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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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國和黎海江兩位大家長不約而同地對蕭雨點點頭。何洛和黎銳楓都是有主見有責(zé)任感的成年人,既然他們兩人主意已定,那么做長輩的自然也會好好地待這個孩子。年紀(jì)小小就沒了家,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劉杰看著蕭雨右手上打著的石膏,不禁關(guān)切道:“這手是怎么回事?嚴(yán)不嚴(yán)重?”
咳咳……
何洛正在喝水,聞言險些噴出來……
事實的真相實在是令人慚愧,以大欺小以強(qiáng)凌弱怎么說都不是件光榮的事。她正琢磨著面不改色地撒點兒小謊把這件事圓過去,卻聽自進(jìn)來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蕭雨小聲道:“不小心摔的,不嚴(yán)重!
何洛頓時覺得眼眶有點熱。
黎銳楓輕輕地?fù)崦暮蟊,唇邊溫柔的笑意里染著融融的安撫?
何洛吸吸鼻子,抖擻精神道:“媽,吃飯前有件正事兒先說了,免得等下我忘了!
劉杰望著她,無奈地?fù)u搖頭:“你這個孩子,一天到晚都沒個正形!
何洛嘿嘿一笑,正色道:“你想想辦法把蕭雨插進(jìn)你們學(xué)校,九月份正好讓他從高一開始上!
蕭雨聽了,不禁抬起頭直直地望著她。
劉杰想了想,點頭道:“這件事交給我,肯定能讓他入學(xué)!
何洛頓時樂得不行:“就知道我娘親最可靠了!”一眾長輩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時,何建國注意到黎銳楓的臉色,隨即道:“銳楓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臉色這么差?”
趙美玲一聽,輕嘆一聲接話道:“他發(fā)燒發(fā)了好幾天了,吃藥也不見好,我讓他好好休息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這個孩子太有自己的主意,凡事我都插不上手。”
劉杰瞪了何洛一眼,嚴(yán)肅道:“你從美國回來了,反正休假還沒結(jié)束,這幾天就留在家里好好照顧銳楓,別到處亂跑。小雨要是缺什么東西你就給我打電話,我讓趙阿姨帶他出去買!闭f完,她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又接著道,“要不這樣好了,反正家里有炊事員,就讓趙阿姨去你們家里待一段時間,幫你們收拾收拾家務(wù)做做飯,你也跟著趙阿姨好好學(xué)學(xué)這些事兒,以后家里三個人生活,你身為女主人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凡事大大咧咧隨心所欲了!”這個提議,立馬得到了其他三位長輩的認(rèn)可。
何洛鼓鼓嘴,下意識地扭頭以眼神向黎銳楓求救。
黎銳楓拍拍她的腿,笑著對劉杰道:“媽,不用麻煩趙阿姨。洛洛其實是外粗內(nèi)細(xì),在家里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有她照顧我就可以了。蕭雨也是個很獨立的孩子,你們不用擔(dān)心!
何洛邊聽邊大力點頭附和,順道拿起茶壺體貼地往黎銳楓的杯子里添滿了茶。蕭雨沖黎銳楓撇撇嘴,悄悄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劉杰想了想,道:“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先上菜,大家也都餓了!
席間,長輩們并沒有過多詢問蕭雨在美國的生活。因為黎銳楓之前提及過,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些不幸,內(nèi)心敏感脆弱,所以在他面前盡量少去涉及那些話題。長輩們見蕭雨這么乖巧,也都放下了心里的擔(dān)憂,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蕭雨右手受傷,不方便用筷子,就見劉杰和趙美玲兩位母愛泛濫的娘親輪番地幫他夾菜,弄得他那張可愛的小臉兒不時地泛紅。何洛見狀,也放下了心?磥砟芘囵B(yǎng)出她和黎銳楓這等優(yōu)秀人才的家長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之前的那些擔(dān)憂完全就是多余。當(dāng)然,她忽略了一點,要是沒有她老公在背后幫她做的那些事,這場家宴又怎么會輕易地就變成三代同堂老少一家親?
