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十三節(jié)-----第十四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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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第二天一早，劉愛海來到賓館。進(jìn)入房間時，王顧成正對著桌上的那一大堆書運氣，思量著如何處理這些書。
昨晚屋內(nèi)昏暗，劉愛海沒太注意到這些書。今天，在明亮的陽光下，“書山”特別顯眼。劉愛海探著頭，睜大眼睛，使勁地盯著書；“老板，這么多書啊！”
正在叉腰看著書的王顧成，側(cè)低下身子，看了一眼劉愛海的表情，有了主意。
“哎，阿海，你也喜歡看書？”從這次事件后，王顧成對劉愛海的稱呼發(fā)生了變化。原來想叫“愛�！�，
可總是覺得發(fā)音時得使勁地張著嘴，自然地就改成了“阿�！�。劉愛海第一次聽到王顧成這樣叫他時，左顧右盼地看了看，才確定老板是在叫自己。閉上眼，輕輕地呼出口氣，竟然幾秒鐘沒有吱聲。
“是啊，在網(wǎng)上看，總是覺得不夠味，我還是愿意聞著這書的味兒，慢慢看。”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書山”，順手拿過一本，閉著眼睛使勁地聞了幾下。
王顧成一手掐著腰，另一只手拍了拍還在陶醉書香里的劉愛海。劉愛海馬上睜開眼睛詢問地看著王顧成。
王顧成用食指點了幾下“書山”，然后手指和眼睛同時轉(zhuǎn)向劉愛海，點了兩下。
“給我?！”劉愛海瞬間睜大了眼睛，大聲說著。馬上又滿臉不好意思地小聲說著，“……太多了，挺多……錢呢！”說完，回頭瞟了一眼書山。
“嘖！”王顧成用皺眉的表情阻止了劉愛海。在面前快速地?fù)]動著手，“快快快��！”
低下身子，拉開抽屜，把收藏起來的包裝繩拿出來。劉愛海馬上用比劉來神還快的速度，接過繩子，打開，捧起一摞書要捆扎。
“哎哎哎，這幾本不給你！”看到劉愛海拿起第四摞書，王顧成馬上阻止。拿回《道德經(jīng)》《古文觀止》還有金庸小說和《基督山伯爵》，扔回床上。
還是按照一個書褡褳和單獨一摞的形式，2人笨手笨腳地捆扎好剩下的70多本書，王顧成特地在“書褡褳”連接繩部位纏上了一個手絹。
看著拙劣的捆扎水平，王顧成叉著腰，滿臉不滿意地晃著頭，嘟囔著；“還得是干專業(yè)才行啊！”腦海中，想了想城致公司的專利產(chǎn)品。
“阿海，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坐出租走。你這兩天和劉胖把工人和設(shè)備事處理好，馬上回公司來�！�
“知道了！”劉愛海收斂了對書的興奮，鄭重地點著頭。
“自己一個人行嗎？”王顧成用手指了指書。
“沒問題！”劉愛海滿臉的欣慰笑容。
王顧成脫鞋站在床上，拎起“書褡褳”， “誒……”輕輕地放在劉愛海肩上。
劉愛海雖然繃起肩膀使勁向上挺著，但還是被壓得一沉。伸出半根舌頭，抻著腦袋，挺著上半身，慢慢地彎腿撅屁股，拎起身邊地上的另一摞書，有點腿打膘向外走。
“自己能行啊？”王顧成兩只手前送的姿勢，好像能幫劉愛海使上一點勁。
劉愛海沒有出聲，抻著的腦袋使勁點了點。
“把舌頭縮回去！象什么樣子？！”看到劉愛海沒問題，王顧成叉腰站在床上說著。劉愛海立即縮回舌頭，使勁閉著嘴，一步一搖地走了出去。
