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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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不是躲他們,你是真心想陪娘親!蹦镉H輕功卓絕,在她的帶動下我竟不借外力也身輕如燕。小半個時辰后,娘親帶著我落于一處干凈整潔的宅院里。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很好地掩飾住我們落地的聲音,我仔細打量一圈周圍:“娘……”
娘親快速抬臂,用手勢制止我開口。我心里暗驚,難道趙更竟是不能完全相信的人!正懊惱自己的無心之語可能會讓娘親無功而返,前方透著暈黃燈光的房間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夫人已來數(shù)次,卑職實在無法推辭才差人給您送信,現(xiàn)在宮里不比以前,皇上防衛(wèi)極嚴,卑職實不想夫人進宮犯險!
我不知道這人嘴里的“夫人”是不是娘親,但這個人自稱“卑職”,口氣又極為謙恭,與他對話之人是誰?難道爹爹他……娘親顯然也有這種猜測,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蕩,身子竟輕顫起來。我緊張得幾乎忘記了呼吸,緊握著娘親的手往下聽。
“她……她可好?”很久之后,另外一個男人才開口。
娘親如遭電擊,整個人呆呆默立。我心中大驚,這個男人雖然只說了三個字,可語調(diào)里的不舍與心痛讓聞?wù)卟挥勺灾餍睦镉X得悲傷。爹爹沒有死!
“德睿!”娘親的聲音仿佛是夢中囈語,好像聲音稍大一些就會夢醒,再也見不到夢中人一樣小心。
“夫……人?”
原先開口的男人聲音里帶著意外和懊惱。我聽得一怔,意外是沒料到娘親會突然出現(xiàn),懊惱是為了什么,難道是爹爹不愿意娘親知道他還活著?想到這里,望向推門進房的娘親,突然間全身驟冷,我絕不能再讓娘親難過。于是,一躍而起,兩個飛縱人已站到娘親身后。
房中站著的那個長髯黃臉大漢,掃我一眼后向娘親施禮,道:“小人見過夫人!
娘親未接他的話,盯著房中屏風,聲音顫抖:“德睿,是你嗎?”
伴隨著一聲輕嘆,屏風后緩步走出一白袍男子,雙目朗日月,二眉聚風云,我不禁暗中喝彩,爹爹他果然與娘親十分相配。
他靜靜地望著娘親:“是我,青寇。”然后看向我,“你是蠻兒。”
娘親身子又是一陣輕顫,滿眸盡是欣喜:“德睿。你瞞得我好苦。蠻兒,還不趕緊見過你爹!
我難辨心中滋味,不知該喜還是該憂:“蠻兒見過爹爹。”
他滿臉慈愛向我伸出手:“好孩子。”
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手,見手在半空的他一愣,我趕緊看向趙更:“你肯定是趙叔叔。趙叔叔,蠻兒有些口渴,能否帶蠻兒尋些茶水。”娘親和爹爹有很多話要說,而我更想知道爹爹為什么瞞天過海,不讓娘親知道他還活著。
他覺察出我的異樣:“蠻兒,陪爹爹說說話,可好?”
我正想拒絕,站到爹爹身邊的娘親已含笑開口輕斥:“這孩子,沒見到爹爹前想方設(shè)法想知道爹爹在哪兒,現(xiàn)在見到了反倒害起羞來。過來,讓你爹好好看看你!
他神色復(fù)雜地盯著我。我看一眼娘親后點點頭。
趙更便悄無聲息地離去。
我和娘親坐于他左右,他先給我倒杯水:“水燙,涼涼了再喝!比缓笠皇治罩业氖,一手握著娘親的,看看我,又看看娘親,含笑輕嘆,“沒想到我們一家三口還有重聚的這一天,我還能見到你們,青寇,這些年你帶著蠻兒在哪兒生活?”
娘親臉上洋溢的全是幸福,把我從小到大的糗事都說了一遍后,問:“德睿,當年為何詐死?這么些年趙凌每年都會出山尋你,卻從未得到過你的消息。是因為大哥的死你才走的這步棋?”
爹爹面色一黯,笑意減了些:“父皇膝下只有我與大哥,趙光耀既已逼死了大哥,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我。我退朝還家只領(lǐng)個閑職度日,他仍是不放心,終還是賜來一杯毒酒,若不是我們設(shè)計的那個宅院有暗道,我哪會活下來。趙更說你現(xiàn)在在那邊居住,趙凌他還好吧?”
娘親點頭:“這些年全靠他照顧我們母女。德睿,我們耽誤他了!
他嘆氣:“若不是不敢相信趙普,我們早就見面了。青寇,改日回府我一定好好感謝趙凌!
我心中一愣,腦中疑惑再起,不由自主開口:“爹爹,你不隨我們回去?”
他表情有些許不自然:“爹爹手邊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好,再等些日子自會回去!
娘親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失望,臉上雖盈盈笑著,眼里卻透出些許落寞。我看得心里一陣心疼,爹爹死里逃生后沒有和過往完全斬斷聯(lián)系,而是和趙更這類武將有聯(lián)系,顯然暗中有所圖謀,這個圖謀如果只是因為阿奶,似乎不用耗時數(shù)十年,此時,他所說的是推托之辭,還是有不愿意娘親知道的事?可無論原因到底是什么,我都想弄清楚。于是,我嘻嘻笑著道:“娘親才和爹爹相聚,自是不能再與爹爹分開。爹爹有事要辦,娘親跟著爹爹一起辦便是。只是,爹爹能否將現(xiàn)在住的地方告知蠻兒一聲,以便蠻兒想你們時去看你們!
燭光下,娘親滿臉?gòu)尚撸骸澳氵@丫頭,沒大沒小!
