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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托比亞斯 劫囚

無畏派基地里的斷壁殘垣看起來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一道道出口。眼前的環(huán)球大廈高高聳立,直插云霄。

指尖里跳動的脈搏記錄著流逝的每一秒。夏日快要接近尾聲,空氣卻依舊悶熱。以前,因為我想保持這一身的肌肉,也就常常跑步或格斗,可這雙腳現(xiàn)在卻發(fā)揮著它們最原始的功效:為了活命而逃亡。

到了環(huán)球大廈,我在門前踱了一小會兒步,平復了一下氣息。頭頂?shù)牟AО宄拿姘朔椒瓷涑龅赖拦饬。這棟樓承載著太多的記憶,樓上還有我操控攻擊情境模擬時坐的那把椅子,墻壁上還有翠絲父親留下的那一抹血跡,也是在這里,翠絲呼喚著被情境模擬控制的我,還記得她的手置于我胸前,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推開“恐懼空間”室的門,打開從后褲兜里掏出的一個黑色小盒子,看著里面的注射器,一根針頭插在墊料上。我已記不得自己用過這個小盒子有多少次,它代表著我內心深處一種病態(tài)的執(zhí)著,又或許代表著我的勇敢。

我把針管戳在喉嚨上方,閉著眼睛往下一扎。黑色小盒子掉落到地上,可等我睜開眼睛,它已消失不見。

我站在漢考克大樓的頂樓,立在無畏派與死亡嬉戲的索道邊上。天空中鉛色的烏云中蓄著雨,我張開嘴巴想吐口氣,肆虐的涼風卻沖進我的口中。右邊的索道咔嚓一聲斷裂,鋼絲繩被風吹著甩向大樓,砸碎了我腳下的窗戶。

我緊緊盯著屋頂?shù)倪吘,直到視線只聚焦于針眼大小的地方。風呼呼地刮著,我卻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克制著內心的恐懼,我逼著自己走到邊緣,一個個雨滴打著我的雙肩,擊向我的頭,似乎要把我拽向地面。我向前微微傾斜,身子頃刻間跌落,我尖叫著,緊咬著牙關,喊聲被內心的恐懼籠罩著,壓抑著。

我剛落到地面,都沒回過神來,幾面木墻就朝我壓過來,木板重重地敲在我的脊椎上,擊在我的腦袋上,打在我的雙腿上。幽閉恐懼癥。驚慌中,我抬起胳膊,緊緊貼在胸前,閉上了雙眼,克制著自己不去恐慌。

腦中飄過艾瑞克和他的恐懼情境,他會用深呼吸和理智克制住內心的恐懼。我又想起翠絲,她會變出武器抵抗自己最深的恐懼?晌也皇前鹂,也不是翠絲,我到底是誰?我怎么做才能壓制住自己的恐懼?

我知道答案,我當然知道:我必須奪去它們任意擺布我的力量,必須堅信自己比它們強大百倍。

深深地喘了口氣,我伸出手掌使勁地推開左邊和右邊的木墻。一陣嘎吱聲傳來,周圍的墻面瞬間倒塌,木板猛地掉落到混凝土地板上。我在原地立著,周圍一片漆黑。

新生訓練期間的導師艾瑪爾曾說,我們的恐懼情境會隨著心情和夢魘的變化而不停地變動,有著各種不確定性?梢恢币詠,我的恐懼情境總是相同的,直到幾周前我確定自己能打倒馬庫斯,直到心里裝了那么一個我害怕失去的人,情境終于變了。

不知道下一幕會是什么。

似乎過了好久,周圍沒有一點動靜,只是一片漆黑,腳下硬硬的地板依舊散發(fā)出陣陣涼意,我的心跳仍然比平時要快。我低下頭瞅了一眼手表,原本戴在左手上的表不知什么時候換到了右手,黑色的表帶也變成了無私派的灰色。

