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節(jié) 第二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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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兒,我半天沒有再說一句話,也無話可說,直覺得很沒有趣,便告辭;貋淼穆飞,我身冷,心更冷!
經(jīng) 過菜市場的時候,我要隨便買點菜,昨天就打算好的。剛沿著馬路菜攤沒走幾步,就被迎面走過來的梅姐叫住了,她把我讓在攤位的空隙間,湊近我,一句閑話也沒 有講,開口便罵道:“他媽的!有恃無恐了,更賣瘋了!沒有什么不能賣的!……好好的烘干箱,兩臺,修修就能用,偏要軋了當廢鐵賣了!——真他媽的敗家子!”她越罵聲音越高,我對她使眼色,她也無所顧忌,真是憤怒到了極點。接著她似有滿腹牢騷,卻又無可奈何地說:“找不到經(jīng)理,無法告倒他!這兒人都買通了,只有直接告到烏經(jīng)理那兒,才管用!——”正當此時,我們都發(fā)現(xiàn)財務科許女士——隊里工具車司機的夫人,她是那次事件審查人,她和胡隊長兩家關系更為密切了,那是可想而知的。她正走近我們,我們只得自動分散了,這——猶如從事地下活動那樣艱難!——我們的組織在哪里?我們的法治何處能體現(xiàn)?我已感希望渺茫,我們不僅無能為力,而且太弱!……更何況當前貪官污吏比比皆是,有過之無不及,他只不過是九牛一毛,是小巫見大巫,誰來懲治他?——他不但使用金錢收買當官的,更在燈紅酒綠之間利用色相來腐化當官的,某位曾偶遇他們,覺得蹊蹺,一時興趣暗自跟蹤過。那豈不拔出蘿卜帶出泥來了,作繭自縛了!
頭一天上班,為了表現(xiàn)好一點,更是為了不給以把柄,下午早早地來上班了。其他辦公室里人,還是寥寥無幾,推開經(jīng)營組的門,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毛衣作坊里——小唐和劉英在專心致志地織毛衣。李姐沒在,她在一定少不了織。
“呀,能織毛衣。”我不勝驚喜地說,“我把我的細線毛褲拆了,拿來一起織。”我的細線毛褲已穿了3年,織的緊有點趕粘了,且局部的有點磨損,但確實很板正。我早就想拆卻又舍不得拆,又害怕難織,沒有時間織,就一直擱著。這會兒一下子心血來潮,決定把細線毛褲拆掉、重織。然而,我話音剛落,小唐卻陰陽怪氣地說:“你想織就織,也沒有說能織。”真不愧為隊長的心腹!
在 李姐的座位上,稍坐了片刻,與她們沒有多少話可講,便起身回辦公室去了。辦公室仍就只有兩位大學生,在整理交工資料。走到桌前,我才想起來我的凳子被經(jīng)營 組小肖拿走了,因為她是被塞進來的,沒有辦公桌椅,桌子是隊長給的,便把我的椅子抓去了。我隨即又返回,把我的椅子搬回來。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書寫字 任我來,我從未感覺如此塌實過……
星期六、星期日,我便一門心思地將毛褲拆了,毛線洗了,晾在暖氣片跟前烤,讓它們快快干。
星期一,我便拿著13號編織毛線針,提著毛線上陣了。我先還是把毛線、針寄存在經(jīng)營組——我的那個柜子里,被小唐搬了過來。因為技術組男的居多,新來的兩位大學生還不習慣編織,只有在這兒能找到同伙,我近幾年來在她們的帶領和影響下,已鍛煉出來了。再說這屋還是暖和多了。
我再到技術組,外屋敞開無人,一貫性的不鎖門,里屋還是鐵將軍把門,且懶得開門,立即轉身回來了。她們3位已開始操練了,另一位小肖據(jù)說已和她母親去探她姥姥去了,她只有桌子沒有椅子,我也沒有地方坐。我先在李姐的椅子靠背上貫毛線,毛線足有二倆,我很貫了一會兒。貫完了,我立即拿出針起頭,便也開始操練起來了。
沒 有椅子,我只能倚著小肖的桌子前編織。不過,我這個人已練就出來了,還比較習慣站立,一時半會不覺得累,無所謂。我是與劉英對面,一會兒她卻看不下去了, 責備我道:誰叫你把椅子端走了,放這兒坐多好!我忙解釋說:我不知道小肖走了,我辦公室沒有凳子坐,我就端走了。小唐也趕忙辯解道:你沒有說什么就端走 了,我們不好說什么。繼而她們都催我去端凳子,我說無所謂,非要堅持一上午。
9點剛過,小唐和劉英就相約去買菜,李姐說要留守辦公室,等一會兒再走,我是要堅持把毛褲織出個頭來,正好就留下我們倆。一會兒李姐卻無端地問:“你是不是說要把桌子搬過來?”“沒有。”我回答道,并感到很奇怪。
“她 們倆都說禮拜五那天,你說這兒好,要把桌子搬過來。”李姐進一步說道,“她們倆都說嚇的不敢吭聲。”我聽后這才恍然大悟,便解釋說:“她們倆就這么膽小, 我是說搬過來一起織毛衣,并沒有說把辦公桌搬過來。”接著便氣憤地說:“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不搬過來,搬過來和她們吵架?!”
