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尋找一處桃源 周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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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一處桃源,一處寧靜和恬淡的所在。那里該有一片桃林,春天時揚起一簇簇粉紅。那些桃樹應(yīng)該古老,長著老者的筋骨和白髯。那些桃樹又應(yīng)該年輕,結(jié)出少女般嬌艷的果實。桃林近處會有一口水井,青石砌成井臺,苔蘚爬上石階。那井里會有一只綠色的青蛙,睜著明澈的眼,唱著響亮的歌。
那里該有一處房子,紅色或藍(lán)色漆就,不大,卻很精巧。有尖尖的掛著陽光的屋頂,有直直的散著炊煙的煙囪。房前會有籬笆,外面是開滿油菜花的田野,里面是開滿玫瑰花的小院。田野里會有一條羊腸小路,路邊會有幾棵白樺或者香樟。玫瑰園里會有一張?zhí)梢,趴一條土黃色的狗。狗吐著粉紅的舌頭。躺椅輕輕搖擺。
不遠(yuǎn)處當(dāng)然會有草地。清晨的草地是涼的,掛著露珠;夜里的草地是暖的,散著溫香。草地散著或甜或苦的氣息,走上去,或坐上去,或跑兩下,或躺下來,都是一種至高的享受。甚至可以把飯桌搬到這里,甚至可以不搭帳篷露宿。沒有人在意你或干擾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遠(yuǎn)處有山,山是很綠的那種。山上會有松樹,有知了和野兔,有蘑菇和美麗的石頭,有山雞蛋和小蟲的啾鳴。那山也是屬于你的,因為這是一處桃源。
沒有電話和網(wǎng)絡(luò),沒有信件和明信片,沒有公交車和出租車.沒有信用卡和小區(qū)保安。在這里,你會享受從肉體到心靈的最充分的自由,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你。
你當(dāng)然向往這樣一處桃源。你迫不及待地奔向你的桃源。我知道你厭倦了世俗,你渴望恬淡和寧靜、安逸與自由。
你會在這里住一天,住兩天;住一個月,住兩個月;住一年,住兩年?墒俏疫知道,你不可能在這里住一輩子。因為終有一天你會厭倦,就像厭倦世俗般厭倦桃源。
是的,這里有桃林,可是桃林里不僅有桃花,還會有害蟲。那口水井里可能根本就沒有水,或者,即使有,也會被那只可惡的青蛙搞臟。
你的房子夏天可能漏雨,需要你不停地修補。冬天它可能奇冷無比,你在屋子里生起一堆火,濃煙將你的臉熏黑。還有草地,草地上當(dāng)然有鮮花,有蝴蝶,可是草地上還會有蚊蟲,有毒蛇。山上有野兔和鳥蛋,還會有蝎子和野獸?傊,你的桃源并不只有美好,你的隱居,更似探險。
這種探險是異常艱苦的。你喝的水,需要自己去挑;你吃的面,需要自己來磨;你喝的酒,需要自己來釀;甚至,你住的房子,也需要自己來蓋。你寂寞了,不會有人陪你聊天;你生病了,不會有人前來探望。那是真正接近于原始的生活。那種生活,對心靈,或許是一種凈化,但對身體,無異于一種折磨。
很多人經(jīng)歷過這種生活,比如陶淵明,比如梭羅。我相信他們是快樂的,這種快樂恰好跟生活的艱辛成正比。我更相信大多數(shù)人,絕大多數(shù)人,根本不可能忍受這種艱辛。把桃源當(dāng)成度假勝地可以,但要定居,需要很大的勇氣。
其實陶淵明和梭羅的桃源,也并不徹底,那還不是真正的桃源,即使他們把自己隱藏起來,仍然算不上真正的隱居。他們有書籍,有獵槍,有朋友,有聚會。他們偶爾或者經(jīng)常遭受打擾。他們跟市井和世俗仍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們做不到完全隔離。
我指的是,一個被世俗浸淫過的人,根本不可能回歸桃源,即使你可以回歸苦難,即使你拋開書籍和獵槍、朋友和聚會。或許肉體可以,但精神不可以;或許形式可以,但本質(zhì)不可以。我們永遠(yuǎn)不知道真正的桃源在哪里,也許可可西里或者非洲叢林中真有那樣一處人類未曾到達(dá)的地方,但假如我們知道,假如我們過去,那里便再也不是桃源。那里會變成現(xiàn)代社會的一角,它跟現(xiàn)代社會唯一的不同之處在于,那里的生活,接近于原始。真正的桃源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一個傳說。
那么,到底有沒有桃源?有。
真正的寧靜,或者回歸,我認(rèn)為,不是尋一處地理意義的桃源,而是尋一處靈魂意義的桃源。那是一片虛幻的桃源,它藏在你心里,由你構(gòu)建。所以,每個人的桃源,其實都不一樣。你的桃源是一片草場,一座青山,他的桃源,或許僅僅是一棟木屋,幾行詩句。你生活在城市里,走在大街上,坐在辦公室里,躲在咖啡館的某個角落,只要心中藏有一處桃源,那么,無論你在干什么,無論你在哪里,你都是陶淵明或者梭羅,甚至,你比他們更加徹底和高明。那是由你構(gòu)建的真正桃源,那是靈魂的桃源。那里只有寧靜和美好,沒有陰暗與艱辛。你是那里至高無上的國王,或者與世無爭的農(nóng)夫。
其實,尋找一處桃源,就是尋找你的內(nèi)心。禪思禪悟
腳把心帶到遠(yuǎn)方,心又把腳帶回故園。人這一生走來走去,其實只繞著這一顆心。常言說:“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可是,現(xiàn)實生活中,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算得上有心人呢?試想,有多少人是在真正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的呢?有多少人沒有被物質(zhì)和金錢的欲望牽著鼻子走呢?但是,再回過頭來想想,心是自己的,如果迷失了,還有什么幸福和快樂可言呢?
也許有人會說,為了生活我們不得不違逆自己的心。其實不是,大多數(shù)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物質(zhì)與金錢欲望的需要,總是想得到更多,總想讓一切都盡善盡美,為此,就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偽裝自己,迎合他人。于是,也就不得不在夾縫中生存,在痛苦中周旋,令自己身心疲憊。心靈的重負(fù),最終讓一顆曾經(jīng)年輕的心,變得蒼老、無力,就像汪洋大海中一只漂泊的孤帆,找不到可以停泊的港灣。找回自己的心吧,清理掉一切雜念,放下思想上沉重的包袱,拋棄心靈上過重的負(fù)荷,別再受世俗的牽絆,重新找回那個曾經(jīng)迷失的自我,過上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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