我的手指上出現(xiàn)了以前沒有的濃密汗毛,指關節(jié)的老繭也被光滑的皮膚代替。我垂目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灰色的褲子和灰色的襯衫,腰變得粗壯,雙肩卻變窄了。

身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面鏡子,我抬頭看時,鏡子里看著我的人卻是馬庫斯。

他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眼圈周圍的肌肉驀地自動收縮。沒有約定,沒有預備,他的胳膊和我的胳膊同時伸向鏡子,穿鏡而入,掐住了我們影子的脖子。鏡子一下子消失,我們的雙手緊緊地扼住自己的脖子,眼前有些發(fā)黑,我們同時跌坐在地上,手卻一刻都未松開,如鐵鉗一般緊緊地鉗住。

我大腦一片混亂,不知怎么應對眼前的情況。

我本能地扯開嗓子吼叫,雙手被這聲音震得有些發(fā)顫。腦中想象這兩雙手都是我自己的修長手指,想象上面因長期打沙袋而起了一層老繭,想象當流水漫過馬庫斯的皮膚時,我在水面上的倒影,隨著水面蔓延,一寸寸的他變成一寸寸的我。就這樣,我通過重塑影像來重塑自己。

雙膝突然跪在地板上,我胸悶難當,大口地吸著氣。

我抬起那雙不停哆嗦的手拂過脖頸,摸過雙肩,掠過胳膊,確定自己又恢復了正常。

記得幾周前在去見伊芙琳的火車上,我曾告訴過翠絲,馬庫斯依舊出現(xiàn)在我的“恐懼空間”中,只不過他變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思考這件事,它在我每一次睡覺前都縈繞著我的思緒,在我每一次醒來時都叫囂著要我關注。我知道自己依然怕他,可這怕卻和小時候對他的懼怕不同,我已長大成人,不是原來那個害怕父親會對自己人身安全造成威脅的小男孩,我現(xiàn)在所畏懼的是他的舉動對我人格塑造、未來發(fā)展和自我認知的影響。

可這種恐懼卻不及接下來的一幕揪心。這一刻,我寧愿戳破一條血管,把這血清放出體內,也不想看到下一幕。

一片亮光打在身前的混凝土地板上,亮光中,先是出現(xiàn)一只五指半彎的手,接著又露出另一只手,一個滿頭金發(fā),發(fā)絲有些粘在一起的腦袋映入我的眼簾。這個女子不停地咳著,慢慢地爬進亮光之中。我想沖過去幫她,雙腳卻怎么也動彈不得。

女子回過頭,面朝著光線,我發(fā)現(xiàn)那是翠絲。血從她的唇畔流出,流過她的下巴,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她微弱地喊了聲“救命”。

一陣劇烈的咳嗽,一攤血咯到了她身前的地板上,我向她沖過去,不知為何,一心想著如果不趕快沖到她身邊,她就會死。一雙雙手伸出,摟住我的胳膊,抓住我的肩膀,鉗住我的胸膛,一時間形成了一座“肉體”搭建的牢籠。我顧不了那么多,只是奮力掙扎著沖向她,我使勁兒抓著這一只只抓著我的手,傷著的卻只是自己。

我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她又咯出更多的血。我扯開嗓子高聲叫著她,耳邊卻只有怦怦的心跳,心中充滿無盡的恐慌。

她無力地癱軟在地上,雙眼一翻,沒了呼吸。太遲了。

黑暗消失,周圍又亮起來,我又站回那個墻上滿是涂鴉的“恐懼空間”房間,一切擺設照舊,對面的鏡面玻璃后是觀察室,屋子的各個角落里安裝著攝像頭,記錄著測試者的一舉一動。脖子和后背已沁出一層汗珠,我撩起衣擺,抹了一把臉,頭也不回地走向對面的門,裝著注射器和針頭的小黑盒子被我扔在身后。

我不會再讓內心的恐懼復活了,我要做的是想辦法克服我所有的恐懼。

從以往的經(jīng)歷中,我悟出一個道理,自信可以幫一個人走進禁忌之地。比如博學派總部第三層樓的牢房。

可這道理在這里顯然行不通,我還沒走到門口,一個無派別男子就舉起槍抵著我,攔住去路。我頓時有些緊張,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去哪兒?”

