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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jié) 趙洪波:為普通而平凡的英雄感動

  看著桌上即將收起來的2005年掛歷,有些感傷時間的流逝,又有些對新年的憧憬。踏進新年的門檻,忽然覺得過去的365天在腦海中回想起來被壓縮得比一部電影還短。人一年中能做多少有意義的事情呢?一生呢?有多少能留在自己記憶里,又有多少能留在他人記憶里,給人溫暖和珍藏?
  
  過去的一年,許多采訪浮光掠影般
  
  一閃而過,但有一次采訪卻印象很深,每一次回憶都讓血液和脈搏重新激蕩起來。
  
  那是5月在四川木里藏族自治縣采訪馬班郵路鄉(xiāng)郵員王順友。他的這條郵路往返584公里,路上海拔平均在3000米以上,路其實根本稱不上路,許多路面是牛馬踩出的腳窩窩,路旁就是萬丈深淵。王順友一次郵班要耗掉14天,每月有兩次,從19歲他一直在這條郵路上走到40歲,沒有班期延誤,沒有郵件丟失。
  
  初見王順友時,他看上去非常普通,個子不高,有些駝背,聳肩,一身舊綠制服,腳蹬解放鞋,臉黑黑的。在記者面前他十分不善于交流,記者一問一答,顯得木訥遲鈍。這是我們要采訪的重大典型嗎?我們有些疑問。但接下來十幾天的采訪后,我們慶幸走近了一個英雄,一個普普通通的真正英雄。
  
  為了真實再現(xiàn)郵路上的王順友,我們決定跟他走一趟郵路。這一走,我歷經(jīng)了許多難忘的第一次,如第一次在高原采訪,第一次進行長時間的跟蹤拍攝采訪,第一次采訪受傷等等。這里我就先說說第一次露宿深山吧。從早晨我們就從縣城出發(fā)進入察爾瓦粱子山了,到天快黑時一口氣扎到了大山的最深處。我們選擇了一處傍山并地勢較平緩的斜坡準備安營扎寨,據(jù)老王介紹這樣可以防止晚上山里下雨有泥石流。我們撿拾了許多干樹枝在地上生起火做飯,主食是烤土豆,菜是煮臘肉片。晚上老王在自己搭的帳篷前生起了篝火,許多記者與他聊起了天。老王說這次帶來的帳篷好多了,以前就是一塊帆布用幾個樹枝撐起就是。老王聊天時拿著一瓶白酒,不時地抿上一口,并且轉(zhuǎn)手給記者,說這樣防寒,還可以壯膽。
  
  夜晚的大山我穿著特制登山服還是覺得有些冷,透到骨頭里的那種冷。老王還說,山里有野獸,老遠就能聞到人的氣息,但今天我們?nèi)硕啵烙嬎鼈儾粫䜩。以前有一次,他早晨發(fā)現(xiàn)栓馬的繩子還在樹上,但馬已經(jīng)沒了影子。我們帶了一個簡易發(fā)電機,一個晚上擺弄了好長時間也沒弄亮幾次,大家于是就在黑暗中鉆進自己的“小窩”。
  
  帳篷里太小了,我的腿幾乎不能伸直。按說累了一天,非常疲憊想睡覺,但就是不能入睡,頭有些痛,估計是高山反應吧。當然也不是我一個人不眠,我不時聽到馬蹄聲、翻身聲和咳嗽聲,到最后,這些聲音都成了噪音,更睡不著了。因為是在半山坡上睡的,睡墊和我老是往下滑,剛要睡著腳就要滑到帳篷外了,不得已還得重新坐起整理睡墊,到最后我想起了解決方法,在帳篷里斜著睡,這樣可以減少下滑,我為自己的小發(fā)明欣喜了好長時間又沒睡著。
  
  第二天早晨,也不知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幾個回合,反正起來時候腦袋還是疼痛。還沒鉆出帳篷便有一條消息在外邊嚷嚷開了,老王說昨天晚上好像野狼來看望了我們,因為晚上一直有人站崗和燃起的篝火才沒給野狼機會。大家紛紛想起了昨晚嘈雜的馬蹄聲。穿衣服時,發(fā)現(xiàn)昨晚脫在帳篷里的衣服濕漉漉的,再摸睡袋也是,幾乎象是才從水中撈起一樣。我突然想起了老王同事們給我說的一件事,鄉(xiāng)郵員最容易得四種。侯^痛病、風濕病、胃病和肝臟病。他們往往干到47歲左右就再也沒有力氣翻這大山了,47歲是他們的職業(yè)生涯極限。


  
  老王有許多感人故事,老王的人很普通,茫茫人海中的一員。老王的工作也普通,只是把郵件送到目的地。但老王二十年來在一個普通崗位上所做出的事情一件也不普通,鄉(xiāng)親們對他的那份熱情和笑容足以證明。平凡和偉大,普通和不普通,2005年在大涼山深處我悟出了他們間的辯證關(guān)系,我想我將用執(zhí)著和虔誠在未來的人生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辭舊迎新,我又面對新的一年。但2005年莽莽大涼山中一個人,一匹馬,一條路的情形仍是在眼前閃現(xiàn),老王愛唱的那首山歌還繼續(xù)回蕩在耳邊:
  
  山又高來路又險,翻了一坡又一坡。
  
  哪個喜歡天天走?因為人民需要我。
  
  今年老王四十歲,牽著馬兒翻山坡。
  
  為民服務不算苦,再苦再累都快活!
  
  (作者為光明日報攝影美術(shù)部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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