側(cè)耳聽了一會兒劉愛海離去的聲音。王顧成扎下馬步，手象打太極拳那樣在胸前畫著圈，腦袋里想象著“亢龍有悔”的招式樣子，猛地向前推出手，大聲地喊著；“啊……哈�。 �
忽然意識到劉愛海沒關(guān)門，馬上光著腳跳下床，跑到門前，探出身子，迅速地左右看了看，收回身體，快速地關(guān)上門。
轉(zhuǎn)身之后，忽然想起了基督山伯爵的樣子，站住腳步。一手垂放在體側(cè)，另一只自然地抬起彎在身前，上半身直直地輕輕下壓，微點一下頭。忽然覺得不對，把下垂的手臂自然地放在身后，另一只手、上半身和頭像剛才那樣，紳士一樣致見面禮。同時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說著；“夫人。”
很滿意自己的表演，微笑著哼著歌，收拾起了東西。
回到公司。立即把劉紀(jì)倫、翟慶會召集到小會議室。簡要講述了自己這段期間的感悟，指出了公司現(xiàn)存的問題，并大致說明了后續(xù)的發(fā)展方向。
開始時，劉紀(jì)倫和翟慶會對放緩步驟，把精力放在內(nèi)部管理里上還有些看法，經(jīng)過王顧成耐心細(xì)致的講解，二人扭轉(zhuǎn)了觀念，并且積極地出謀劃策，同王顧成一起制定了城致公司接下來的工作方案。
1；嚴(yán)抓內(nèi)部管理，增強(qiáng)部門間自查和互查工作。
2；放緩?fù)獠繑U(kuò)張動作，緊緊圍繞原有的城致公司專利技術(shù)和成熟技術(shù)開展銷售工作。新產(chǎn)品、新市場開發(fā)必須制定嚴(yán)密的可行性方案，經(jīng)班子討論后方可實施。
3；對原有的不良市場與產(chǎn)品，逐步萎縮或轉(zhuǎn)型。
4；對于有可能對公司造成高風(fēng)險的項目，銷售、供應(yīng)、生產(chǎn)部門都享有一票否決權(quán)。
5；加強(qiáng)產(chǎn)品技術(shù)開發(fā)工作，資金向技術(shù)開發(fā)與深化傾斜。
6：加強(qiáng)外圍市場的技術(shù)巡檢工作。
三人制定了大體方案，并對此次事件提出了處理意見。
1；劉愛海負(fù)主要責(zé)任。撤銷區(qū)域經(jīng)理職務(wù)。扣罰3個月工資。和1/3年終兌現(xiàn)獎。
2；王顧成、翟慶會、劉紀(jì)倫負(fù)管理責(zé)任，扣罰4個月工資和獎金。
3；技術(shù)部齊曉彤工作認(rèn)真細(xì)致，發(fā)現(xiàn)問題并能及時上報，獎勵3000元。
第二天，召開股東會議以及高層管理人員會議，通報討論。無異議通過。責(zé)成各部門細(xì)化方案，盡快實施。
一周后，召開含外駐人員的全體職工會議。會上在劉紀(jì)倫宣布處罰結(jié)果后，王顧成用了一個小時講了城致公司這些年的發(fā)展史以及現(xiàn)在的狀況，指出了調(diào)整重點和公司后續(xù)的發(fā)展方向。王顧成能抓住人心理的演講，讓城致公司上上下下群情激奮。
會后，王顧成把劉愛海叫到辦公室。
“老板，對我的處罰還是太輕了，這次損失太大，我心里……�！眲酆Ｕ驹谵k公桌前，低著頭，像個犯錯誤的小學(xué)生。
“你能有這個認(rèn)識就好！處罰不是目的。對你、對我們都是個警示。這次撤消了你的區(qū)域經(jīng)理職務(wù)，但業(yè)務(wù)內(nèi)容不變，希望你能盡快把這個名頭爭回來�！�
“老板，我有信心！”
王顧成拿出1萬元錢放在劉愛海眼前的桌子上。
“老板……？”劉愛海疑惑地看著王顧成。
