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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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入夜。
夜空籠著沉重的烏云,黑壓壓的,隱約透出來幾絲月光,影影綽綽。
林悅爾站在陽臺上,抬頭望著天。
又要下雨了吧。
最近的天氣都是這樣陰沉,空氣也是潮濕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身后有人靠近:“大少奶奶,該吃飯了!
收回凝望夜空的目光,她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身,跟著花姨下了樓。
偌大的餐桌上,擺了幾樣可口的小菜,都是她愛吃的南方菜系。顧家在這方面從未虧待過她,尤其是花姨,自從被老太爺指派過來照顧她以后,便是想著法地做她喜歡吃的東西。
她坐下來,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著。
再爽口的小菜,嚼在嘴里也有股子苦澀的味道。
這樣獨(dú)自用餐的日子,林悅爾早就習(xí)慣了。起初,她想讓花姨陪她一起吃,花姨在顧家十幾年,算得半個家人了,但她說什么都不肯,林悅爾也就作罷。
望著大少奶奶消瘦的身影,花姨站在一邊,著實(shí)有些不忍:“大少奶奶,我去給大少爺打個電話好了!
“不用了!彼雎曋浦,“公司忙,沒什么要緊的事,就不要打擾他了!
花姨止不住抱怨:“這都什么時候了?再忙也要回家吃飯。∥铱创笊贍斒恰
花姨驚覺失言,擔(dān)憂地看了看她。
林悅爾眉梢略一挑起,淡聲道:“爺爺剛把公司交給他,忙是情理之中!
“哎,大少奶奶,你不要怪我多嘴啊。這男人雖然不能像根發(fā)條一樣繃得太緊,可也不能由著他們胡來啊!你和大少爺都結(jié)婚一年了,他在家的天數(shù)是越來越少!再這么繼續(xù)下去,遲早是給了別人機(jī)會!
花姨苦口婆心,知道她是為自己好,林悅爾莞爾一笑,算是安慰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
他的機(jī)會從來都不是給她的,他想怎樣便怎樣,不回來甚至連個招呼都不屑與她打。
這些話,林悅爾自然不會跟花姨細(xì)說,日子是自己選的,好壞都怨不得別人。適應(yīng)了,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差別。
簡單吃過晚飯,林悅爾又回到樓上。
在她的臥房旁邊,有一間獨(dú)立的工作室,下班后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在這里度過的。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響起了車聲,兩盞锃亮的車燈晃過窗前,林悅爾這才驚覺地抬起頭,看了眼墻上的鐘。
凌晨兩點(diǎn)。
林悅爾揉了揉太陽穴,收拾起實(shí)驗(yàn)桌上的器皿。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依稀還有男子在講電話的聲音:“我到家了,嗯……”腳步在經(jīng)過她的工作室時連停頓都沒有,就直接推開旁邊臥室的門進(jìn)去了。
門砰地關(guān)上。
林悅爾垂下雙眸,摘掉口罩,站起身來活動下僵硬的脖子,脫下工作服,轉(zhuǎn)身離開了工作室。
回到臥室,他正在浴室洗澡。
她將他隨意扔在沙發(fā)上的衣服收好,又把他的睡衣找出來,擺在上面。
就在這時,擱在桌上的手機(jī)響起了嘀嘀嘀的短信聲。
林悅爾走過去拿起手機(jī),打開來就出現(xiàn)一條消息:川,為什么不告訴她?
這是發(fā)給顧忘川的?
細(xì)看下手機(jī),林悅爾懊惱地咬了咬唇。
她和顧忘川用的是同款手機(jī),連顏色都是一樣的。這還是結(jié)婚的時候顧老太爺找人特意定制的,她不想收,可顧老太爺很堅持,直言不用就是不孝,無奈,她只得乖乖收下。麻煩的是,稍不留神就會搞混。
林悅爾想趁他沒發(fā)現(xiàn)時將手機(jī)悄悄放到原處。
突然,身后躥出道冰冷的聲音:“誰準(zhǔn)你動我的東西?”
心下暗嘆自己運(yùn)氣不好,林悅爾連續(xù)做了兩個深呼吸,穩(wěn)下心神后才轉(zhuǎn)過身。垂下眼眸,輕聲說:“抱歉,是我沒注意,下次我會留心的!