我把手搭在他的槍上,輕輕地把它推開:“不要拿這東西指著我。我受伊芙琳之命,來看一個犯人。”

“我怎么沒聽過有下班時間看犯人的預約?”

我故意放輕了聲音,營造出一種只對他一人說這個秘密的氛圍:“因為她不想有訪問記錄。”

“查克!”一個聲音從樓上的階梯上傳來,特蕾莎揮著手走下樓梯,“放他進來吧,自己人!

我沖特蕾莎點點頭,繼續(xù)往前走。走廊里的碎片殘骸已清理干凈,燈泡卻尚未修理,一片幽暗,好似光線也結了塊塊傷疤,我只能摸黑走向右邊的牢房。

到了北邊的過道,我沒急于直接朝牢房走去,而是走到過道盡頭站著的一個女子身旁。那女子已至中年,眼尾有些下垂,嘴唇微噘,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讓她心累,當然也包括我。

“你好,”我說,“我叫托比亞斯•伊頓,受伊芙琳•約翰遜的命令,來帶一個犯人走!

我的大名顯然沒給她帶來太大的震動,有那么一會兒工夫,她依舊神情漠然,我甚至想是不是需要把她打暈才能闖進牢房。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用左手掌撫平,上面列著所有犯人的姓名和所關押的牢房號。

“犯人的名字?”她問。

“迦勒•普勒爾,308A牢房!

“你是伊芙琳的兒子?”

“嗯哼。我是說……是的,我是她兒子!蔽铱傆X得她這種掛著一副漠然表情的人肯定不喜歡別人用“嗯哼”兩個字。

她帶著我走到一扇標有“308A”的金屬板門前。我心里想,在城市并不需要這么多牢房時,這些屋子是干什么用的?我正想著,她按了一串密碼,門自動打開。

“我猜我該裝作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些什么吧?”她問。

她肯定以為我是來取他性命的,我就順勢裝下去了。

“猜得沒錯。”我回道。

“幫個小忙,以后要多和伊芙琳說些好話,我不想值那么多天的晚班。我叫德瑞婭!

“沒問題!

她把那張紙團在手心中,又塞進了口袋里,轉身離開。我握著門把,看著她回到過道盡頭,側過頭面向別處,好像對這事見怪不怪。我不禁暗自納悶,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冤魂死在伊芙琳的秘密命令下。

我走進牢房。迦勒•普勒爾頭發(fā)全部攏到一邊,坐在一張金屬桌子前,正低著頭看書。

“你想干嗎?”他問。

“真不想告訴你——”我故意頓了下。幾小時前,我就想好了要給他一點教訓,可這教訓得撒幾個謊才行,“其實,我還是挺想告訴你的。你的判決提前了幾周,我們決定今晚處決你!

這句話好像晴天霹靂擊向他,他在轉椅中轉過身來,瞪大眼睛盯著我,眉眼間全是恐慌,如在捕食者眼前插翅難飛的獵物。

“你逗我吧?”

“我這人還真不怎么會逗人玩!

“不可能!彼偪竦負u著頭喊道,“不,我還有幾周時間活命,不可能是今晚,不——”

“你閉上嘴,我還可以發(fā)發(fā)慈悲給你一小時時間適應適應。你要是還沒完沒了地絮叨,我立馬打暈你,拖到過道里一槍崩了你。自己選吧!