“收起來，不是公司的，是我自己的。和你的處罰比較少多了，省著一些花吧。我可不想讓你餓著肚子去沖鋒陷陣。如果需要錢，直接和我說，我想你也不會用其他方法去搞錢的。”
王顧成頓了一頓，玩笑地看著劉愛海；“阿海，其實從整個公司角度來說，你的錯誤對后續(xù)的發(fā)展是非常有利的。但，我總不能因為你的錯誤獎勵你吧？”
“老板，你別這么說，我都出汗了�！眲酆M臉通紅，搽了一下額頭。
“收起來，坐吧�！�
“有幾件事，你爸爸怎么樣了？”王顧成露出關(guān)切的神情。
“基本沒事了。”劉愛海收起錢，走到側(cè)面的沙發(fā)前，邊坐下邊說著。
“好。你看什么時間方便，我想去拜望一下。”看到劉愛海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用手壓了壓，阻止了劉愛海的話�！昂呛牵皇窍胩接懸幌伦龈赣H的問題。時間你安排�！�
“好！”
“大會想找你喝酒呢！”
“我？我可喝不過翟廠長!我本來以為自己酒量還行，可上次看他喝酒……”劉愛海低眉、覷眼、咧著嘴的說著，還回想著翟慶會喝酒時嚇人的樣子，一激靈。
“嘖！又不是讓你和他拼酒！告訴你個竅門，和他喝酒，一定要做出豪爽的樣子，要頻頻舉杯！絕對不能有任何推脫，你喝多少他不在意，他關(guān)鍵是看你的態(tài)度。最后的結(jié)果肯定是他自己就喝趴下了。一定要記住，最后要趁他人事不省時把他送回家。一旦他小睡一會兒起來，可完嘍！”王顧成也象劉愛海那樣滿臉痛苦地打了個激靈。
“哈哈哈……“2人同時笑了起來。劉愛海笑得雖然有些拘謹(jǐn)，但能感覺到由衷的開心。強(qiáng)烈的歸屬感沖擊著劉愛海的心。這幾個人讓自己感覺到不是職業(yè)化的合作，而是長輩、兄弟、朋友間的那種關(guān)愛。
笑了一會，王顧成忽然又神情輕松的問劉愛海；“你今年……?”
“老板，我馬上31周歲了�！眲酆Ｒ哺杏X到了王顧成的輕松，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女朋友？”
劉愛海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想在哪安家？”
“我？再哪無所謂�！眲酆８杏X到了王顧成下面說話的內(nèi)容，臉紅了一下。
“那就好。你父母同意嗎？”
“我爸我媽從我高中時候，就讓我自己拿主意。他們只是提參考意見。”
看到了劉愛海的忸怩，知道劉愛海猜到了自己的意圖�！安皇俏�，是大會托我問你的！”
“人，我沒見到。是大會老婆好朋友的妹妹，好像比你小2……3歲吧。條件不錯，和你嫂子一樣，教師�！焙鋈粔旱蜕碜樱χf；“呵呵呵，大會不放心，先去看了一下，把那個女孩嚇一跳，以為介紹的是大會呢！”
劉愛海笑著低下頭。
“回來就嚷著，這樣好、那樣漂亮的，直催我和你說呢！”閉眼笑著搖搖頭。
劉愛海也笑著沒言語。
收斂了笑容，王顧成囑咐著；“你若是不想看，就不要和大會去喝酒。直接離開，我去和大會說你暫時不想考慮這些事。如果想見呢,最好……，能自己先去偷偷看一下。滿意就和大會去喝酒。不滿意，告訴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和大會交往要注意，他很好面子。這次你給他道歉，他到處嚷嚷‘小劉那小子行，給我道歉呢!”學(xué)者翟慶會的聲調(diào)說著。
“我道歉是應(yīng)該的……”見王顧成用手阻止了自己沿著這個話題談下去，頓一下接著說；“老板放心，我知道怎么處理�！�
王顧成滿意地點頭，見劉愛海沒有推脫相親的事情，就拿出筆記本；“你記一下，……學(xué)校，名字叫……”