抬眸的間隙,掃過站在跟前的俊美男子,眸光迅速避開。
男子剛剛沐浴過,散發(fā)出一股好聞的淡淡薄荷清香。頭發(fā)上的水順著發(fā)梢滴落在腳下的高級長毛地毯上,腰間圍了條浴巾,上半身還掛著水珠,從小麥色的皮膚上慢慢淌下來。
他的身材比例堪稱完美,腹間不經(jīng)意地就能現(xiàn)出幾塊腹肌,性感緊繃得令人臉紅心跳。全身上下透著極具侵略的氣息。
他微冷的面容,覆著薄薄的一層冰霜。
尤其在面對她時,這種刺骨的寒冷尤甚。
盯著面前靜如止水的女子,從她那張寵辱不驚的臉上很難再找到額外的一絲情緒。無論是她做錯了,抑或是他的錯,從來,從來都是這么一副淡漠模樣。
他很討厭這張臉,可以說是恨極。
輕扯嘴角,臉上的笑,充滿嘲諷。
見他不說話,林悅爾也不愿再多說,略一頷首:“很晚了,你早點(diǎn)睡,晚安!彼膮拹海敲疵黠@,她又豈會看不出?索性,不去惹這位喜怒無常的暴君。
她剛邁開步子,顧忘川倏爾扼住她的手腕,那里傳來的疼痛令她皺了下眉頭。
“以后,不許再碰我的東西!彼鹱种鹁涞鼐,捏著她纖細(xì)的腕子,手上施力,大有擰斷的架勢。
盡管手腕很疼,她卻還是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我知道了。”
面對他,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順從的,不爭也不辯。
凝視著她那張表情淡到極致的面容,顧忘川引以為傲的自制輕而易舉地就被擊垮,有種想要征服的蠢蠢欲動。
感覺到來自他的熟悉的侵略氣息,林悅爾心尖一顫,不著痕跡地想要抽出手,他卻捏得更緊了,另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推到對面的墻上。林悅爾疼得蹙了下眉,后背抵上了一片冰涼。
他冷笑著,逼近她,手指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游走著,享受著她的戰(zhàn)栗。
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林悅爾的眼眸一直低垂著,臉色平靜至極,可垂在身體兩側(cè)的雙手,卻不由得攥緊。
他的手指,曖昧地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掃過她故作鎮(zhèn)定的神情,他嗤笑一聲,手指滑下,挑起她襯衫的扣子,一顆又一顆地解開。
林悅爾身子一顫,抬手就想要推開他:“顧忘川,你在做什么!”
她慌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無措,這可比起剛才的晚娘臉要精彩得多。
顧忘川貼近,緩緩開口:“我還記得,那時……”
林悅爾的呼吸變得紊亂,雙手捏得更緊:“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顧忘川勾起嘴角,上前一步,將她逼到了墻角:“為什么不?”
“不要再說了!”她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都不足以支撐。
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氣想要忘記的事,他卻用三言兩語就將她的不堪細(xì)細(xì)描繪出來,肆意欣賞著她的不安,像道盛宴。
這就是顧忘川。
恨不得親手剝掉她全部偽裝和堅持的殘忍男子!
顧忘川突然冷笑:“這不是你處心積慮的結(jié)果嗎?”
“夠了,不要再說了!”林悅爾推著他,想要逃離。
他懶洋洋地嗤笑一聲,不遺余力地嘲諷道:“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盡管他想竭力否認(rèn),不想承認(rèn)她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影響,但他卻清楚得很,那不過就是自欺欺人。他真的太低估這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力了!
林悅爾開始瑟縮,身子在顫抖:“顧忘川,如果是因?yàn)槭謾C(jī)的事,我向你道歉……明天我就去換一部新手機(jī)。”
哪怕會被顧老太爺說成是不肖子孫,她也認(rèn)了,只要他能放過自己!
她在怕,怕他。這個發(fā)現(xiàn),令顧忘川的自我矛盾得到了疏解。
他討厭林悅爾那張不慍不火的臉,眼前這樣慌張的她,看上去倒是真實(shí)許多。
林悅爾使勁地想要推開他:“顧忘川,你讓開,我要去睡了!
她的抗拒,帶著一絲厭惡,反而讓他莫名地火大。
“林悅爾,你干嗎一副委屈模樣?”
