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四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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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路無輕擔(dān)。因單位離家遠(yuǎn)，每年除帶必備的換洗衣服外，再背回來的就只是穿舊過時的衣服和沒有用完的勞保手套。特別是這次是打掃兩年用的破什舊物，還多了一雙沉重勞保反毛皮鞋——給父親的禮物，就滿滿兩包，別的什么東西也沒有買。一是父母親不讓買，再說小地方東西還能便宜點(diǎn)，帶錢是最方便、最實(shí)惠的，也是他們最缺少、最需要的。哪兒需要、怎么花？一切都待回家作安排：這是近幾年的一貫作風(fēng)。不過，今年由于蓋房子已支出了1000千元錢，就沒想再為家里花什么錢了。
但每年給小侄買新衣服過新年，已形成慣例。今年所帶的錢，除了為小侄買衣服外，主要就想為自己添一件羽絨服、一件春裝。因?yàn)檫@兩年除身上的紅呢子大衣外，我也沒添什么衣服，也指望回來能買上物美價廉的衣服。
去年沒有回家，雖然寄了錢，但小侄還是穿前年的舊衣服過的年。今年就知道要了，嫂子說早就吵著要買新衣服了，嫂子總是半真半假開玩笑說，家里沒有錢，等二姑回來給你買。我一回來，小侄就盼著上街，總是問什么時候上街，特別是放假后，天天與我周旋。我常常故作鎮(zhèn)靜地說，不去。這時，他就著急，上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撒嬌地說：“嗯……不亟，我要拉你亟！”我便撂下手中為他織的毛衣，�；Ｋ�“不給你織毛衣了！”他也在所不惜，不依不饒，但毛衣還是要，最終還是以我屈服而告終，說等他姆媽有空就去，他才罷休。
為了小侄過年能穿上新衣服，我也想買一條床單，因?yàn)榇惨岬綐欠�，人來人往再用白布做的床單，未免太寒酸。其�?shí)我是買回過兩條床單，但分別被弟弟、妹妹拿走了。臘月二十六，嫂子才得閑，就準(zhǔn)備和我上街去。當(dāng)然還有小侄，買衣服得試試。其實(shí)小侄主要就是為了吃，但我?guī)サ哪康模谟谧屗嘁娨娛烂妗?br />
清晨，嫂子早就做好了飯，小侄女還不懂得什么，嫂子說她過年穿以往我給小侄買的大衣就行，便很早就把她騙到外婆家去了。7點(diǎn)多鐘，我們正在舊堂屋吃飯，不料姐姐的大兒子恰好提著6條1斤左右的白鰱魚趕來了。這魚是從他們屯公共魚塘里捕撈的，分得的過年魚，這是姐姐每年過年用來孝敬父母的珍品，平常是不可能的，我回家就盼望這一天。當(dāng)然還得分一半哥嫂。我們屯已經(jīng)沒有了，今年更是如此。
大外甥已是六年級的學(xué)生了，也是一年到頭難得出遠(yuǎn)門玩。我此時心頭一熱，招呼道：“你來得正巧，我們要上街，小鋒，你是不是知道？那就跟著我去吧！”話音剛落，瞧著大外甥穿著掉了皮、補(bǔ)丁加補(bǔ)丁、還有一個洞露出白棉花的人造革棉衣，我便命令似的地說：“你回家去把衣服換了吧！”
“我冇有衣服換了，我姆媽說過年給買，還冇買。”大外甥忸怩地回答說。
“那就穿校服吧！”我指了指小銳身上的校服說。
“當(dāng)時冇有錢也冇買”大外甥回答道，委屈得快要哭了。
“那給你也買一套衣服吧！”我竟毫不猶豫地許諾道，于是就招呼大外甥一起吃飯。這一切，幸虧母親不在場，否則要向我動氣，使眼色的！
給小侄子買東西，天經(jīng)地義，給外甥買，要考慮考慮，害怕母親說花冤枉錢！母親是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目光短淺，封建思想特別嚴(yán)重，竟然時常在我面前這樣說：疼外孫冇有用！且總是阻止我為他們多花錢。她就不想想，我又是她的什么人。
我們坐船、坐船徑直去了九江，因?yàn)榫沤写蟮膰鵂I百貨商場。