看著一個博學者分析情形的利害就像是觀察手表的內部零件,所有的齒輪同時轉動、同時移位、同時調整,只為了同一個目標協(xié)作運轉,而迦勒的目標是分析他提前到來的刑期。

迦勒的眼光投到了我身后的門框上,趁著我一個不提防,他舉起椅子掄過來,椅子腿狠狠地砸向我的胳膊,他這一擊讓我行動慢了一些,他趁機溜走。

我追著他沖向走廊,胳膊被椅子撞得依舊疼痛,腳步卻比他快。我掄起拳頭,砸向他的后背,他在這沖力的作用下臉朝下摔在了地上,都沒用手撐住地。我用膝蓋抵住他的后背,抓起他的手腕用塑料圈纏住。他低聲呻吟著,等我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時,他紅腫的鼻子淌著血。

德瑞婭用慵懶的眼光瞟了我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

我拽著迦勒沿走廊走去,沒有照原路返回,而是朝著緊急出口走去。穿過一層狹窄的階梯時,我們的腳步聲一遍一遍地回蕩著,聽起來空洞而不協(xié)調。等到了樓梯底部,我敲了敲出口的門。

齊克打開門,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

“那邊守衛(wèi)沒找你麻煩?”

“沒!

“我想德瑞婭這人很好騙,她對什么東西都滿不在乎!

“不過我看她倒未必一直是這樣!

“我反正一點也不驚訝。對了,這位就是普勒爾嗎?”

“如假包換!

“他怎么流鼻血了?”

“因為他傻!

齊克遞給我一件領口處縫著無派別標記的黑色夾克衫:“還真不知道人傻了就會自動流鼻血!

我把夾克衫披到迦勒肩上,隨便在他的胸口處系上一個扣子,他自始至終都目光躲閃,沒有直視我。

“這可能是新現(xiàn)象吧。對了,走廊安全吧?”

“絕對安全!饼R克掏出槍,槍柄朝外塞進我手里,“小心點,這把槍上膛了。你現(xiàn)在得揍我一頓,好讓無派別者相信,是你偷的我的槍。

“你想讓我打你?”

“得了吧,老四,別裝成一副你從來沒想過揍人的圣人樣?靵戆!

他說得對,我的確喜歡攻擊他人,喜歡感受瞬間爆發(fā)的力量和能量,喜歡因為自己的殺傷力而感覺到無可匹敵的快感。可這恰恰也是我最討厭自己的那一部分,因為這種感覺是我內心病態(tài)的證明。

齊克一副準備好挨打的樣子,我也沒退讓,手已攥成了拳頭。

“你個軟腳蝦,快點!彼f。

想了一會兒,我決定掄向他的下巴,下巴骨骼堅硬,不容易骨折,還能留下一道相當明顯的瘀青。我掄起拳頭,朝他的下巴重重打去,齊克一聲哀號,雙手已緊緊捧住了臉。這重拳下的反作用力也震顫著我的胳膊,我甩了甩手,緩解一下酸麻的感覺。

“很好,”齊克沖樓角吐了口痰,說,“大概就在這兒道別了吧!

“也許吧!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是說,其他人可能還會回來,可是你……”他的聲音漸漸變低,不一會兒又抬高了,“就是覺得你肯定想把這里的一切都放開,那樣會更開心!

“嗯哼,可能你說得對!蔽掖鼓慷⒅约旱男澳愦_定不跟我們去嗎?”

“不是不想,是不能。桑娜坐著輪椅,不方便跟著你們,可你知道,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她的。”他輕輕地摸了摸下巴,大概在查看瘀青是否嚴重,又隨口說,“管著尤萊亞點兒,別讓他喝太多酒,行嗎?”

“嗯哼!蔽覒。

“喂,我是認真的。”他的聲音沉下來,在他極其罕見的認真時刻,他說話的聲音總是會這樣沉下來,“發(fā)誓你會照顧好他!