接下來的幾天,黎銳楓被勒令禁足,沒有去店里。何洛也乖乖地沒有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天天在家里跟蕭雨斗智斗勇,忙得不亦樂乎。黎銳楓一直在發(fā)燒,精神不是很好,不過每天看著大刺猬何洛跟小刺猬蕭雨之間的調(diào)教戰(zhàn),心情倒是相當(dāng)?shù)妮p松愉快。
這天中午,何洛拿著一沓從網(wǎng)上打印下來的菜譜,煞有介事地圍著圍裙站在廚房里準(zhǔn)備大顯身手。蕭雨靠在門邊,一臉鄙視地望著她。
“你掄菜刀那力度估計能把菜板都給劈開了!
何洛自得其樂地哼著歌剁著排骨,絲毫不為所動。
蕭雨見自己被無視,頓時氣哼哼地沖到她身旁,貼在她耳邊大聲道:“我說了我不喜歡吃排骨!不喜歡吃米飯!不喜歡吃雞肉!不喜歡吃青菜!不喜歡……”
“Stop!”何洛放下菜刀,揉揉耳朵沒好氣地道,“你直接說你喜歡吃什么就行了。這也不喜歡那也不喜歡,難道你喜歡吃屎?”
“你!”蕭雨大怒。
何洛哈哈大笑:“小孩兒沒有挑食的權(quán)利!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不喜歡吃你可以選擇絕食,我沒意見的。”
“……”蕭雨第一千零一次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何洛摸摸他的腦袋,安撫小狗一樣的口吻:“乖啦,你得多吃這些東西才能長個兒長力氣,才有機(jī)會挑戰(zhàn)我。來,等鍋里的水燒開了,你就把排骨丟進(jìn)去,飛完水之后再放進(jìn)高壓鍋里……”
“喂!”蕭雨打斷她的話,揮揮自己打著石膏的手,不滿道,“你在虐待傷殘少年!”
何洛大笑:“現(xiàn)在承認(rèn)自己是少年了?你可不是溫室里的花朵,人家楊過獨臂還能練劍呢,你就折了一只手有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工錢會照算的。按照我之前說的,打雜洗碗一小時二十塊,買菜做飯一小時三十塊,收拾家務(wù)一小時五十塊,看書自學(xué)一小時八十塊,自己拿個本子記好,免得到時候我忘了價碼你就吃虧了!闭f完,解下圍裙丟給他,瀟灑地飄然而去。
剛離開廚房,就聽見他把廚具弄得叮當(dāng)亂響,嘴里還源源不斷地飛出中英文交雜的各種臟話。何洛微微一笑,隨即向黎銳楓的臥室走去。
這幾天黎銳楓都起得很晚,總是要睡到中午。何洛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撿起滑落的毯子幫他重新蓋在身上,接著探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稍稍松了口氣。要是再不退燒,就算是用綁,她也會把他弄去醫(yī)院。好在吃了幾天藥,總算是見了效果。
黎銳楓睡覺很輕,門剛剛被推開的時候他就醒了。感受到何洛這些貼心的小動作,嘴角不禁微微揚(yáng)起。他閉著眼睛安靜了會兒,才緩緩轉(zhuǎn)過身。
何洛見他醒了,站在床邊道:“就算燒退了你也得多休息幾天,不許去店里!
黎銳楓一臉慵懶的樣子,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嗯,黎太太說什么就是什么。”
何洛最近總是被他占口頭的便宜,已經(jīng)懶得去計較了。她拿起掛在床邊的T恤丟給他:“起來吧,等下我去做飯。”
黎銳楓套上衣服,忍不住逗她道:“我必須得承認(rèn)你確實挺心靈手巧的,這幾天你做的飯已經(jīng)從不堪入目飛速地進(jìn)步到了尚可入口的地步!