我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望著爹爹,他淡淡笑著,眸底卻有一抹慌亂顯露無遺。娘親還沉醉在爹爹仍在世的喜悅里,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等的時間越長我心里越不安,難道他身邊又有了其他女人?這個想法一入腦海,整個人就如同遭了電擊般,身子輕輕顫抖起來。
他顯然覺察到我的異樣:“蠻兒,我……”
我心里突然驚懼起來,害怕他說出娘親無法承受的話,匆忙截口:“娘親還是再陪蠻兒幾天好了,蠻兒離山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陪你。”
他像是輕舒口氣:“青寇,這孩子就像年輕時的你。謝謝你,你把她養(yǎng)得這樣好!
我抽出他握著的手看向娘親,卻見她滿臉幸福地盯著他:“德睿,以后你就會知道,她有些地方更像你!
他看一眼我的手,眼里有些許尷尬:“宮里的地圖不要也罷,趙光耀既要用娘親來要挾你,又需要用善待娘親來向世人昭示他是仁慈之君,他不敢對娘親怎么樣!
娘親點頭:“話雖如此,但此事宜早不宜晚。這些日子幽月宮如影隨形想逼我回宮,我擔心她們奈何我不得后會挾持蠻兒。我們還是早些救了婆母速速離開汴梁才是上策!
他沉默不語。
我徹底心死,娘親心中,我與爹爹最重。而在他心中,娘親和我的安危都比不上他的圖謀。我再也坐不下去,霍然起身:“夜深了,我去尋趙叔叔為我們安排住處。”
娘親深情地盯著爹爹,爹爹顯然還有話要對娘親說,朝我點點頭:“蠻兒,有些事你早晚都會明白。”
我無聲冷笑,大步朝房門走去。
中午時分,天空中驕陽肆無忌憚地散發(fā)著它的刺目光芒,似是要將天下萬物烤干一般。
走在汴梁街頭的我遠遠望見前方官兵把守的告示欄旁,圍站著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府里的兩個北奴人身份特殊,我對官府貼出的告示也就越發(fā)敏感。
見我駐足而望,身旁的宇文宏光皺眉:“還是從這邊巷子里走吧。”
我抻長脖子聽過往行人的小聲議論,等聽到他們口中不斷重復(fù)“北奴奸細”,我猛地回頭,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回走:“趙光耀見過你,告示里說的北奴奸細肯定是你。官差拳腳功夫雖然不好,但抵不過人數(shù)眾多,你還是先回府吧!
他身高力大,反拖著我往巷子里拐:“若你被幽月宮的人抓了去,豈不是更麻煩!
“可是……”
“沒有可是。”他邊說邊摸出個東西貼在臉上。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翩翩濁世佳公子臉上可不能有個痦子……”
他抬臂就要拿下來,我趕緊收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還是安全要緊。不要拿下來,我不笑你了!
眼看走到城門口,宇文宏光望向那里重重把守的官差:“再笑露餡了!
我真不敢大意,使勁憋著笑:“好好好,不笑了!
兩個官差邊上下打量宇文宏光邊和經(jīng)過城門的其他男子作比較,顯然,對身材高大的他有些懷疑。宇文宏光哪被人這么看過,板著的一張臉已顯微怒。我趕緊拿出一小錠銀子塞進官差手中:“這大熱天的,這錠銀子拿去請官爺們喝口茶。我與家兄身有要事,煩勞你們快些吧!
兩個官差接過銀子,滿意地放行。
宇文宏光傲然出了城門。我緊隨著跟上:“聽聞北奴與南鴻邊境摩擦不斷,你一直陪我在這里,終究不妥……”
他輕哼一聲:“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我……你……你真是不識好歹的渾人,你沒聽出來我這是關(guān)心你嗎?”被噎的我一愣過后開始氣急敗壞,“我一片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真是氣死我了!
他突然停步,凝視著我的眼睛:“如果今天韓世奇在府中,你會不會找他陪你去城外見你爹爹?”
自那日從趙更府中回去,白天總不見韓世奇的人影,我猜他定是去兌現(xiàn)承諾去了,這事我無法對宇文宏光說。今天之所以找他相陪,只是覺得應(yīng)該找他,從來沒往深里想,此時經(jīng)他刻意一問,突然意識到并不是這樣,事事與他商量已成習慣。
“會不會?”他顯然不想輕易放棄這個問題。
我卻不知道怎么回答,慌亂間,目光就有些躲閃。他扳著我的肩,讓我與他對視:“告訴我,會不會?”
內(nèi)心深處,我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不愿意相信自己對他有了別樣的情感。于是,使勁掙扎,想掙脫他的鉗制:“莊園是你的人找到的,我當然尋你一起去了!
“只是這樣?”他驟然松開手。
我“噔噔”后退兩步:“就是這樣!
他滿臉沮喪地望著我,我提步就往前疾行,耳朵卻豎著,聽身后的動靜。很久后,才聽到他的腳步跟上來。我悄悄地松口氣,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其實,我根本沒有讓他為我打探莊園的位置!
他追上來,和我并排走:“是我不該逼你。小蠻,如果真如你所料,你爹爹另娶了別的女人,你怎么辦?”
我不假思索,道:“我會不惜一切手段逼娘親回北奴。娘親心甘情愿隱居深山數(shù)十年,是因為想讓爹爹唯一的子嗣安全長大成人,現(xiàn)在我長大了,她要完成她唯一想要完成的事,對爹爹,她活要見人死要報仇。爹爹若真是死了,報完仇就算了了心事?扇缃,如果知道詐死的爹爹另娶了別的女子,她根本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他問:“你要如何做?”
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
他輕輕一嘆:“但愿你的猜測是錯誤的!
我重重嘆口氣:“我也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我寧可他是因為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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