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康局長
-
永嘉綣縮在溫暖的被窩里,入神地讀著才出版的《讀者精粹》。
廚房傳來朱紅做飯的聲響。
料理完飛翔貿易公司的事情后,牛黃應聘去了一家摩托車制造公司工作。
朱紅原本學的是文秘專業(yè),或現(xiàn)在做文秘工作的女孩子遍地皆是。她找了幾次工作都不順心,干脆窩著不再去人才市場,時不時來找永嘉閑聊解悶。
一問之下,永嘉才知道朱紅也是遠郊農村出來的,在這個都市租著房子到處溜達,憑著年輕美貌,夢想有一天撞見個白馬王子嫁了,脫離鄉(xiāng)村成為城市人。
惺惺惜惺惺,倆女孩兒一天說呀笑呀唱呀哭的,倒也快快樂樂。
永嘉讓朱紅退了房子住在自己屋里。
永嘉說:“工作難找,又沒有別的收入,何必要花那每月七、八百元的租金?反正我這三室一廳大著呢,又沒外人。”
朱紅感動得一塌糊涂,她本是個勤快人,便買菜啦煮飯啦打掃屋子啦什么的一包而盡。永嘉落得悠閑自在,便利用空余時間使勁讀起書來。
她想:“這倒真是個難得的機會,多讀點書,把老師教的補回來。我太笨啦,懂得太少啦,不然,陳老板不會死去,公司也不會解散。”
過了春節(jié),也就是過了自己的生日,永嘉26歲啦!
有本書上說,女人20幾歲決定其一生。永嘉看完后,就把書掩在胸口上想:我已經26啦,可就這樣碌碌無度的,什么也沒經過,那我以后的一生該怎么辦呢?
生日那天,也就是正月初一,幾十年沒碰見過的風雪低溫襲擊著城市。
電視在天天報導,整個中國南方都遭了殃,火車停運,飛機停飛,公路風雪迷漫開不了車,凍冰壓塌了供電線路,許多城市斷電斷水斷炊,政府和軍隊正緊急搶救支援……
實在太冷,正月初一早上,永嘉醒后沒有起床,就裹著被子靠在床榻讀書。
朱紅一陣忙活,端來了二碗湯圓。永嘉接過先喝湯水,幾大口熱湯下肚,她頓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那眼淚也不由得跟著淌了下來。
“怎么了?”朱紅嚇一跳:“大年初一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永嘉不好意思地說:“十年啦,生日都是我一個人過,今天才有了一點意義。”
十年?十年前,16歲的永嘉蹣跚著獨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沒有親人沒有關愛。小小的女孩兒就像冰雪掩埋下的樹芽,在鋼筋混凝土林立的城市里頑強的生活著,成長著;多少彷徨多少痛苦多少想望,伴著每天的太陽什起、落下……
聯(lián)想到自己在城市的酸甜苦辣,朱紅不由得也潸然淚下。倆女孩相擁著哭了起來。
哭后,便雨過天晴。
朱紅高興地打開叔公送的禮品盒,第N次戴著項鏈對鏡自我欣賞。
50克重的21K真金項鏈,在雪亮的日光燈下閃閃發(fā)光。津津有味的自我欣賞一會兒,朱紅才依依不舍的收起它,重新放回盒子。
永嘉默默地看著她,任由她像在自個兒家中一般,東翻翻,西翻翻的享受快樂。
“姐,你的呢?”,永嘉搖搖頭,叔公送的首飾拿回來她只打開看看,便鎖在抽屜里付之高閣,對一般女孩子喜歡的金銀首飾化妝品什么的,不太感興趣。
“我說姐,你這么漂亮這么優(yōu)秀,怎會沒有男朋友?”朱紅哼著歌收拾著屋子。
“沒有就沒有唄,還怎么會哩?”,“說真的,以前陳老板那么追求你,你怎么不答應?唉,只可惜他死了。”朱紅遺憾的搖搖頭:“不過陳老板這人不壞,就是年齡大一點。”
“你怎么不嫁給他?”,朱紅一愣:“我,我高攀得上嗎?人家喜歡的是你。”,朱紅一時興起,將以前陳老板怎樣從自己這里打探永嘉的消息事兒,徹頭徹尾的告訴給永嘉。
永嘉置之一笑,隨即心底有點暖融融的。她雖然對男性不甚感興趣,可她也知道:當一個男人千方百計的打聽你關心你,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愛上了你。
想到陳老板那微胖的身軀和寬厚的笑意,永嘉有些悲哀:愛情是倆人的事,一人怎么會不痛苦呢?
