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獨家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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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法雷爾
一輛發(fā)送《芝加哥之問》報的大卡車轟鳴著奪路往北駛向克拉克路橋。它把整個馬路都震動了，排氣管排出一氧化碳氣，排氣閥尖叫著，威風瘭凜一路向前。
這是第一輛用于發(fā)送報紙的卡車。精干的投遞員丹尼斯·麥克德莫特站在尾板上，牢牢抓住一根粗繩子。他長得結(jié)實,英俊，眉頭一皺就是表現(xiàn)他的自豪,還皺得討人歡喜,真是難得。別的投遞員依舊趕著馬車干活，唯獨他得了這輛新卡車，簡直得意洋洋。
卡車顛簸著上了克拉克路橋。丹尼斯回憶起小時的往事。他在北岸長大,對這一帶的街道了如指掌，在圣名教堂當過神父的下手。修女們看著他嘴上不說，心里卻納悶，為什么一個模樣這樣伶俐的孩子，披著法衣時顯得那么圣潔而虔誠，卻總是道路坎坷。這是他念七年級時被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開除前的情形。他父親是愛爾蘭移民，沒有專長。巴特·加利文組織的區(qū)負責人給他找了個街道清潔工的工作，這一來丹尼斯的父親與政治貴族沾上了邊。街上土霸王的壞模樣丹尼斯沒少見，小時就跟著學(xué)，也領(lǐng)著一伙人搶醉漢的錢，跟附近的猶太幫和黑鬼幫干仗。他無所顧忌，天不怕地不怕,成了一條好漢，在出租汽車工人罷工時當了老板的打手,與罷工工人作對，以后報界爭奪訂戶，又被《芝加哥之問》報雇用。他兩次因攔路搶劫被捕。住在丹尼斯附近的奧康內(nèi)爾早當上了州律師，兩次給他開脫了。他站在卡車的尾板上,往熟悉的地方送報紙,有些地方他原先還賣過報。過去分送報紙的人搜刮他,少給幾份報，錢卻照收，現(xiàn)在他拿了這一套對待剛上路的新手。
他牢牢抓著繩子,等卡車拐彎。車子在一個報亭前停下來,丹尼斯扔下一捆報,只45份。
“多少份?”賣報的孩子問。他看上去沒精神,年紀才十二三歲，左邊襪子的膝蓋上破了個洞。
“按訂數(shù)給，50!”丹尼斯拿出了慣有的霸道聲氣。
“昨天才45，我數(shù)過了�！焙⒆诱f,不服氣,卻緊張、害怕。
“我說50就50!”
“我數(shù)過了哇!”孩子說,帶著哭腔。
丹尼斯用兩個手指使勁擰著孩子的左耳朵，問究竟是多少份。
“我數(shù)過了哇!”孩子就差沒哭出來。
丹尼斯用手背給孩子的嘴巴來了一家伙，說就是有50份。他收下報款，趁孩子哭哭啼啼解包時跳上了車。
“銷路怎么樣，黑鬼?”在下一站，丹尼斯問羅科·馬蒂尼。
“不賴呀,愛爾蘭佬�！绷_科眨著眼回答。
丹尼斯抓住羅科解包的當口，三言兩語告訴他,星期六晚上他約了個伴,要去一家人家撿點便宜,需要一個望風的人。他早注意到了羅科,知道他可靠。如果羅科愿意，他們可分給他四分之一的好處。羅科同意了，丹尼斯約好下班后與他碰頭的時間，好向他交底。
卡車又過了兩站，太平無事，再開到一個報亭時只見兩個賣報的孩子在吵架。丹尼斯跳下車，低頭看著他們,滿臉瞧不起人的神色,手叉在屁股后。他發(fā)現(xiàn)臉上長了雀斑的孩子拿的是一捆《芝加哥號角報》。
“怎么回事呀，嗯?”
“這小子搶我的地盤�！辟u《問》報的孩子說。
丹尼斯看著雀斑臉，嚇得他倒退幾步。
“丹尼，你說說看，這是不是我的地盤?”
“我愛在哪兒賣就在哪兒賣，自由國家,興不興?”
“好,我叫你興!”丹尼斯說著一把搶過雀斑臉的報紙，推了一掌。孩子伸手想奪回報紙,被丹尼斯扭住胳膊，從背后踢了一腳。丹尼斯不準他再上這兒來賣，把報紙撕了，說如果再來,就讓賣《問》報的孩子告訴他。
丹尼斯把報紙發(fā)送給肖蒂·埃利斯時，心里老大不高興。埃利斯總是把《問》報擺在報亭里。他叫司機把卡車繞到旁邊一條街,從尾板上跳下，慢悠悠蕩回來，指著擺在亭子里的《問》報，問道：“我們的報紙怎么擺我難道沒有對你說過?”
“馬格思來過了,叫我把他的報也放在這地方�！�
“是嗎?”
“是這樣�！�
“我對你怎么說來著?”
“人家怎么賣報你們這些人管得著嗎?”
“你嘴硬，哼!”丹尼斯說，發(fā)現(xiàn)埃利斯的眼神不對勁。
“換個地方擺!”
“換了地方馬格思會來找麻煩。”
“換個地方擺!”
埃利斯沒有聽命，丹尼斯賞了他一記耳光。他摸著火辣辣的臉,往后退，抽出把小刀，晃著自衛(wèi)，叫丹尼斯別管閑事。丹尼斯向他逼近。埃利斯還晃著刀子,把丹尼斯的手腕弄破了皮。丹尼斯火冒三丈，亮出剃須刀。埃利斯再度還手，丹尼斯朝喉管一刀劃去，幾乎抹斷了半個脖子。賣報的孩子倒下了,腦袋與身子差一點分家,血流到了人行道上。丹尼斯四下一瞧，發(fā)現(xiàn)沒人在場。他知道埃利斯馬上會一命嗚呼，拔腿就跑，跳上車。卡車飛也似開回報社，見夜班編輯是凱利·馬洛伊。這人才三十來歲，從小當差爬上來的。馬洛伊一張嘴厲害,臉卻長得細嫩,像女人似的。由于要爭取擴大發(fā)行量，人事有變動，他得到了現(xiàn)在的職位,而丹尼斯是發(fā)行隊伍的干將。丹尼斯把沒人看到殺人的話說到第四遍,他才舒了口氣，接著把兩只手掌啪地一合,說這件事值得發(fā)號外。他說干就干。
沒多久，丹尼斯又登上了卡車，發(fā)送一篇號外，標題是：報童被殺，兇手匿跡河北一報童打群架時作剃須刀下鬼
《問》報生財有道,當天就擺開架勢聲討犯罪行為，在社論版發(fā)表了一篇詞藻動人的文章，要求警方嚴肅法紀,制止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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