見劉愛海記完�；謴�(fù)了端正的神態(tài)。
“阿海，你以后業(yè)務(wù)范圍肯定要擴(kuò)大，有件事我提一下。從現(xiàn)在開始要尋找人、發(fā)現(xiàn)人、培養(yǎng)人。核心的標(biāo)準(zhǔn)，你應(yīng)該知道，其他的具體事情具體商議吧�！�
“我記下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劉愛海見王顧成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老板還有其他的事嗎？如果沒有，那我……”
“好！”
剛要起身，劉愛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老板，有件事�！币娡躅櫝稍诼牐徒又f；“其安公司，有3塊業(yè)務(wù)又?jǐn)U展很大。當(dāng)然不是和我們供應(yīng)料相關(guān)的。有幾個公司的業(yè)務(wù)員牢騷滿腹，說日子沒法過了。”
這個消息引起了王顧成的極大興趣，靠在椅背上沉思起來。不自覺地用夾煙姿勢的手摸了摸嘴唇。
劉愛海上前，拿起王顧成桌上的煙，抽出一支遞給王顧成，然后給他點上。
王顧成謝謝地點下頭，又沉思了起來。
稍后有了主意，定下了思路。
“阿海，你要做2件事。
其一嚴(yán)密關(guān)注和其安發(fā)生矛盾的公司在盛深的動向，特別是一些中小公司。如果有什么特殊事隨時匯報。
其二是其安公司在盛深供應(yīng)的產(chǎn)品中，有哪些是和我們產(chǎn)品是同一類別的。當(dāng)然，我指的是在一分公司整個范圍內(nèi)。其安的這些產(chǎn)品的性能、價格、穩(wěn)定性等等都要了解一下，還有使用其安這些產(chǎn)品的對應(yīng)的盛深生產(chǎn)部位的工況、技術(shù)要求也了解一下�，F(xiàn)在不用太細(xì)致，但要全面，時間要快�！�
劉愛海迅速地記了下來。見沒什么事情了，就起身告辭。
王顧成對剛要出門的劉愛海喊道；“近期我有時間，安排你爸爸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劉愛海和翟慶會出去喝酒。王顧成明白劉愛海對那個女孩很滿意。
第三天，翟慶會見到王顧成就喊道：“小劉這小子太能喝了，也太敢喝了！對手！酒逢知己啊！我趴桌子上睡著了，后來飯店的人把我喊醒，一看，這小子也在旁邊趴著睡呢。我把他扛回賓館的。太能喝了！”
突然彎下腰、壓低聲音，笑嘻嘻地抬著眉毛、下巴向上挑一下說；“成子，這小子同意和我說的那個女孩見面了。”然后站直身子，大拇指豎起來，使勁挑向身后挑著；“他說聽我的！哼哼，我的眼光！肯定錯不了！這小子要是不同意，我就、我就拉郎配！”
王顧成笑著指著他；“有你這樣當(dāng)介紹人的？嚇也嚇?biāo)懒�。去吧！他肯定同意！�?
“那……是！”滿臉自豪，忽然覺得不對，歪著腦袋瞪著王顧成；“你怎么知道，他能同意？！”
“哈哈哈哈……”王顧成一步三搖地走了，幾步之后，頭沒回地喊著；“因為你眼光好��！”
翟慶會抱著膀，歪著腦袋滿臉疑惑地看著王顧成的背影，忽然，張嘴瞪眼、大拇指后挑著低聲說到；“切！那……是！”
【十四】
十天后，王顧成到劉愛海家拜望他的父母。
劉愛海提前一天到達(dá)，到車站接王顧成。
王顧成精心地備了禮品。除了一份精美的土特產(chǎn)，還分別給劉愛海爸爸和媽媽準(zhǔn)備了禮物。