但愿他在那個遙遠的地方靜靜安息,不再有煩惱、痛苦和傷悲!
“那一夜/ 你沒有拒絕我/ 那一夜 /我傷害了你/ 那一夜 /你流著淚水/ 那一夜 /我不堪回味/”朱紅放著謝軍的歌,忘情的跟著哼著唱著。
“我說姐,康老頭那事怎么還沒解決?”
少女心,秋天云,飄浮不定,這邊哼著流行歌曲,一忽兒腦筋就跳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年后吧?”永嘉放下手中的書,嗔怪道:“人家公安機關辦事是有程序的,哪像你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
“這老東西,判他個十年二十年才解恨。”。
“哎我說姐”,朱紅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關了CD,嘻皮笑臉的湊到永嘉跟前,神秘兮兮的問:“那天,你沒被康老頭占便宜吧?”,“占便宜?什么便宜?”永嘉一時懵懂,不解的眨著眼睛。
“就是,就是,”這下倒輪到朱紅羞紅了臉,吃吃的笑著:“就是被他摸了或親了什么的”
永嘉一下拉住她,往她背上不輕不重的捶打著:“你壞,你壞,一天盡想著這些事兒。”,朱紅吃吃吃的曬笑著,掙了幾下,沒想到永嘉氣力真大,沒掙脫。
她干脆一反身,也抱住永嘉使勁往她背上捶打。
朱紅捶打在永嘉緊裹著的棉被上,軟綿綿的有力使不出,反而逗得永嘉哈哈大笑。朱紅一急,扯住永嘉被子一角用力一拉,永嘉的身子露了出來。朱紅怎么知道永嘉有祼睡的習慣呢?
這下,永嘉年輕漂亮迷人的身體一覽無遺。
豐滿的乳房,鮮嫩欲滴的乳頭;膚色雪白薄弱,仿佛吹口就可破;雪白的大腿,大腿間那散發(fā)著春潮氣息的芳草地……
倆人同時愣住了,剎那間,永嘉飛快地掩上被子,惱怒的重新裹緊自己。
入夜,倆人都翻來翻去的睡不著。
本來女孩兒住在一起,打打摸摸是尋常事;自從永嘉邀請朱紅住下,朱紅就抱一床棉被睡在永嘉側邊。晚上倆人總是瘋呀打的。
要不就是喁喁的講著各自的隱秘和一些可信不可信的生活趣聞,然后,關燈,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照樣,永嘉讀書,朱紅做事,日子過得甜滋滋的。
可是今夜不行了。
情竇深開的朱紅心情激蕩,心跳如鹿撞。
毫無同性戀愛好的她,今天第一次見了永嘉的祼體,卻被深深的迷住了。她感嘆永嘉的身體真是天造地設的美麗迷人,自己一個勁的想抱住她親吻她撫摸她……
她側耳聽聽,身邊的永嘉也有沒像平時那樣,發(fā)出輕輕的鼾聲而悄無聲息,她知道她醒著。
欲火焚燒下,朱紅試探性從永嘉緊裹的被子下伸過手去。永嘉沒惱怒也沒反抗。
朱紅一使勁掀開永嘉的被子,一下將自己滾燙的身子貼在永嘉同樣滾燙的身體上……
倆位青春女孩,一夜纏綿無眠。
永嘉想:"這個生日真值得紀念"。
第二天,朱紅打開了電腦神秘兮兮的招呼永嘉:“姐,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永嘉不以為然,思緒還在《讀者精粹》中的妙文佳句里漫游。“你來看嘛,不看你怎么知道?”朱紅嘟起嘴巴:“不然,你盡說我一天躲著你看什么好的?”
