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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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有不計其數(shù)的交道口相繼發(fā)生重大的交通傷亡事故,給國家造成了慘重的經(jīng)濟損失,又不知給多少家庭帶來不幸!難道不足以從中吸取血的教訓?規(guī)模浩浩蕩蕩的京九工程,沿線肯定或多或少存在這種隱患——車站那兒的涵洞就沒有修。為了國家的財產(chǎn)利益和大多數(shù)人的生命安全,工程指揮部有責任且必須督促此項工作完成。京九既要創(chuàng)一流的工程質量,更要保證有一流的安全設施,最好一步到位!怎么都容忍了那些得不償失的掘劣行徑,恣意妄為,給社會留下無窮的隱患呢?最終會危害社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嚴重惡果的!——這并非杞人憂天!大橋機運處,已有一農婦命喪車輪下。
更可悲的是,聽父親講:據(jù)說地處距離家20里的北邊小鎮(zhèn),原規(guī)劃設有一個二級車站,需征用大量的土地。當?shù)馗刹,不是密切配合,而是百般刁難,漫天要價,將地皮價抬得比房價還貴。以至大站移至鄰縣域內,白白地丟掉了百年不遇的、規(guī)模空前的交通盛況,帶來的良好機遇。這是何等丑陋、愚劣的行為!是多么可悲!可恨!!可恥。!可憎!。!
難道他們真的不懂交通的發(fā)達能促進經(jīng)濟繁榮的道理?不,他們是見利忘義!是膨脹的個人主義金錢觀在作怪!
想起七十年代末,附近的龍感湖農場,為了交通方便,想利用本地地理優(yōu)勢,無償?shù)匕言囊粭l泥土路,改修成一條直通江邊的公路,鄉(xiāng)黨委書記,只因目光短淺,主要怕多壓了土地,減少了農業(yè)收入,而放棄了。那時沒有改革開放,他們真的不懂。雖然那時窮,他們卻更不會謀私利。
可如今改革開放十幾年了,方圓四五十里還沒有一條鄉(xiāng)間公路,唯一的一條縱貫南北、曾被譽為48公里“跳舞廳”的縣級公路,還遠離我們村莊,我們僅有一條砂子鋪的馬路
——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加大水坑,比“跳舞廳”還跳舞廳。
目前,我們家鄉(xiāng)農業(yè)生產(chǎn)徘徊不前,農民生活僅僅是一個溫飽型。就這,我們鄉(xiāng)還屬于本縣農業(yè)發(fā)達地區(qū),是本縣難以割舍的一塊肥肉,馬路兩旁土地上不斷涌現(xiàn)出新蓋的樓房就是最好見證,F(xiàn)在被原來落后的鄰縣——武穴,甩得遠遠的,在九江人眼里,我們江北人——江北老,就是鄉(xiāng)巴老的代名詞。如今竟恬不知恥要與一江之隔的九江競爭,卻又紋絲不動,沒有采取任何可行性措施,卻阻礙了發(fā)展,作為父母官還不覺醒還頻頻傳出為官的丑聞!我為他們感到羞愧!
據(jù)說為了加強競爭,要求縣城搬到江邊來,就因為那些當官的舍不得他們精心營造的富麗堂皇的樓宇,卻我自巋然不動。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富的就是這些貪官污吏、腐敗分子,他們肥的流油!
想當初六七十年代,父親在大隊當會計時,多得點什么?父親總是在最差的生產(chǎn)隊蹲點,最差的一定能變成最好的,父親年年評上先進,只不過多得了幾張獎狀。公社領導來大隊蹲點,本安排每家每戶吃派飯,他們換了一個又一個,父親卻一次又一次把他們領到家里吃飯。他們自己都說在我們家吃不要錢的飯最多。
如今,母親還偶爾提起:一次與父親吵嘴了,怒氣未消,還滿臉不高興的樣子。而快到吃午飯的時候,父親才急急忙忙跑回家告訴她,有一位新來的干部要來家吃飯,趕快準備好點的飯菜;并告誡母親,客人來了要笑臉相迎。至如今,我還能聽出任勞任怨的母親,還多少帶點抱怨。忽然母親卻突地補充一句:我聽到廣播里唱表揚他的歌,我就來氣!