因為聽劉愛海說爸爸愿意喝白酒，就帶了2瓶朋友送的收藏10年、市面已經(jīng)見不到的高度白酒。給劉愛海媽媽準(zhǔn)備的禮物也是精心考慮的。劉愛海媽媽老家是安徽，特別愿意聽黃梅戲，總嘮叨現(xiàn)在的黃梅戲沒有以前的味道。王顧成買了一個體積不是很大的唱機(jī)和幾本老黃梅戲的黑膠唱片。
王顧成每天被事情纏身，可這次卻下定決心偷閑2天，來看看劉愛海的父母。一是強(qiáng)迫自己逐漸適應(yīng)脫離繁瑣事務(wù)、跳出來看問題的感覺。另外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劉愛海爸爸的那些話�！跋矚g才能堅持！”“錯了！就承受！挺住！”
他知道這些話會激勵劉愛海一生，自己也想到這位堅強(qiáng)的“漢子”“爸爸”身邊去切實地體會一下。
雖然對女兒也是非常關(guān)愛，可總是感覺少了那么一點東西。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愿能從這位“爸爸”身上找到答案。
劉愛海的家在海邊的一個縣城。2人坐著出租車，司機(jī)按照劉愛海的指引尋找著地方。
“前面就到了�！眲酆Ｖ敢緳C(jī)。
車剛減速，王顧成就看見2個人在路邊張望等候著。王顧成一下就確定那是劉愛海的父母。側(cè)頭看看劉愛海，象爸爸也像媽媽，好像劉愛海父母非常連相。笑著想著王緣，也是又像自己又像程思。
“我爸我媽來了�！眲酆Ｐχ钢愤叺母改�。
二人下車，劉愛海爸爸媽媽就快速向這邊走來。劉愛海爸爸步伐巨大，風(fēng)風(fēng)火火。媽媽衣著整潔，走路帶著點輕柔，緊緊地跟在后邊。
“好一對協(xié)調(diào)的夫妻�！蓖躅櫝尚睦硐胫�，也快速迎上去，還有幾步的距離，劉愛海爸爸爽朗的笑聲就傳了過來。王顧成邊走邊打量著，劉愛海長得更像媽媽，但笑容卻和爸爸一個樣。劉爸爸黝黑健壯，面頰上側(cè)面有著一道新疤痕，想來就是這次受傷造成的。
“兄弟，這么遠(yuǎn)還麻煩你過來�！眲酆０职挚谝魩е鴿鉂獾睾＿呂秲�。
“老哥，你看，你和大嫂還迎出來了�！蓖躅櫝尚睦锓�(wěn)了一下。如果劉愛海的父母見到自己拘謹(jǐn)?shù)睾啊袄习濉�，這次可能就很難把話談透了。
熱烈地握著手，象多年不見的老友。劉媽媽也在一旁靜靜地笑著。
問候了一下劉爸爸身體恢復(fù)情況，一起往回家走，王顧成看看時間已經(jīng)將近中午，就說到飯店吃個飯。
“哎！到大哥這來了，出去吃像什么話！你嫂子都預(yù)備了。你嫂子手藝好。只要你不嫌！”劉爸爸的海邊方言，王顧成不是都能聽得明白，但他絕對感受到了那些語調(diào)中的坦誠和熱情。
“好！聽老哥的！家里飯菜我一年才能吃上幾次�。�！求也求不得！一想到老媽做的‘酸蘿卜鯽魚湯‘什么也不想要了。”王顧成也真心地表達(dá)著自己的坦誠與豪爽。
一路向家中走去，路上王顧成說了一句劉愛�！靶值堋�，劉爸爸不干了。
“你是我兄弟，他就是你侄子！怎么能叫兄弟！”
中國老習(xí)慣，18歲為一代人，王顧成年齡處于劉愛海父子之間，叫上叫下都不為過。爭執(zhí)半天，最后劉爸爸同意王顧成說的各叫各的。劉爸爸雖然嘴上不讓，可心里為兒子老板能夠?qū)鹤印靶值堋毕喾Q感到由衷的高興。
來到家中，劉愛海讓座、倒茶。又把王顧成帶來的禮物讓爸媽看。劉爸爸看到陳年的老酒。眼睛像歡快的孩子。還一直嘟囔著“太貴重了、太貴重了！”