“我想你也不會的。”李姐很贊同地說。
我很理解她,她很理解我,我知道她是關心我,為我好。
下午,她們倆又一再催我端凳子,我不計前嫌,把我的椅子搬來了。于是又恢復到從前4個人一間辦公室,只是座位改變罷了。又開始與她們一起按部就班了。
第二天,既惦記著拿考試成績單,又想著補牙,準備去趟縣城。但又考慮沒有和她們打招呼,怕萬一誰有事找我,不見我,不好說,便猶豫了。最后決定先上班報到看看再說。
幸 而來上班。她們剛打掃完衛(wèi)生,我袖手站了片刻,隊長就來推開門通知開會。會議是在隊長辦公室里屋電腦室兼會議室召開的。這電腦室,原是人事員的辦公室,是 霸道的劉英,說電腦亂動的人太多,提出來要監(jiān)管起來,隊長就聽了她的。她在上面學過幾天電腦,報過統(tǒng)計,會五筆,但英文一個不識,拼音還不熟,卻自以為 是,能耐得不得了,想獨霸電腦,電腦成了她私家財產(chǎn)似的。現(xiàn)在這里也經(jīng)過裝備,——沿三面墻擺滿著大小沙發(fā),面前又擺設了3個大理石茶幾,茶幾上分別放著白色玻璃煙灰缸;在墻的右角還擺放著一臺彩電,電腦只是占領了窗戶下一角,顯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會議室。自從電腦搬這兒來,更確切地說,自從那次吵架后,我就沒有摸過她。現(xiàn)在這兒煙霧繚繞,這簡直是在糟蹋她!——這下他們也心安理得了。
參加會議的是隊里管理人員,應該有30人,現(xiàn)在實到的只將近20人,有不少人沒來。只有隊領導3人都到齊,其他都少。技術組10人只到3人,供應組5人只到2人,經(jīng)營組4人到3人……不一而足。
胡 隊長,首先強調的是紀律問題,說管理人員拿崗位工資,應該天天來,沒有活干,打牌織毛衣都行,不來不行。其次是作工作總結,說今年干得還是不錯,完成任務 多少,超額多少,都靠大家努力的結果等等。……最后特地強調,有極少人不服從安排是不對的,要是都這樣態(tài)度,工作就不好做了等等等。我認為這是隊長在旁敲 側擊,指的就是我,我也無所謂,冷漠地對待。
接著書記卻對聽話與不聽話,那些話該講,那些話不該講,而大做文章。他說,每個人不可能沒有毛病,講了不該講的話,給人以把柄,干的再好,領導也不會喜歡的。他并舉例說:安裝3隊的技術趕不上安裝2隊,但領導對安裝3隊工人的評價高些,就是因為安裝3隊工人聽話,老老實實干活。安裝2隊工人愛亂說,活還是照樣要干,還沒有落個好。……他忽然提高嗓音說:現(xiàn)在講理,哪兒有這么多理好講?誰跟你講理?最后深有感觸地說:我自己就是吃了頂撞的虧!——因為他曾經(jīng)是E203隊隊長,由于沒有服從高經(jīng)理的分工指派,被高經(jīng)理停職。后來恰好他們隊書記退休了,E202隊書記與隊長的勾當被察覺,正好與之對調,便當上了E202隊書記,還算是比較幸運的。不過,他講的那一套,太具有傳統(tǒng)性,完全是愚民政策,我越聽越不順耳!