何洛得意地瞟了他一眼:“那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何洛做不到的事兒!”
黎銳楓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起身徑自走進(jìn)洗手間。
何洛坐在他的床上,想起不久前剛剛發(fā)現(xiàn)的他左胸前的那道傷疤,不禁暗自嘆氣。別人是渾身是膽,到他這兒就成了渾身是傷。跟他相處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除了他是那個人的弟弟,何洛覺得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相當(dāng)不錯的男人。
她并不是那種會死守著一段逝去的感情苦哈哈地虐待自己一輩子的女人。她不愿意面對的、她一直在逃避的、她用自甘墮落來麻醉自己的,是良心上受到的譴責(zé)。就算再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也依然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如果那個人當(dāng)時沒有選擇幫她擋住他的手下向她射來的那兩槍,如果那個人在知悉真相后毫不猶豫地將她殺死,她都無怨更加無悔。在走上那條艱難道路的瞬間,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會身死異鄉(xiāng)的準(zhǔn)備,可結(jié)局不是這樣。
作為軍人,她光榮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無悔?勺鳛榕,她殘忍地背叛了深愛她的男人,她……
那時候,他有時間逃離,然而他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來賭她最終會做出的選擇。他輸了,她沒有跟他走,更是成功地將時間拖延到了警方的大規(guī)模圍剿。她知道,這種結(jié)果他早已料到。他太了解她,他更深深地愛她。他跟她的世界平行得永遠(yuǎn)不可能會有交集,他卻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成功地令她模糊了黑暗與光明的界限,將那段原本就不該發(fā)生的感情銘刻在了心底,更是帶著那份沉重的背叛迷失了原本的方向……
墮落的生活已經(jīng)過得太久,久到足以讓她清醒地意識到這樣的麻痹只是暫時的忘卻,睜開眼睛,一切依然清晰得歷歷在目。如果黎銳楓不是那個人的弟弟,那么也許她真的會試著接受他,試著跟他嘗試一種全新的生活。她知道自己的心足夠堅強(qiáng),她可以將這份烙印著殘忍背叛的良心譴責(zé)深埋在心底。只要還活著,總要往前走。既然面前有一條可能會獲得幸福的康莊坦途,她又何須強(qiáng)迫自己繼續(xù)在無望的獨木橋上孤單地?fù)u擺?
可黎銳楓是那個人的弟弟,不管他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接近她,這個事實都不可改變。當(dāng)她好不容易決定要重新振作的時候,上天為什么要跟她開這樣一個玩笑?蕭雨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她照顧蕭雨,是為了實現(xiàn)對他的承諾,看著蕭雨平平安安地長大。黎銳楓身上也流著跟那個人同樣的血,可她究竟該以怎樣的理由才能說服自己跟他一起尋找幸福,尋找那個人以生命為代價都沒有換取到的幸!
如果沒有心動,就不會有此刻的掙扎和迷茫。
黎銳楓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何洛這副魂飛九天的樣子。他微微皺了皺眉,走到她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何洛被驚動,下意識地飛身而起……
黎銳楓利落地閃到一旁,忍不住笑著道:“別這么緊張,想什么呢?”
何洛定了定神,意興闌珊地道:“沒什么,我有事要出門,午飯你跟蕭雨自己解決吧!
黎銳楓靜靜地望著她,望著她忽然失去神采的雙眸,望著她眼底強(qiáng)抑的不甘,沉默了片刻后,淡淡道:“何洛,這個世界不是你一個人的,所以不要總把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
何洛面色一冷,漠然道:“有些事除非我自己想通,否則誰也解決不了!”說罷,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而去。
黎銳楓在原地站了半晌,隨即拿起床頭的手機(jī)。撥通后,極為簡短地交代了一件事—
“立刻把休斯給我找出來,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跟我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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