等劉愛海給媽媽看禮物時，劉媽媽一頭霧水地笑著，實在搞不懂是什么。王顧成笑著說；“阿海，聽聽！聽聽！”當(dāng)著客人面打開禮物，確實不太禮貌，劉爸爸劉媽媽推脫了幾次，拗不過，也就讓劉愛海忙活著了。當(dāng)原滋原味的嚴(yán)鳳英的“女駙馬”從唱機(jī)里飄出來，劉媽媽竟然定在了那里，臉上帶著戚戚的表情。王顧成有些尷尬，劉愛海馬上低聲告訴王顧成，他從媽媽給他寫的日記里，知道姥姥最愛聽嚴(yán)鳳英的“女駙馬”。
劉爸爸打斷了尷尬，對劉媽媽說著；“你看你！你看你！老弟來了，你看你！”劉媽媽很鄭重地對王顧成笑笑說；“謝謝兄弟！”
王顧成連忙微笑擺手，但心里好像是抓住了一點東西。
“給你寫日記？”低聲地問劉愛海。
“我媽到現(xiàn)在還給我寫日記呢�！鄙袂椴皇羌樱蛘哽乓院�，而是有點幽幽地母子情深的感覺。
劉爸爸呵呵接過話茬；“別看我們家這位文化不太高，給他兒子寫了多少年日記了。想到啥寫啥!還讓我寫呢！”
劉媽媽不好意思地說著；“你什么都說，也不怕兄弟笑話。兄弟，你們聊，我去做飯�！�
“哪能，我就是想知道你們是怎樣把阿海教育這么優(yōu)秀的，我真是來取經(jīng)的�！蓖躅櫝烧嬲\地說，沒有絲毫的逢迎。
剛要往下說，劉媽媽喊劉愛海。還沒等王顧成再開口，劉愛海就端著大盤小蝶的上來了，原來王顧成到達(dá)前劉爸爸劉媽媽就準(zhǔn)備好了，只是有幾個熱菜需要簡單做一下。
大家齊上手忙活著，一片祥和的家庭味道。王顧成心里暖暖地享受著。
十多分鐘，冷的熱的擺滿了一桌子，基本都是海味。
劉爸爸不顧王顧成的反對，堅持要和王顧成喝帶來的酒；“雖然喝你帶來的酒，不太禮貌。但這酒貴重，我哪能留著自己喝。這是我喝的最貴重的酒，你也是我家最貴重的客。聽我的�！蓖躅櫝蓮拈_始見到這夫妻二人開始，就留意二人的一言一行，去追尋著自己需要的答案。
劉爸爸一口純厚濃烈粘稠的酒入口。王顧成靜靜微笑地看著劉爸爸閉眼搖頭再咂嘴的回味。
“想起我家老爺子了，他喝到好酒時就這樣�！蓖躅櫝膳袛鄾]有錯誤。這一家中濃濃的親情傳遞著。
“大哥，你不像大嫂那樣，給阿海寫一寫東西？”
“我？哪會啊！”
“那阿海好像是對你的事情都很了解�！�
“哈哈哈哈，這小子從小膽小，看到什么都怕！從小只要有時間我就給他講出海的事，什么遇到風(fēng)暴啊、船出問題啊、斷水啊……，那個時候我怎么辦！大一點，我就帶他出海，慢慢地，他就不怕了。事，他也就記住了�！�
劉愛海插話道；“我現(xiàn)在還記得小時候，老爸給我講的幾次遇險呢！特別是那次遇到風(fēng)暴，心里是怎么想的。”說完指了指爸爸的左手。
王顧成這才注意到劉爸爸的左手有些異樣，食指這半面的手掌和中指那半面的手掌不再一個平面上，順著食指和中指的指縫向下延伸到腕部，有著一條隆起的黑亮疤痕。因為劉爸爸被風(fēng)吹得膚色棕黑，所以初見時并未引起自己的注意。正在想象著劉爸爸當(dāng)時手掌撕裂的痛苦，忽然看到劉爸爸本來帶著微笑的臉，沉了下來，被海風(fēng)吹的黝黑堅硬的臉不自主地抖動了幾下，定定看著酒杯，并沒有讓王顧成，自己一口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后，露出了微笑，輕描淡寫地說著；
“是挺險的。什么也看不見，船都快豎起來了。挺過來了……”
王顧成的心猛地抖動起來，面前這個硬朗的漢子是怎樣面對那晚的無邊的恐懼，帶著身體身體撕裂的劇痛，咬牙堅挺著和死神搏斗。忽然想到了自己趴在賓館房間地毯上，失神地看著眼前的電話，聽著里邊傳出的女兒的哭聲。
王顧成忽然懂了，在女兒的教育中缺少的是什么！劉媽媽用無聲的筆訴說著對兒子的憐愛，讓劉愛海體會到醇厚的親情，而劉爸爸用述說教給兒子堅強(qiáng)，鼓勵劉愛海無畏地去面對滅頂?shù)捏@濤駭浪。