自打見過他們兩兄弟后,我一直都知道,齊克和尤萊亞的關系要比大多數(shù)兄弟親密得多。幼年喪父的他們也算一路扶持至今,我覺得齊克的角色就介于兄長和父親之間。我無法想象齊克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弟弟離開這個城市,更何況此刻弟弟已因為馬琳的去世傷透了心。

“我對天發(fā)誓!蔽艺f。

時間不等人,我也知道我們應馬上撤退,卻依舊立在原地,享受著這一刻的美好。兩年前,自從我通過了無畏派的考驗后,齊克屬于我交過的第一批朋友,后來我們一起在控制室工作,天天混在一起,盯著密密麻麻的攝像頭,寫著一串串無聊的代碼,玩著數(shù)字字謎游戲,他從未問過我的真名,沒懷疑過我這個考驗的第一名怎么不當領導,反倒來控制室工作,他也從未向我索取過什么。

“趕緊擁抱一下就該走了。”他提議道。

我一只手緊緊抓著迦勒的胳膊,一只手按在齊克的背上,他也是同樣的動作。

擁抱過后,我雖拽著迦勒沿走廊走去,卻忍不住喊道:“我會想你的。”

“親愛的,我也會想你的!

他張開嘴笑著,滿口的牙齒在黎明的光線下顯得格外亮白,這是我離開前看他的最后一眼,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他的牙齒。我轉過身,朝火車軌道方向小跑起來。

“你打算去某個地方,”迦勒喘著氣問,“你,還有其他人?”

“沒錯!

“那我妹妹去嗎?”

不提翠絲還好,他不知趣地提到她的名字,我內心驀地火冒三丈,仿若藏著一個狂躁的野獸,單單犀利的語言或是辱罵安撫不了它,只得用手掌使出全身力道抽他耳光才能讓它滿意。他垂下雙肩,有些畏縮,好像等著我再打第二下。

不知道很久以前我面對父親的怒氣和家暴,是否也是這副樣子。

“她沒有你這樣的哥哥,你背叛了她,折磨她,把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無情地奪走。只為了……只為了什么?因為你想幫著珍寧瞞住小秘密?因為你想性命無憂地在這里活著?你真是個十足的懦夫。”

“我不是懦夫!”迦勒反駁道,“因為我知道如果——”

“你最好還是乖乖地聽話,閉上你的臭嘴!

“好。那你把我?guī)膬海磕阍谶@兒也一樣可以殺了我。”

我猛地停住腳步,視線的余光捕捉到身后人行道上的人影,我警覺地轉過身,舉起了手槍,不過這身影一溜煙兒地消失在走廊的一扇門里。

我拽著迦勒繼續(xù)往前走,提高了警惕,聽著身后的腳步聲。我們腳下踩著玻璃碎片,我還時不時地望望眼前佇立在黑夜里的樓房,看幾眼街道吊牌——它們半掛在絞鏈上,如秋日最后掛在枝頭的葉子一般。到了我們要跳火車的車站,我拎著迦勒的衣服,踏上了一級金屬階梯,爬上了站臺。

我看到火車遠遠駛來,進行著它在這城市的最后一次旅程。在我的眼中,這些飛馳的火車曾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是不限于城市某一區(qū)域馳騁的精靈,它震動著車輪,散發(fā)著活力,昭示著能量。后來,等我看到了駕駛火車的男男女女,它的神秘感有些消退,可它對我的意義卻永遠不會變:作為無畏者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跳上它,之后的每一天里,它是我自由的源泉,是它給我能量,讓我能在這座我曾經(jīng)被困在無私派區(qū)域,被困在那牢籠一般的家中的城市中自由馳騁。

等火車逼近,我掏出小刀割斷捆著迦勒手腕的塑料環(huán),手依然緊緊抓著他的胳膊。

“你知道怎么做,對吧?跳上最后一節(jié)車廂!

他解開夾克的紐扣,扯下衣服扔在地上,語氣堅定地說:“當然。”

我們沿著破舊的站臺跑起來,盡量趕上敞開的門。他夠不上門把,我只得推了他一把,他踉蹌而行,抓住了門把,費勁地爬進最后一節(jié)車廂。我卻因為這個小動作失掉了最佳時機,站臺就要到盡頭,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我抓住了門把,將自己甩進了車廂。這太刺激了,我的肌肉都鼓起來了。

翠絲已站在車廂中,嘴角微翹,掛著淺笑,她身上的黑色夾克衫拉鏈拉到了脖子,整個臉貼在衣領處?吹轿野踩宪,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吻了一下我的唇,又放開了我,退后了幾步,得意地說:“看你跳上火車一直是我的最愛!