最后輪到馬隊長,馬隊長只是動了一下身子,便說,我沒有什么話講。——我也料定他無話好講。不過我還感一絲欣慰:——他畢竟沒有完全被拉攏腐化!
會議到此就結束了。
下午,上班不久,隔壁供應組就傳來爭吵聲,是供應組新上任的金組長——隊 長的心腹,今年以來隊里的材料都是他經(jīng)手賣的。和梅女士在爭吵什么,但聽不真切,后來還夾雜著隊長的吱吱唔唔的聲音,他本身就口齒不清,更聽不清楚。這時 李姐從隔壁打完電話回來報告說:金某召集他們供應組人開會,說,以后都應該天天來上班,有事要請假,否則要扣獎金。他并未指名道姓,梅女士以為說的是她, 就答應了,說她是元老,金某沒有資格管她。而金某也得理不讓人,指責她——元老有什么用!盤點的時候,人家要管子的延長米,卻提供平方米,責問她管子哪有用平方米來表示的?
我聽后不以為然,還替他們分析了一通:梅某肯定以為就她一個人沒有來(宋女士也沒有來),說的就是她;梅某把米寫成平方米可能是個筆誤,因為m與m2只多個2字,肯定是上面有什么單位是m2用表示的,下面她便也接著寫了。數(shù)量絕對是對的,她不可能這么去麻煩將量出的長度再換成面積的,她還不一定會計算。她們都一致贊同。至于隊長講什么,她沒有說,我不好意思追問,更不敢隨意評價。
星期三,我自己卻找了一肚子氣受,因為上班經(jīng)過供應組時,我看見被借來的曹工在和供應組的程師傅在下象棋,因為早聽別人講過,說他自己說干完北方化工廠就 走,且前段時間還住了兩個月的院,工作早已移交給新來的大學生了?匆娝桓崩蠎B(tài)龍鐘的樣子,我壓根兒就瞧不起他。織毛褲的時候,我不禁叨咕一句:怎么曹 工還賴著不走。不料,李姐聽了卻指責我道:“都怪你!當初叫你回來不回來,F(xiàn)在他什么都不干,一分錢也不少,工資還這么高,敵好幾個人的工資;看病還報 銷,又有人給他開工資,他愿意走嗎?!”
“離了我地球還不轉了!”我聽了火冒三丈地說,“既然是借來的,沒有活了,就可以讓他走,誰叫怕得罪人?”
“你回來就沒有這回事了,就你不愿意回。”李姐仍堅持說。
“當初又不是我不愿意回,是書記和趙建平定的,他們被老華虎住了,老華說把我放走了,就讓你們隊虧,他們就不敢放。并經(jīng)過隊長了。”
“書記當時就根本不在那兒!”
“他在那兒,我不比你清楚!——當時是書記叫我去的,我不愿意去,叫他騙老華說我走了,書記非要我去,老華就不讓我走了。”
“隊長不是叫你偷著回來,一切責任由他負嗎?”
“我可不干!當時就我一個人負責交工資料,都鬧到公司去了,我不好意思跑,都是干公家活,我干哪兒都一樣,干就干好。再說經(jīng)理都說沒有叫我回。”
“縣官不如現(xiàn)管,隊長讓你回就應該回,聽隊長的。”
“要是給他拿錢回來了,他能這樣嗎?我還不是夠倒霉的,兩個月獎金沒有拿,要是知道我也不會干的。”我突然無比憤慨地說:“這里面事多著呢!——我是替罪羊!”
最后李姐卻也不滿地說:“你看我說一句,你就說這么多,沒完的。”她何止一句?她句句激起我的滿腔憤怒!
她們倆走后,我一一數(shù)落給李姐聽:南城帳目一塌糊涂,沒有剩下錢;怎么不追究?還不是……互相利用!這老曹是老石塞來的,胡隊長要利用他,來巴結老石,說不定和老石有什么交易,F(xiàn)在董師傅要告他,他害怕,肯定心里有鬼。他找不到別人出氣,就把氣都剎在我的頭上了!
“怪不得,他昨天這么對梅春枝說,‘我又冇有說你么事?’肯定他心里有鬼,害怕去告他。”李姐這才恍然大悟地說。
然而,不愉快的事是一樁接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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