相較之下，在家中匆匆而過的自己，留給了女兒什么？平時那些老夫子一樣的教育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王顧成醉了，平時能夠喝上一斤白酒的他，只喝了不到2兩的一小杯，就渾身癱軟了。也許是老酒的勁烈，也許是劉家濃濃的親情，也許是……，王顧成身體難以堅持，說話也是舌頭無力，但大腦卻是高度清晰，他知道是因為從女兒小時候到現(xiàn)在，那個壓在自己心里的石頭被搬開了。
含混地堅持著讓劉愛海送自己到賓館，劉愛海無奈，先打電話預(yù)定了賓館，然后扶著一步三搖的王顧成前往。
酒醉得快，醒得也快。黃昏時分，前來觀察情況的劉愛海一進(jìn)房間，王顧成就坐了起來，就像根本沒喝過酒一樣。
“老板，你沒事啦？”劉愛海低眉覷眼地問著。
“沒事了，腦袋一直清醒，就是忽然渾身無力。”笑了笑，握了幾下手，一點麻木感也沒有�！拔覜_個澡，陪我到海邊轉(zhuǎn)轉(zhuǎn)�！�
劉愛海了解王顧成喜歡清靜，特地找了一個較為偏頗，人跡稀疏的海灘。
二人在沙灘上慢慢地走著。帶著微微腥咸氣味的海風(fēng)吹得衣服咧咧地作響。在天光下微透著玉色綠意的海水卷起一波波的白花，慢動作似的拉回到最高點，猛砸向海岸。海浪巨大的威力被沙灘瞬間化解，
只是嘩嘩作響地向海中拉回一點愿意戲耍的細(xì)沙。
溫度并不低的疾風(fēng)，迅速帶走身上的熱量，王顧成感到陣陣的涼意。他并沒有回縮身體抵抗海風(fēng)，而是把臉直面著海洋。
整個大海就像一只巨大的暗綠色不安蠕動著的軟體動物，無比龐大的身軀協(xié)調(diào)地扭動，把天空和腳下的大地都帶出讓王顧成感到眩暈的搖晃感。海風(fēng)壓迫得呼吸困頓，王顧成滿臉悲壯地抵抗著心理那如期而至的無助與渺小，可抵抗得越厲害，內(nèi)心的恐慌就越加強(qiáng)烈，甚至感覺到了每一細(xì)胞的顫抖。
堅強(qiáng)的意志讓王顧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可以瞬間吞噬自己的龐碩無比的海洋。不知不覺中，王顧成的身體極細(xì)微地隨著讓自己眩暈的振動慢慢飄蕩，細(xì)絲一樣的平靜從心底深處裊裊地升騰起來，王顧成努力地抓住這一感覺，不顧海風(fēng)的壓迫，緩緩地里順著呼吸，終于，看到了內(nèi)心恐懼黑暗的海洋邊際，在第一縷陽光之后，不可阻擋地升起了旭日。心平靜了下來，是那種讓人虛脫的內(nèi)心平靜�？粗趦�(nèi)心中不再是焦躁不安的大海，王顧成無力地微笑著。
面對浩瀚的自然，王顧成多數(shù)時候感到的是渺小與無助，今天卻清晰地體會到自己的無懼與凜然。哪一種感覺才是真實的，自己不知道，這種矛盾的感覺糾結(jié)著。也許只有把自己融入到那浩瀚和無盡里才是真正的超脫吧。
劉愛海微縮肩膀抵抗著寒意，見到王顧成四肢舒展地面對，也伸展手臂，面對著浩瀚無極的海洋，冰冷逐漸褪去，劉愛海感受到了王顧成一樣的無畏感，臉上露出欣喜地笑容。
二人一直沒有說話，流連了一段時間，天色漸黑。王顧成拍了拍劉愛海，戀戀不舍的離開海灘。
回到賓館，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吸了一支煙，打開電腦，建了一個文檔，剛打了幾個字，就搖搖頭地刪掉。關(guān)了電腦。
找出紙和筆，醞釀了一會，工工整整地寫著；酸蘿卜鯽魚湯
洋洋灑灑寫了四篇，回看了一下，自己也驚奇，寫的期間竟然沒有絲毫的停頓，也沒有一點的溝抹。
