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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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海岸線上長滿雜草的小道，穿過嶙峋的石群，大南所居住的木屋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一座高高的建在山頭之上的木屋。木屋經(jīng)過了幾十年日曬雨淋，枯枝藤蔓叢生在木屋底部，張牙舞爪密布在墻壁上。
我又聽見了屋里傳來的大南咆哮的聲音。
我習(xí)以為常。
我躲在窗戶下面，倚著墻壁，耳朵貼在墻壁上。
屋內(nèi)床嘎吱的響聲、水田西的叫聲如約而至。然后又是一聲不同尋常、異常清脆的聲響。 我在窗下努力蜷縮住身子，將耳朵貼得更近。
那種清脆悅耳的聲響又重復(fù)了一次。啪。
恐怕是扇耳光的聲音。我心想。雖然父親從沒扇過我耳光，但我十歲之前，還在城里讀幼兒園的時候，曾被老師扇過一次，那種聲響我至今記憶猶新，一定是耳光的聲音沒錯。
看來大南又在打水田西了。
我的確是喜歡水田西的。她的被打令我感到不快。
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喜歡偷偷跑到大南家的窗戶下面，聽屋內(nèi)的聲音，當(dāng)時我還以為十二三歲的水田西是大南的女兒，我明顯聽見屋內(nèi)傳來的床晃動所發(fā)出的嘎吱的聲響，還有女孩兒的叫聲，那樣的叫聲我形容不出來，聲嘶力竭中有一絲愜意，像是在做什么有趣的游戲，總之絕對不是痛苦的叫聲。
直到父親告訴我說，大南叔叔有喜歡女孩子的癖好，我才覺得水田西并非大南的女兒，說不定是其他的什么更親密的關(guān)系。我至今也搞不懂“喜歡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畢竟這樣的名詞離我太過遙遠(yuǎn)，若從字面來理解，應(yīng)該是某種戀愛關(guān)系，也就是說，水田西也許是大南的妻子。
待到屋內(nèi)安靜下來時，我才蹭起身，抱起裝滿了六百顆魚眼的籃子朝屋門走去，叩響了門。
開門的是大南，他的身材太過高大，迎面而來的是他的大肚子，我需要吃力地抬起腦袋，才能看到他那滿是贅肉的下巴。
他站在門口，看了看籃子里密密麻麻的魚眼，臉上的憤怒瞬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笑容，咧開的嘴角一直上翹到了幾乎是眼睛的位置。
他裝束仍是沒變，身穿著那件印有椰子樹的綠色沙灘襯衫，下面是那條臟透了的牛仔褲。
“佑一��！來，里面坐�！彼彝镒�。
房間里是一如既往的臟亂，椅子?xùn)|倒西歪，滿地都是臟物。而水田西的面色看起來格外紅潤，多半是出于被抽打的緣故。她被一條鐵質(zhì)鎖鏈拴住了脖子，像拴住寵物狗那樣，怯生生坐在房間的角落，大南為了抑制她的生長，在她身上緊緊纏滿白布，如同在包裹木乃伊。水田西見我來了，一下子笑逐顏開，“佑一！”她興奮地叫我的名字。
我生來不擅長笑，只能回給她一個最低限度的笑容。
“這么多眼珠！怕是有五百顆吧！”大南的眼睛瞪著籃子里的魚眼直直放光。
“六百顆�！蔽掖鸬馈�
“你進(jìn)步很快嘛！”
“馬馬虎虎吧�！�
“你瞧�！贝竽夏砥鹨活w魚眼湊到眼前，“質(zhì)量也很好，有光澤，跟活魚眼似的。數(shù)量又多，不錯不錯！佑一你進(jìn)步真快！都快趕上你老爸啦！”
“的確，畢竟已經(jīng)十六歲了�！�
“十六歲？什么時候的事情？”
“昨天�！�
“生日快樂佑一！”大南笑著祝賀我。這時角落里的水田西跳到沙發(fā)上，大聲宣布道：“生日快樂！”一副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人一旦到了十六歲，必須得自己獨自面對許多事情了。”大南說。
“是的�！�
“這次的魚眼非常棒，肯定會非常美味，我會多給你提供些物品，對了，你需要些什么？淡水？牛奶？還是水果之類的。”大南說。
“我需要更多東西。”
“你還想要什么？”大南的笑容僵住了。
“指南針，望遠(yuǎn)鏡，我想有可能應(yīng)急手電也會用到。還有鉗子之類的工具，我的漁船太破了，不得不修理了�！�
大南捻起一顆魚眼，非常不快地送到嘴里，用力咀嚼起來。又抓起一顆，在半空中用舌頭來回地舔，然后放在金黃色的門牙上，一下子有力地咬碎。
“這些東西可是價格不菲�！�
我點點頭。
“第五佑一，你拿這些東西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出海�！�
“出海做什么？像你父親那樣？有去無回？”大南的咀嚼頓時停止。
“我也說不清原因，只是有一種感覺，就像水田被鎖鏈勒緊脖子一樣。”說到這里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水田，她同時也望向我，眼里透露出某種同情，“像是被繩索死死拉住了，拉繩索那人力氣太大了，只有我父親有那股力氣，只能是他干的，他要把我拖到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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