我咧嘴而笑。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迦勒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在她眼前殺了我?真是太——”

“殺了他?”翠絲有些疑惑,眼光卻沒有看向迦勒。

“嗯哼,我剛才故意讓他覺得自己快要被處死了。”我有意提高了聲音,好讓他聽見,“你知道的,和在博學派總部時他對你所做的一切差不多!

“這……難道不是真的?”在皎潔的月色中,他的臉掛著太多的震驚與不解,我看到他的衣扣都扣到了錯誤的扣眼里。

“不殺你,我剛剛其實救了你!

他正想說些什么,我一下打斷了他:“先別謝謝我,我們這是要帶你跟我們探索城市圍欄之外的世界。”

迦勒一直極力避開外面的世界,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親妹妹。其實讓他跟著我們去探索城市圍欄之外的世界比起殺掉他,是更為合適的懲罰。死亡是短暫的,確定的,我們將要前往的地方卻充滿各種不確定的因素。

他面露恐懼之色,卻不及我想象中恐慌,他定是把性命排在第一位,接著才是生活的安逸,最后才輪到他理應關心的人。他是那種明明很卑劣,卻可悲地一直沒有意識到這點的人,任我對他百般羞辱、狂轟濫炸,他的秉性也改不了。我不生氣,卻感覺心情沉重,感覺自己無用。

再想他怎么可鄙也沒多大益處,我抓起了翠絲的手,帶著她走向車廂的對面,看著這個城市在飛馳火車的窗外慢慢消失。站在敞開的車門前,我們各自抓著一個門把,眼睛凝視著外面,一排排的樓房有高有低,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參差不齊的黑影。

“剛才有人跟蹤我們!蔽艺f。

“我們會小心的。”她回道。

“他們幾個呢?”

“在最前面的幾節(jié)車廂呢。我來這節(jié)車廂是覺得我們應該獨處,或是盡可能獨處!

她看著我,笑靨如花。這是我們在這座城市的最后時刻,我們當然要單獨度過這段時光。

“我會想念這里的!彼f。

“真的嗎?我的感覺更像是,‘太好了,終于解脫了’!

“這里就沒一點你留戀的東西?沒有一點美好的回憶嗎?”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我。

“好吧,”我笑了笑說,“有!

“那你有沒有什么跟我無關的美好回憶?”她說,“這話有些自戀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當然有,”我聳聳肩說,“無畏派是我新生活的開始,讓我逃離了原有的生活,也給了我新名字。我考驗時的導師給我起了‘老四’這個名字!

“真的假的?”她側著頭問,“我怎么沒見過他?”

“他不在人世了,他也是分歧者。”我又聳了聳肩,心里多了一層沉重感。艾瑪爾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我分歧者身份的人,也是他幫我掩藏身份,他卻沒有藏住自己的身份,因此而喪命。

她輕輕摸著我的胳膊,一句話都沒有說。我有些渾身不自在,緩緩地移開。

“知道了吧?這里噩夢太多了,我真想馬上離開!

似乎在一瞬間,空虛襲向我,倒不是由于悲楚,而是緊張后的釋然,就像體內積壓已久的壓力突然放空。就在身后的那個城市里,我所有的憂傷、夢魘和慘淡回憶都化為一場空,伊芙琳也好,馬庫斯也好,把我困在某種特定個性的派別也好,都已不復存在。想到這,我握著翠絲的手驀地一緊。

“快看,”我指了指遠處一排房子的陰影道,“那是無私派區(qū)域!

她滿臉笑意,卻雙目如鏡,像是淚水盈盈欲出。車輪摩擦著車軌,發(fā)出低低嘶鳴,一滴眼淚沿著翠絲的臉頰滾落,整個城市慢慢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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