他厭惡地抬手揮開她,不顧她跌倒在地,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林悅爾顧不得拾起她傷痕累累的自尊,強(qiáng)撐著站起身,逃似的離開了客廳。
回到她的房間,關(guān)上房門,她抖得似落葉般的身子,慢慢滑坐在地上,緊緊地抱住膝蓋,無聲的淚水,悄然滑落。
顧忘川瞪著她的房門,心情不爽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讓夜風(fēng)灌進(jìn)來。
迎著風(fēng),他的目光越發(fā)幽暗深邃了。
早起,望著鏡子里臉色蒼白又浮著兩塊黑眼圈的自己,林悅爾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頰,想讓臉色看上去紅潤些,不能就這樣精神萎靡地去公司。
換好衣服下樓,顧忘川已經(jīng)坐在了餐廳里。
白襯衫,西裝長褲,外套隨意地搭在椅子后面。晨曦透過客廳的落地窗,柔柔散散包圍在他身上,勾勒出幾分耀眼的韻味來。
他的五官宛如神賜,安靜時精致優(yōu)雅,狂野時邪氣魅惑,仿若貼在他身上的不同標(biāo)簽。不管哪一面,都有能夠蠱惑人心的魔力。
林悅爾只是靜靜地望著,靜如止水的心都會不經(jīng)意地激起幾絲漣漪。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確是個生來就該萬眾矚目的男人。只是可惜,他的惡劣程度也是絕無僅有。
“大少奶奶,”花姨招呼著,“快過來吃早餐。”
林悅爾調(diào)整了下情緒,朝花姨禮貌地問了聲好,這才坐到顧忘川旁邊。
當(dāng)!
顧忘川將刀叉摔到盤中,拉開椅子起身,由于用力過大,椅子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他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花姨趕緊叫道:“大少爺,你等等大少奶奶嘛,你們正好順路……”
不等花姨把話說完,他就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打斷:“不順!闭f完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去,好像有她在的空間,他連一秒鐘都不愿意多待。
林悅爾卻悄然松了口氣,可以安安靜靜地吃個早餐,不必單獨(dú)面對他,對她來說,倒是件好事。
花姨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大少奶奶性子溫和,什么事都不好爭,在外人眼里就是逆來順受。如果是嫁給性子淡的二少爺還好,偏偏是性格乖戾的大少爺。
林悅爾放下牛奶杯子,朝著花姨笑笑:“花姨,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待會兒自己坐公車,很近的,不會遲到!
話雖這樣說,但上班早高峰還是挺讓人頭疼的,林悅爾匆匆吃過早餐,拎起她的黑色挎包就出了門。
顧家位處別墅區(qū),獨(dú)門獨(dú)幢,位置較偏,最近的公交車站,也要步行十幾分鐘。林悅爾穿著平底鞋,加快步伐,順著盤山路走了下去。
到公司時,打卡時間恰好卡在了八點(diǎn)五十九分。
好險!差一分鐘,她的全勤就要泡湯了,看來明天一定要再早起半個小時才行。
林悅爾效力的公司是整個亞洲東部最大的一家化妝品公司“GL”,旗下品牌LADY近兩年已成功打入了歐洲市場。其中成分天然的香粉,號稱擁有百年的傳統(tǒng)香粉配方,是LADY的主打單品。而林悅爾的工作,就是改良該香粉配方的研發(fā)部的職員之一。
她很喜歡這份工作,尤其對這份配方的研究,可以說是完全癡迷。
換上了白色制服,長頭發(fā)隨意地用發(fā)卡夾住,林悅爾走進(jìn)了研發(fā)一部。
由于他們剛剛提交的香粉改良配方已經(jīng)通過了實(shí)驗(yàn)階段,得到了公司的認(rèn)可,現(xiàn)在只需要對原材料進(jìn)行反復(fù)實(shí)驗(yàn),接下來,就要投入生產(chǎn)了,所以工作相對輕松許多。林悅爾走進(jìn)去的時候,研一部里的幾個姑娘正湊到一塊兒八卦呢。
“我聽說,總經(jīng)辦新來的那個秘書,叫什么史蒂芬妮的,昨晚可是跟小總一塊兒出去的呢,特風(fēng)騷地上了小總的車!”
“嘁,看她那騷包的樣子就知道了,她想上的不是小總的車,是小總的床!”
“小總換秘書換得那么勤,以為這工作那么好做嗎?她啊,蹦跶不了幾天!
