一眼，緩緩站起身，舒緩了一下筋骨后，涼涼地道：“沒事兒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自己走回臥室了，你自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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