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翠絲 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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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鬧鐘定在晚上十點鐘,頭一歪,躺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幾小時后,鬧鐘鈴聲沒吵醒我,反倒是屋子對面有人被惹惱后的叫喊聲把我驚醒了。關上鬧鐘后,我隨便攏了攏睡覺時壓亂的發(fā)絲,半走半跑地穿過緊急逃生梯,走向樓下的出口。出口通往小巷,那里大概沒人攔阻我。
穿過出口,涼風迎面吹來,拂著我的臉,驅走了我的困意。我把衣袖拉下,蓋著手指尖,雙手也慢慢暖和起來。時光飛逝,夏天終于快結束了,博學派總部入口有幾個人來回轉悠,沒人注意到我穿過密歇根大道,我又一次嘗到長得矮小的甜頭。
千禧公園近在咫尺,托比亞斯站在草坪中間,腳邊放著一個背包。他的穿著混合了各個派別的衣服,灰色T恤,藍色褲子,黑色帶帽子的外套,分別代表著曾經(jīng)的無私派、博學派和無畏派,恰是個性測試中我合適的三大派別。
“我的表現(xiàn)怎樣?”我靠近他時問道。
“還不錯!彼卮,“伊芙琳對你恨意未減,但克里斯蒂娜還有卡拉順利過關。”
“太好了。”我笑了笑說。
他抓住我貼著腹部的衣衫,一把攬我入懷,溫柔地吻著我。
“來,今晚我已計劃好了!彼呎f邊輕輕地推開我。
“噢,是嗎?”
“是的。怎么說呢,我一直覺得我們倆沒怎么正式約會過。”
“混亂和戰(zhàn)爭占據(jù)了我們的約會時間!
“我想體驗一下真正的‘約會’。”他說著就倒退著朝草坪另一端的龐大金屬雕塑走去,我邁開腳步,跟在他身后,“和你戀愛之前,我只參加過集體約會,每次都是草草收場,每次結果都是齊克泡了個他看得順眼的妞,而我呢,就尷尬地和我之前不知怎么就得罪到的姑娘傻傻地坐在一起,不知道如何開始!
“你這人不怎么友好!蔽疫肿煨Φ。
“你還說我呢!
“喂喂喂,我可以變得‘友好’!
“呃……”他敲著下巴說,“那說兩句好聽的話!
“你長得很帥!
他咧開嘴巴,展顏而笑,潔白的牙齒在漆黑的夜中顯得特別亮眼:“這句話我愛聽。”
我們走到草坪盡頭,站在金屬雕塑前往上看。這雕塑比遠遠望去要大許多,也奇怪很多。它其實算是個舞臺,舞臺上方是一個朝上開口的拱形金屬結構,由朝不同方向彎曲的一個個金屬板子構成,整個圓弧好似一個爆炸開的金屬罐子。我們穿過舞臺右邊的一塊金屬板,這塊板子從地面上傾斜而出,背后靠合金支撐架撐著。托比亞斯緊了緊肩上的背包,抓著一個支撐架向上爬。
“這感覺很熟悉!蔽艺f道。說起來,我們倆一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爬大沼澤旁的摩天輪,只是這次我在他身后,而上一次是我逼著我們往高處爬。
我卷起衣袖,跟在他身后,肩頭的傷口依舊隱痛,不過差不多已經(jīng)痊愈,我還是用左肩膀發(fā)力,盡量把重心放在雙腳上。低頭看著腳下纏繞的金屬條和金屬條下若隱若現(xiàn)的地面,心頭涌上一股笑意,我放聲大笑開來。
托比亞斯爬到兩塊金屬板交接成“V”字形,剛好夠兩個人坐的地方坐下來。他往后挪了挪,身子擠進金屬板交叉處,手扶住我的腰。我其實不需要他的幫忙,卻很享受他的手抱住我腰的感覺,也就沒說什么。
他從背包里掏出一條毯子,蓋在我們身上,又掏出兩個紙杯。
“你想腦子清醒還是迷糊?”他瞅著背包,探問我。
“嗯……”我微側過頭說,“清醒吧,我們有話要談,對不對?”
“沒錯!
他翻出一個小罐子,罐子里裝著顏色如清水般卻泛著氣泡的液體,他一面拉開蓋子,一面說:“這東西是我從博學派總部的廚房偷來的,好像很好喝。”
他把這飲料倒在杯子里,我樂滋滋地嘗了一口,唇尖帶著糖漿外加檸檬的味道,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喝第二口時要好得多。
“談正事兒吧!彼f。
“好的。”
“嗯……”托比亞斯沖著手中的杯子皺了皺眉,“這么說吧,我知道你和馬庫斯聯(lián)手的原因,也理解你為何不提前告訴我,可是……”
“可是你還是生氣,”我接過話,“因為我對你說謊,而且說了好幾回!
他點點頭,視線卻看著別處:“說實話,不僅僅是馬庫斯這件事,之前還有很多事讓我氣惱。不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第二天起床后,發(fā)現(xiàn)床邊空蕩蕩的,你踏上了”——我本以為他會說我踏上了死亡之路,可他終是不愿把我和那么不吉利的話聯(lián)系到一起——“踏上了去博學派總部的路!
“嗯,可能吧。”我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東西,抿了抿這如蜜般甘甜的液體,咽下喉嚨,“請聽我說,我……在那之前,我一直想為崇高事業(yè)獻出自己的生命,可真當‘死亡’逼近,我才明白‘犧牲性命’的恐懼!