其間,縣委有意要提拔父親,大隊書記——叔爺,只因父親干得太出色,舍不得放,父親也就作罷。后來父親被提到公社新成立的農機站當會計,同樣得到上級的賞識,連續(xù)好幾年被邀請給全縣農機站會計講課。有一個老會計要退休,本可以輪到父親去接替、轉正,但他不去鉆營,結果被別人頂替了,父親也不去計較。……
盡管父親出色地干了近35年的會計工作,但仍然是一個農村戶口。比他早或晚的人,都先后得到機會轉了正,當上了國家干部,他們的兄弟姐妹、子女都有不少被安排工作的。父親唯一得到的好處,就是贏得了一個好名譽,并給我們指引的是,一條窄窄的獨木橋——讀書成才之路!有時我們難免圍攻父親的迂腐。有次父親竟十分可笑的提起:在大隊當會計時,有兩次招工表格攥在自己的手里,而跑去推薦給別人,怎么就沒有想到給你姑姑。我啞然失笑,說:“幸虧沒有被姑姑聽見。”
我也時常憶起一件尷尬的事:上中學時,有一個學期我是賴著在父親單位吃飯,當然就只是讓吃飯,菜是從家里帶來的咸菜。我至今還想不明白:父親是怕我多花錢了,還是怕我沾光了?想不通!也許兼而有之吧,虧得我當時臉皮厚!
然而有個好名譽,誰也不多給你飯吃。父親已60多歲了,還得自食其力,每年從大隊僅僅領回180元的退休費。拿著這少得可憐的錢,父親還是樂滋滋的。年三十,父親領回了錢,還得意地給哥哥還了欠別人的小工錢。
……
父親、哥嫂粉刷完了堂屋,緊接著就粉刷西邊的房間,他們都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只為一個共同的目標,盡快地刷完。特別是父親,象老黃牛,丟下這個干那個,沒有歇氣的時候,然而房子卻沒有他住的。
我就在焦躁、煩悶、苦惱,且憤憤不平的惡劣情緒下,放下了書,幫母親剝了兩天棉花桃,剝著剝著,我心理又不平衡了,——這勞動力太廉價了,剝一天下來的棉花,才能賣幾塊錢,更使我惱火的是,棉花桃的角,把我的手劃了幾道口子,使我的手變得更加粗糙,真是得不償失。就在第二天傍晚,灰心喪氣之時,我不經(jīng)意地問嫂子:“周銳的毛衣還沒有打?沒有看見他穿。”
“那有功夫打,你幫打。”嫂子迫不及待地說。
“行。”我便很樂意地答應。
嫂子就樂不可支拿出了3年前我郵寄給小侄的毛線。沒有針,便立即去買來。于是從20日那天起,我才心安理得,很愜意,坐在門口曬太陽,織毛衣。
20日,西邊房墻壁、樓板抹灰、粉刷,接近尾聲,哥哥堂屋的大門也都上上了,當然地坪還是泥土的,樓上卻一概沒有粉刷,水泥也用完了,就算告一段落。于是他們便商量22日屋上梁,哥哥要下請貼請客,并準備明天去買菜。因為這蓋房子也是人生一件大事,喜慶之事,屋上梁請客,是早已形成了一種風俗習慣,一是為了慶賀,二是可以收回一點禮錢,一舉兩得。其實屋上梁,已失去了原來的意義,因為原來房子是土木結構,房屋上確有幾根大梁,在上大梁的那一天要舉行一種儀式,以求平安,F(xiàn)在多半是為了收回禮錢。
我一聽哥說要上街去買菜,肯定經(jīng)濟拮據(jù),便征詢父母的意見,當即給哥哥100塊錢,哥毫不推辭,只是說一句,有錢……我就拿著。
第二天,天卻下起了小雨,一大早,父親和哥并沒有急于去上街,而是先從本村另一個屯的個體屠夫那兒,挑來了殺豬的大盆、案子等工具,把屠夫請來了,要屠宰哥家養(yǎng)的豬,他們說這樣便宜、實惠,心、肝、肚,什么都有了,別人家都是這么做的。
他們立即將案子支在門前路邊茅廁豬圈旁,且臨近水塘,大盆擱在案子旁邊,立時茅廁門前那塊空間便成了屠宰場,就這么簡單。緊接著父親、哥協(xié)助屠夫捉豬、將豬仰面捆綁在案子上,便不斷傳來豬聲嘶力竭地尖叫聲,繼而望見屠夫操起一根很長的鐵棍從豬鼻孔捅進去,便只傳來豬的嗡叫聲,乃至無聲,真是慘不忍睹……
母親和嫂子,已燒好了兩鍋開水待命;只待豬被折騰得悄無聲息了,屠夫喊要水,父親便挑去兩大水桶開水,放在大盆旁待用;屠夫和哥解開豬身上五花大綁的繩索,合力將豬抬進了大盆里,接著手忙腳亂,將開水向豬身上傾倒。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豬毫無聲息了……這人,簡直太殘忍了!