“好,看吧看吧,你呀小姐,真煩人。”永嘉放下手中的書,抓起睡衣邊穿邊走向里屋。
“你看吧”見永嘉進來,朱紅纖細的手指一點,電腦畫面上立刻出現(xiàn)了幾副不堪入目的祼體女人照,細看之下,竟是如今港臺當紅的知名女星。朱紅的手指快速地點動,照片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堪入目。
永嘉看到自己平時喜歡和崇拜的幾位女星,也出現(xiàn)在其中,不禁面紅耳赤十分驚訝。
“看見吧,娛樂界就是這樣,平時道貌岸然風光無限,一伙偽君子;想當年我考上了縣文工團,我媽死不要我去,還真有點遠見哩;要不,說不定我現(xiàn)在也跟她們一樣,光屁股光身子的任意拿給別人傳看,羞死人了!”
耳邊傳來朱紅幸災樂禍的話聲。
“你給我看這些做什么?”永嘉十分惱怒。
自己雖喜歡看毛片,但只是一個人欣賞罷了。像這樣倆個人在一起看,不但讓她倍感難為情,而且毛片里的主角居然是自己平時頂禮膜拜的對象,當然讓她火冒三丈。
這就像一座平時至高無尚的塔,沒有任何征兆猛然間就倒塌了一般,此時,永嘉分明聽見自己心中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響。
她猛地抓起電腦旁印著那些歌星女星的碟子扔在地下:“你再看這些下流的東西,就給我滾。”
她用力踐踏著碟片,沖著朱紅大發(fā)脾氣:“一個女孩子不學好的,沉溺在這里面有啥好處?”
認識永嘉以來,朱紅從沒看見她發(fā)這樣大的脾氣,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木雕泥塑般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客廳里的CD還在不緊不慢的唱著"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讓你看見我在流淚/ 眼睜睜的望著你 /不言也不悔 /獨自消失在風里"。
年后,永嘉接到了法院送來的出庭通知。
不久,又接到牛黃的電話。
那是三月初的一個上午,朱紅正在對鏡化妝。
擺在桌子上的手機響啦。朱紅抓起手機一聽,驚喜的叫出聲:“呀,是牛經理呀”,朱紅半邊臉涂著脂粉,半邊臉描著淡紅,倆人好一陣長聊。
“哦,永總?在在,我現(xiàn)在借住在永總家里,請她聽電話?好的,永總,牛經理的電話,有急事找你喲!”,
永嘉忙從洗手間出來,接過手機。
牛黃告訴她,自己現(xiàn)在一家證券公司供職。
如今,中國的證券市場方興未艾,中國的股民據(jù)說已達幾千萬,這就是一個金礦。通過一段時間的實戰(zhàn)訓練,他對于操盤輕車熟路,入市時的2萬元資金已達20萬……“邀我投資?”永嘉笑到:“我可沒有錢呵”,“得啦,永嘉,你沒錢誰信?聽我的話沒錯,我是邀你掘金礦又不是掘墳墓,機會難得呀。”
朱紅吃吃笑著搶過手機,說:“我說牛經理你呀,要不了三個月你就得跳槽,跳了槽我們等你來一起喝茶喲,拜拜!”
一下合上手機。
“這個牛經理呀,真是的。”永嘉笑著搖搖頭,打開法院的出庭通知書,上面赫然寫著:永嘉同志,康財侵害案定于三月二十八日下午3點正在本庭舉行,請你準時出庭并帶齊相關證據(jù)云云。
“叮咚”門外有人按門鈴。
朱紅打開門,劉專管員站在門邊。
劉專管滿面笑容的對朱紅道:“請問永小姐在嗎?”,“在”朱紅驚愕而機械的回答。“我們可以進來嗎?”