我抬頭看著他,他也側頭看了下我。
“我徹底覺悟了,”我說,“我想活著,想對你敞開心扉?伞梢悄悴恍盼,要是你還用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我做不到,永遠做不到——”
“什么居高臨下?”他反問,“明明是你在做傻事、蠢事,也是你不顧生命危險——”
“是嗎?那你真覺得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訓話能達到更好的效果嗎?”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做?你這個人又不聽道理!”
“我需要的不是講道理!”我微微向前探著身子,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再也無法故作輕松,“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內疚吞噬了,我只想得到你的耐心和安慰,而不是大吼大叫。對了,我也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把所有計劃都瞞著我,就像我沒能力接受……”
“我只是想減輕你肩上的擔子!”
“你到底怎么看我?到底覺得我堅強還是懦弱?”我瞪著他說,“你老這樣,每次訓斥我時,總擺出一副我理所當然能夠接受的樣子,可又覺得我處理不好這,處理不好那,這不矛盾嗎?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當然覺得你很堅強。”他搖搖頭說,“我只是……只是不善于表達。一直以來,我都習慣一個人面對一切。”
“我做事可靠!”我說,“你可以相信我。你可以讓我自己決定我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什么!
“好!彼c著頭說,“那你也不準沖我說謊了,永遠不能騙我。”
“一言為定。”
霎時間,我渾身僵住,仿若被什么東西擠壓,像是蜷縮在狹小的空間?晌也幌脒@樣結束我們的對話,就伸出胳膊,抓起他的手。
“很抱歉我對你說謊,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不尊重你。”
就這樣,我們十指緊握,坐了許久。我靠著金屬板,頭頂?shù)奶炷豢帐幨幍,一片漆黑,月亮被飄過的云層籠罩著。云層飄動,我看到我們頭頂有一顆星星,可這似乎是唯一的一顆。我側過頭,看到一排房屋的黑影沿密歇根大道排成一列,仿若一排監(jiān)視著我們一舉一動的哨兵。
一直等到這種僵硬、擠壓的感覺從心底慢慢退去,我才開口。過了這么久,我終于又找到了久違的舒心。我并不是個容易放下怒氣的人,可我們倆在過去幾周都經(jīng)歷了許多,我很高興能夠放下這些天來的各種瘋狂情緒——惱怒和怕他恨我的恐懼,以及因背著他和馬庫斯聯(lián)手而心生的愧疚。
“這東西其實有點惡心!彼伙嫸M,把杯子放下。
“有點兒!蔽叶⒅种惺O碌娘嬃,答道。我舉起杯子,一口喝下去,嗓子眼兒被這燒灼的氣泡弄得火辣辣的,臉不由得抽了抽,“真不知博學派到底天天自吹自擂些什么,還是無畏派的蛋糕好吃!
“我倒想知道要是無私派也有特色食物,那會是什么!
“肯定是發(fā)了霉的面包!
他哈哈大笑著補充了句:“還有毫無味道的燕麥片。”
“還有牛奶!
“我有時會覺得自己相信他們教給咱們的一切。當然,那也只是有時而已,不然我也不會還沒和你結婚,就牽起你的手了!
“那關于這件事……無畏派是怎么教人的?”我沖我們牽起的手點了點頭,示意道。
“無畏派怎么教的呀,呃,”他哧哧一笑,“只要記得注意安全,喜歡怎樣就怎樣!
我揚起眉頭,突然間臉變得火辣辣的。
“我得找個平衡點,”他道,“找到我想要的和明智之舉之間的那個點!
“不錯!蔽翌D了頓,繼續(xù)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卻依舊追問他,想聽他把這話說出來。
“呃!彼诡佉恍Γ碜忧皟A,把手貼著金屬板,胳膊環(huán)住我的頭,俯下身吻著我的唇,親著我的下頜,接著又移向我的鎖骨。我一動不動地坐著,緊張得什么都不敢做,生怕走錯一步或是太傻,或惹他不高興?晌疫@樣簡直像尊雕塑,于是遲疑地伸出手觸碰著他的腰。
就在這時,他的唇又壓向我的唇,手也把我手下的衣衫拽起。我手心撫著他裸露的肌膚,渾身翻騰著激情,一點點地貼向他,又貼向他,雙手在他的背部恣意游走,移到他的雙肩。他呼吸加重加速,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舌頭嘗著檸檬混雜著糖漿的味道,鼻子吸進打在他皮膚上的涼風,我只想要更多,更多。
我脫下他的衣衫,也不顧周圍空氣的涼意,此刻我們估計也不覺得冷。他一只胳膊摟著我的腰,如此堅定,如此健碩;另一只胳膊埋在我的發(fā)絲間。我的吻慢了下來,我就這樣享受著此刻的一切——他布滿黑色墨水圖案的平滑肌膚,這個激烈的吻,還有將我們兩人包圍的涼爽空氣。
剎那間我渾身無限地放松,變得輕飄飄、軟綿綿的,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排斥血清,違逆政府領導的分歧者,而是完全拋棄了拘謹?shù)钠胀ㄅⅰN矣X得更柔軟、更輕盈了,當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臀部和腰背時,我可以盡情地笑;他把我摟進懷中,頭埋進我的脖頸,唇也輕輕地吻著我脖頸的肌膚,我也可以貼著他的耳畔低低嘆息。至少在這一刻,我可以完全做自己,既堅強,又脆弱。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才感到冷,便裹著毯子抱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很難理智!彼谖叶陷p聲笑著。
我沖他淺淺一笑:“這就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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