那里面寫著自己心中的鯽魚湯，那份對爸爸媽媽濃濃的深情。自己要把內(nèi)心的感受寫出來，交給女兒，讓這些陪著女兒成長，陪著她走過一生。
第二天一早，王顧成準(zhǔn)備離開，正想打電話同劉家夫妻道別。一家三口買了一些精致的特產(chǎn)，已經(jīng)趕到了賓館送行。王顧成對昨天的醉酒表示抱歉。
劉爸爸豪爽地說；“哎，說那的話，小海說了，你酒量非常好，就是這段太累了。兄弟，幫不上你什么忙，自己保重！有時間帶弟妹和孩子來玩�！�
“你老板什么都好，人好、心好、長得也精神，就是不能喝酒！”劉愛海學(xué)著爸爸海邊口音說著。
“這小子！”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氣起來。
“大哥、大嫂，我這次真沒白來，從你們身上我懂了應(yīng)該怎樣對我的女兒�！蓖躅櫝烧嬲\地說著。
劉爸爸拍了拍王顧成的手臂，說到；“兄弟，這小子毛病多，該打就打！該罵就罵！錯誤大了就開除！得讓他知道，人得有承擔(dān)！”
“謝謝老哥你能這么說�！�
“你帶著他，我們放心。”
“兄弟，我也沒什么送你的�！闭f著，劉爸爸從里懷里拿出一個紅布包。一層層地打開，里面是一塊黑色的石頭，伸出右手，想遞給王顧成，手到一半，左手也伸了出來，和右手一起捧著。
“不是值錢東西，這是我第一次出海時打上來的。一共2快，另一塊我給了小海。我現(xiàn)在年齡大了，不出海了。你要是不嫌棄，就收著�！�
開始王顧成沒太理解，回味一下，劉爸爸說的第一次出海，那就是幾十年前了。忙側(cè)頭看著劉媽媽和劉愛海。2人都半張著嘴，眼睛大大地看著劉爸爸。劉媽媽眼中似有淚意。
王顧成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這塊石頭的深意。這是劉爸爸的護(hù)身符，是他出海生涯中最重要的東西，把它交給了我，也就是把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交給了我。
鄭重地用雙手接了過來，定睛地看著。雞蛋大小的扁平鵝卵石，初看無奇，細(xì)看王顧成感到了震撼。極黑的顏色，甚至看不到表面，就像無底的深淵、無盡的黑夜，上面有著一條類似閃電形狀的白紋，那亮眼的白色，就像黑夜里的閃電，讓人不敢直視。王顧成忽然明白了這塊石頭為什么能讓劉爸爸珍愛幾十年，因為在無盡海洋的黑夜里，那一道閃電就是光明，就是希望。
小心翼翼地包起來，貼身地放在衣兜里。他知道那里面包裹著一位兄長的寄托、一位父親的厚愛。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寫的“酸蘿卜鯽魚湯”放在女兒的桌上。
因為要到外地去拜訪一位客戶，匆匆地離開，給程思打了電話，告知自己出門和給女兒寫東西的事情。程思并沒有追問寫的是什么，只是叮囑，少喝酒，早點回來。
到客戶處，商務(wù)性地吃了一頓飯�；氐劫e館，已經(jīng)是晚上9點。正欲洗漱休息，程思的短信進(jìn)來了，只有幾個字；女兒哭了。
躺在床上，看著短信，幸福感充滿著全身。不知不覺，竟然摟著手機(jī)，衣服也未脫，沉沉地睡去。
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一夜無夢，就像累極的人，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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