我們一行4人走在大街上，嫂子身穿結(jié)婚時買的已褪了色的洋紅滑雪衫、腳穿一雙舊球鞋；小侄身穿一套天蘭色運(yùn)動衫、腳穿一雙舊球鞋；大外甥身穿的那件補(bǔ)丁、脅部還露出了棉花的夾克衫，而腳穿一雙舊布鞋；我穿著舊紅呢子大衣，夾在其中，一看就知道是從鄉(xiāng)下來的�？粗粼诤竺娴拇笸馍髠�小叫花子——這就是明年就要上初中的學(xué)生。這本不是他的錯，只恨農(nóng)村太貧窮了。我不禁十分憐憫他，去牽著他的手，并教訓(xùn)他，以后要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大學(xué)，有知識，才有錢買東西。因?yàn)檫@是農(nóng)村最好的、唯一的出路，也是最淺顯的道理。大外甥默默地點(diǎn)頭。
我們走進(jìn)了一家商店又一家商店，沿著步行街從東走到西，從天外天、大中大、第二百貨到購物中心，走了3、4里，仍兩手空空——原來各地物價都大幅度上漲了，國營商店再也見不到物美價廉的衣服了；羽絨服已過了銷售旺季，見不到好看的式樣，三、四百元錢，也并不便宜。我就認(rèn)準(zhǔn)九江第一百貨，便繼續(xù)往前走……
這時，已經(jīng)12點(diǎn)多鐘了，小侄子又沒有什么興致了只喊腳累、口渴，在撒嬌。走到西門口，正好街上有一挑擔(dān)婦女在賣香蕉，香蕉很好，且較便宜；在北方很貴，我很少吃。此時，看到香蕉，我也垂涎三尺，就毫不猶豫掏錢買了一大把，分給大家吃。小侄子人小，多吃，立即轉(zhuǎn)怒為喜。這樣我們邊走邊吃，就到了第一百貨。
走進(jìn)百貨大樓，我們就直奔三樓。進(jìn)去一看，我就暗自吃驚：三樓已改頭換面了，柜臺不再是我熟悉的擺放。一問價格簡直是翻兩番，令我乍舌。我便和嫂子悄聲說：“沒有以往衣服便宜，好看了。”我們都大失所望，嫂子當(dāng)即就要走。然而，衣服還沒有買上，小侄子卻開始喊要“跑鞋”了，站在旅游鞋柜臺前就不肯走了。
“總是要跑鞋，天天吵。”嫂子立刻拉下臉來，厲聲地?cái)?shù)落說。但人卻不由自主地走到柜臺前去瞧瞧，便惡聲惡氣地對小侄道：“買、買、買，給你買一雙！”
“買一雙吧。”我也跟在后面有氣無力地說。因?yàn)槲冶緵]有打算買。
于是我們挑了一雙28元的當(dāng)?shù)禺a(chǎn)的最廉價的合成革旅游鞋。讓售貨員拿了一雙16公分的，小侄子一試，挺合適的。嫂子再讓他脫下來，留過年穿，就脫不下來了，他反而說穿球鞋太熱了。走了一段路程后，我故意問他熱不熱，他卻笑著狡辯地說：“不熱。”我真是很可憐他，想笑卻笑不出聲。此時我心理更自責(zé)，沒能給大外甥買。
說真的，商場100塊錢左右一套好看的小孩子衣服有的是，盡管我能買得起，但還是有點(diǎn)舍不得買，我認(rèn)為那是屬于高消費(fèi)階層的人享用的；再說回家父母要過問的，我們都怕太貴了要挨罵的。嫂子也很通情達(dá)理地說，小孩子只要有新衣服穿就行，回小鎮(zhèn)擺攤上去買，便宜多了，只要樣式好看就可以。我也好不歡欣，隨聲附和。心理不禁暗暗稱道，好一個善于體諒人的嫂子！
我們又去看了鴨鴨牌羽絨服，然而價格300多元，也不便宜，且只有色彩暗淡的幾件，沒有買；再去二樓看床單，都五、六十以上，也太貴！于是我們便悻悻地下樓了。
我們下樓來，一個個都象泄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肚子也餓的咕咕叫�？吹街挥行≈蹲酉采厦忌�，我更覺得愧對大外甥。于是在我的建議下，我們來到西門口南街，一個小飯館里，每人來了一碗餛飩，飽了飽肚子。
吃完飯，已經(jīng)2點(diǎn)了，于是我們就準(zhǔn)備加快步伐往回趕。但我又想起父親想要一個收音機(jī)，念叨了好幾年，給了錢他，他還是舍不得買，今天我一定為他買一個。剛才已經(jīng)在百貨大樓看過，小收音機(jī)都是好幾個波段的，價格昂貴，且都是裝小電池的——費(fèi)電池，不合適，舍不得買，我們只有沿原路返回，去找一個音響商店。
我們沿著原路返回，邊走邊東張西望。走出西門口不遠(yuǎn)處，有一位中年婦女用竹床在道邊擺了一個攤位，懸掛著一套兒童牛仔裝。嫂子不禁上前捏著牛仔裝衣袖問那婦人：“姨娘，這牛仔服多少錢一套？”
“70塊錢一套。”那婦人硬邦邦的一句。
“70塊錢二套差不多。”嫂子很隨意地回應(yīng)了一句。
不料此婦人竟然輕蔑地駁斥道：“不要錢送給你！”
嫂子一時語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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