林悅爾對這些八卦沒什么興趣,走到自己的實(shí)驗(yàn)桌前,翻看著早上送來的幾份檢驗(yàn)報告。她的同校學(xué)妹,張佳佳湊了過來:“小悅姐,咱們研一部明晚八點(diǎn)有個慶功會!
慶功會?
林悅爾皺了皺眉頭,她在公司跟透明人差不多,鮮少參加這種性質(zhì)的聚會,要不是她對這份工作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才不會喜歡出什么風(fēng)頭。
“有個朋友剛回國,明晚正好要去見她,慶功會我就不去了吧!
仿佛早就猜到她的回答似的,張佳佳根本不買賬:“小悅姐,你不去怎么行!咱們研一部這回在公司總算翻了身露了臉,你可是大功臣呢!”說著,她又湊過來,小聲說,“明晚的慶功會,部長自掏腰包,他可是下了血本呢!”
這時,坐在正對面的楊柳探出頭,搖搖鼻子上的黑框眼鏡,手里還拿著試管在輕輕搖晃:“小悅,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明晚可能有不少優(yōu)質(zhì)男到場!哦對了,研二部的鄭宇浩也會去,他早就托人打聽你了,這可是個相互了解的好機(jī)會!錯過這種男人,剩下可就是渣子了!
鄭宇浩……
林悅爾使勁在腦子里搜刮著有關(guān)這個人的可憐記憶,結(jié)果為零。
楊柳說著又縮回頭,在本子上記錄數(shù)據(jù),嘴里念叨著:“你啊,再繼續(xù)宅在家里,別說是嫁人了,連你那還在青春保鮮期的身體也會發(fā)霉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寧愿跟這些瓶瓶罐罐過,也不找個好男人給你調(diào)理下內(nèi)分泌!
林悅爾失笑,嘴角右側(cè)下方,一個可愛的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我哪有那么嚴(yán)重?”說得她跟個老姑婆似的,如果讓楊柳知道她早在一年前就結(jié)婚了,不知道會吃驚成什么樣子。
這件事,公司里無人知曉,在同事眼里,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也樂于享受這樣子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的簡單生活。
“沒有?”楊柳又側(cè)過身,大眼睛瞪了瞪她,“都二十四了還單著呢,有多少青春也不夠你這么折騰的!我不管,你明晚說什么也得來,你不來,小心我們幾個去你家親自請人!”
張佳佳也使勁點(diǎn)頭:“沒錯!小悅姐,你可別想害我們失去這次狠宰部長的機(jī)會!”
林悅爾心里一咯噔,她在公司登記的個人資料都是假的,萬一她們真的依著地址去找,她結(jié)婚的事可是紙包不住火了。
她很喜歡這份工作,也喜歡身邊這些同事,這里能讓她享受到顧家沒有的舒適和自由。所以,她真的很珍惜。
思量再三,林悅爾咬了咬唇,點(diǎn)頭:“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張佳佳很高興:“小悅姐,說定嘍,你可不許賴皮!”轉(zhuǎn)過身,又熱烈地跟幾個姑娘商量著,還要再請其他部門哪些帥哥過來湊熱鬧。反正部長都要放血了,不在乎再多個幾百CC!
四十出頭的部長大人走過來,笑罵道:“你們這些丫頭片子,平時工作不好好做,一講到吃喝玩樂,比誰都積極!怎么,都在算計我了是不是!”
幾人吐吐舌頭,也知道部長這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平時就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拿她們沒轍。
部長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林悅爾和顏悅色地說:“小悅啊,你這次表現(xiàn)不錯,公司要給你個人表彰,人事剛來電話,要你上去填些資料。”
“哇,小悅姐,要是加薪了,一定要請客!”張佳佳帶頭起哄,四周一片響應(yīng)。
去二十二層?
林悅爾的眸光掠過一絲不自然,但此刻拒絕,未免顯得太矯情,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
乘電梯來到二十二層,人事部與總經(jīng)辦是緊挨著的,林悅爾低著頭,快步越過總經(jīng)辦的大門,直接拐進(jìn)了人事部。
還好,一切順利。
例行填寫些申請表格后,她走了出來。誰知,才剛走到電梯前,一眼就看到站在跟前的人,那一身挺拔的身姿,不凡的氣度,盡管只是個背影,她都認(rèn)得出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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