父親,忙乎了一陣子,吃過早飯,要抽出這一天去小鎮(zhèn)為了每年400元替以前的上司做帳。自從上司開了四五家農機服務站,父親就去打這份零工,每年要跑十幾趟之多,這額外的收入,父親還是挺滿足的,每次跑得還挺起勁的,毫無怨言。這次哥哥要買菜,無非是買一條大魚和一些干菜,父親正好順便幫買,哥好留下來做幫手。
屠夫毫不心慈手軟,放血、刮豬毛、開腸破肚、肢解……直至支離破碎……
下午3點多,雨停了,200多斤帶骨頭的肉,已陳列在案板上,當然太多。于是嫂子走家串戶喊來了遠房的嬸娘,她的父親、弟媳,姐姐,這也是事先預約好的。他們紛紛挑走了好一點的肉,分別稱走了二、三十斤,賣掉了一半,也差不多。誰知一個本村人路過時,看見肉不錯,且價格便宜,也稱走了二十幾斤,可以說是把最后瘦一點的肉稱走了。哥嫂是愿意別人多稱一點走,好多收一點錢;只是連同母親在內,惋惜瘦一點的肉都被稱走了。最后母親也稱了13斤多肉過年及招待客人,——這是我回來第一次買肉。剩下60多斤肉,哥嫂留作請客及過年。多乎哉,不多也。
晚上,想吃豬肝,沒有好意思開口,怕請客不夠用,只待明天在酒桌上吃。母親倒是炒了一碟肉片炒榨菜,這是自我回家一個星期來烹飪的最好的菜。可是菜剛一出鍋,母親剛盛起來放在灶臺上,讒嘴的小侄女便墊著小凳子,圍著鍋臺,拿起筷子,盡情地挑素肉吃。因為她也沒有吃什么肉,哥嫂就根本沒有買肉;母親卻也小氣的很,就那2斤肉還舍不得吃,至今還剩下將近一半在樓板底下掛著。
22日上午,廚房里忙碌一片……
母親在自己的灶臺上幫他們煮飯,飯煮爛了。母親抱怨說:這米就是難煮。
舅媽指點道:這雜交米一開鍋就要舀起來。
“我早就懷疑米飯不一樣,我還以為是早稻米。”我恍然大悟。
嫂子抱怨說:現(xiàn)在不給抽水,沒有水,不種早稻了,一年只種一季。
……
中午,賓客滿座,新堂屋內擺上了4張大方桌,三桌男的,一桌女的,座無虛席;大多數(shù)是中青年人,表叔、表兄、表弟和在一起干活的哥兄老弟,及表嫂、姨娘,還有小孩子夾雜中間。擠出一個空位子,我才坐了上去。
第一盤木耳炒肉,一上來,大家齊伸手,去夾、去舀……。第二盤燉豬肘湯,第三盤辣椒火腿腸,他們個個如狼吞虎咽,似風卷殘云,小孩子更是肆無忌憚地搶的最歡,杯盤狼藉。
我也搶先一步,但淺嘗輒止,因為往后那不再是一碗純菜,而是和著唾液、病癥……剛吃了三道菜,姑姑趕來了,我就讓給她了,豬肝沒有吃上。
他們不劃船行令,我敬你一杯,好事成雙,又一杯;我陪你一杯,再喝一杯,四季發(fā)財!令你盛情難卻。
陪他喝,不陪我喝,不喝看不起我。
好不熱鬧!
……
23日,一大早,我坐在床上織毛衣,就聽見哥哥跟嫂子在商量扯棉花桿。鐵路那邊地里的棉花桿還沒有來得及扯,這就是包產(chǎn)到戶的自由。
父親又去小鎮(zhèn)做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