我們?朱紅有些疑惑,一位中年男子含笑從門側里走出,主動向她點著頭:“朱秘書,給您添麻煩了,我們想找一下永小姐行嗎?”
“當然可以”朱紅忙拿鞋套遞過去,人家那么客氣,沒有理由對人家板著臉。
“永姐,有人找!”她向里屋喊,看著正在往腳上套鞋套的二人,想:“相親的吧?”
在自己屋子里見到劉專管,永嘉也不禁一愣。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和這位專管員有什么聯(lián)系或糾葛。
“哦,劉專管員,請坐。”永嘉對這位專管員印象不佳,想起她那副居高臨下聲茬色厲的模樣,就感到討厭和不舒服。
永嘉不快的神情沒逃過同來中年男子的眼睛,男子和藹可親的笑笑,自我介紹:“我姓康,與劉專管員一個單位。”
“請坐”永嘉對他標準的普通話很有好感,忙客氣的請他坐下。
朱紅遞上二杯茶,緊挨著永嘉坐下,挑釁般望著微低著頭神情歉疚的劉專管員。
“這位姑娘真漂亮”男子望著朱紅夸贊,將頭轉向永嘉:“她是?”,“我的好朋友,借住在我這兒”,“哦!真是個漂亮的姑娘,艷而不俗美而雅致。”幾句話就解除了朱紅的武裝。
她高興自得的表情明白的浮在臉蛋上:“你請喝茶”,她客氣的勸著男子:“這兒可以抽煙喲,不礙事的,這是煙灰缸。”
朱紅把從地攤上淘來的卡通迷你型煙缸遞過去。
“謝謝!我不會那玩意兒”男子夸張地擺擺手:“我還想為國家多做點貢獻哩!”。
“先生找我有事嗎?”永嘉有些警戒的問他。“我們?yōu)槟翘焯幚黻惱习逋德┒,劉專管員態(tài)度生硬一事,專來道歉。”
中年人說后,劉專管便略略抬起細狹的眼瞼,輕聲道:“主要是我學習不夠……請永總和朱秘書原諒,以后我一定……”
雖然那天朱紅沒到場,但事后她聽說了陳老板發(fā)病的原因,氣得連聲咒罵:“這個小妖精,要是我在場,我非撕爛那小妖精的臉不可。”
此時,她瞪著眼睛恨聲道:“現(xiàn)在后悔?晚了。要不是你那惡劣態(tài)度,我們老板不會氣得當場發(fā)病后病亡的。”
想起平日陳老板對自己的種種好處,朱紅嗓門兒有些哽咽。
所里嚴厲批評了小劉,扣了她全年的年終獎,現(xiàn)正下崗學習檢查,男子說:“不知這樣永小姐滿不滿意?”
永嘉無言地搖搖頭,心酸極了:唉,人都死了,再怎樣能挽回那鮮活的生命么?“可以了吧”許久,永嘉慢慢回答:“接受教訓就行,還是應當讓劉專管員恢復工作,畢竟都不容易。”
中年男子大受感動:“好好,謝謝永小姐的理解和支持。”
劉專管員則低下頭雙手捂住臉,有淚花從她指縫中慢慢滲出。
“好啦,小劉應當高興才是,我們遇到了知情達理善解人意的永小姐,是福分喲,笑才對嘛!”,中年人像長輩一樣在她肩上拍拍,小劉抬起頭朝永嘉和朱紅笑,邊擦著淚水。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麻煩永小姐。”,永嘉對中年人突然變得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感到奇怪:“有事,你就請說嘛,只要我能幫忙的。”
“不過這兒方便嗎?”,“有什么不方便的?”永嘉有些奇怪,見中年人眼角瞟向朱紅,會意的笑道:“沒事,說吧!”
“我是本區(qū)地稅局局長,康財是我父親。”
此話一出,永嘉和朱紅都愣住了。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